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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拥抱
幸村弯下腰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小球。
场内一片寂静。
刚刚短短十分钟内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够清楚地回忆起来。
对手还有些发懵，就听到裁判掷地有声：“Game by Yukimura,6-0。”
幸村脱掉头上仍很干爽的发带，走到中场面带微笑地和对手握手：“很好的一场比赛，谢谢你们。”
柳抽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个小时内就结束了比赛，作为关东大赛的首战来说，真有些不过瘾呢。”
“嘛，接下来的时间还多着呢，后面的对手也会越来越强，柳你可别掉以轻心啊。”仁王一脸玩味地看着场内的动向，手指不安分地绕着自己的小辫子。
幸村走下场接过真田手中的外套，切原马上递上矿泉水：“部长，青学的比赛才刚刚进入单打呢，我们现在就要过去吗？”
“明天还有比赛，近藤、桑原你们俩可以先回去休息，其余今天没有上场的人跟我走。”幸村说着披上外套，率领一票正选气势汹汹地走出了赛场。
“这就是立海大吗？”
“真是太可怕了！”直到立海大的正选们走远了，赛场内外的议论声才再度沸腾起来。
“接下来抽到和立海大一战的对手都太可怜了，不知道有没有哪个学校能与之抗衡？”
“幸村精市真是名副其实啊，真想看他和势均力敌的对手一较高下。”
“说到势均力敌，今天可有青学和冰帝的比赛啊，听说双方的单打一都是部长，不知道比赛结果会怎么样，真是太期待了，我们去那个赛场看看吧。”
此时冰帝和青学的单打三由于双双弃权，提早结束了比赛。
“场上比分一比一，看来冰帝并没有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占据上风呢。”丸井双手插兜，嘴巴嚼着口香糖，说着吐出了一个绿色的泡泡。
“今年的青学真是来势汹汹呢。”柳生扶了扶眼镜，眼神蓦地锐利了起来，“接下来青学上场的可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才不二呢，我可不认为冰帝除了迹部有可以力敌的人。”
仁王“噗哩”了一声：“食草动物总不可能反过来吞了食肉动物吧。”
幸村眉头微微一皱，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场边教练席上仍八风不动的迹部，局势不利啊，小景，你想好该如何应对了吗？
此时万众期待的单打二终于拉开帷幕。
笑眯眯的不二拿着球拍脚步轻松地走上场，目光与场外的幸村不期而遇，他自然地伸出爪子摆了摆手，做了个口型打招呼。
幸村会心一笑，伸出手挥挥。
正好捕捉到这一幕的迹部脸色瞬间一黑，拉着快要上场的芥川耳提面命了一番才在裁判的催促下放他上场。
然而芥川一到场上，不二的眼神就瞬间犀利了起来。
“黑化了啊，周助。”幸村摸了摸下巴，“看来对于之前裕太被打败的事情，你果然还是耿耿于怀吧。”没人比幸村更了解小心眼又护犊子的不二腹黑起来有多么可怕，看着仍一副不谙世事一脸天真模样的小绵羊，幸村竟有些同情了起来。
果不其然，面对小绵羊深情并茂的“告白”，不二高冷地全盘拒绝并予以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打得小绵羊晕晕乎乎地下了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结果不出意料，幸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得着急起来。
这场比赛比预计的更长，单打一也被迫被推迟到下午进行。
“不愧是周助，三重绝技更加精进了呢。”幸村笑着和先行走出赛场的不二寒暄。
不二一把握住幸村的手：“有你在，我自然不敢放水。难得来东京一趟，中午一起吃饭吧，下午还有比赛呢。”
不二说着就要把幸村拉进青学的队伍里。
“不二。”随后走出来的手冢略有些无奈地看着不二，声音却无比温柔哪有半点斥责的意思。
不二悻悻地松开手：“好吧，就当我强人所难了，不过来青学的看台可离赛场更近了呢，看起来也更过瘾。”
“周……”
幸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迹部打断了，他漂亮的银灰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像是点燃了一把无形的烈火，烧得幸村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但并没有挣脱不二反而让不二拉得更紧了。
迹部不由分手地拉开不二的手，拽住幸村的手腕直接往冰帝的队伍里走：“午饭管家专门多准备了立海大的分量，中午有你最喜欢吃的烤鱼。”
“你又何必呢？”手冢扶了扶眼镜，“迹部可不是好惹的。”
不二转过头笑得一脸得意：“我只是觉得迹部逗起来挺有趣的。呐，真是个不错的人啊。”
手冢脸色一变，不二立马拉住他的手肘，仰头笑得狡黠：“下午比赛加油哦~”
这下手冢的胜负欲果然顺利被点燃了。
身后一群感觉墨镜碎了一地的正选禁不住崇敬地看着不二，果然没有大魔王收服不了的人啊，部长你怎么不再意志坚定一点儿呢？
被迹部拉走的幸村美美享用了一顿午餐，但仍不忘向迹部问道：“手冢君可不是一般的对手，小景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迹部勾起嘴角往幸村碗里又夹了几块鱼肉：“不必担心，我从很早之前就想和手冢一战了，绝不会大意的，你就在场边等着我胜利归来吧。”
幸村看着他信心满满的笑容，不知为何从心底浮出一丝淡淡的忧虑。
下午的比赛终于开始了。
站在场上的迹部神情严肃，不似中午时的轻松。目前比分二比一，冰帝堪称是背水一战。这一场输了，不用说全国大赛，冰帝的这个夏天，就结束在这里了。
“真没想到被逼到绝境的会是冰帝，明明之前的局势都很良好，青学真是不可小觑啊。”切原感叹了一句。
真田微微皱眉，压低帽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赛前被特殊礼遇的幸村出人意料坐上了冰帝教练席的位置，场外一片议论纷纷，冰帝正选们却毫无异议。
就在这时，迹部高举起右手向天打了个响指，全场瞬间安静。
“胜者是——”
“Atobe！”场外百人应援声气势如虹，紧跟着大声喊了起来，“胜者是冰帝！胜者是迹部！胜者是冰帝！胜者是迹部！”
“胜者就是——本大爷。”迹部高傲地扬起下巴，没给手冢丝毫反应的时间就走到后场蓄势开场。
沐浴在这撼天应援中的手冢仍不动如山，他扶了扶眼镜，一片白光中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只有不二捕捉到了那一丝微妙的嘴角上扬的弧度。
“不仅仅是迹部，你也等这一天很久了吧。”不二喃喃自语。
“怎么了，不二前辈？”桃城见不二有些发呆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什么。”不二笑着摇摇头，眼神清明没有半丝动摇。
这场王对王的决战从一开始就硝烟弥漫。
迹部已经没有退路，而手冢更不可能将胜利拱手相让。手冢领域开启的下一秒，迹部就以破灭的轮舞曲漂亮地回击。
你来我往，比分交替上升，看得围观的人胆战心惊。
“这场比赛真是太精彩了……”菊丸忍不住张开嘴巴惊呼，“没想到手冢火力全开是这个样子的，热血得不像样啊！”
正在记录数据的乾听罢目光不由得投向场外的柳：“这就是传说中的宿敌吧，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网球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能让两个毫不相似的人为止紧密相连。”
“手冢已经被逼到极限了，迹部的洞察力实在难缠，决不能被他捕捉到一丝破绽。”真田看着场内的比赛，只觉得自己也热血沸腾了起来，恨不得亲自下场夺走某一个人的球拍取而代之。
幸村却皱着眉头没有丝毫放松：把手冢逼到绝境的小景依然不能动摇对方动作的精准度，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吗？如果这样僵持下去，不会有必胜的把握的。
场上的两人都已汗流浃背，比赛过半，比分仍是持平。
迹部毫不在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半点风度可言，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我已经看穿你的弱点了，手冢。”
青学正选们大惊失色。
手冢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手肘，却很快放开，汗水浸湿了他的眼镜，视线已有几分模糊，但他仍能感受到不二复杂的眼神，混合着许多情绪，担忧、愤怒……
他的脑中禁不住想起了和幸村对垒的那一天自己所说的“不顾一切的觉悟”，心底渐凉，自我冷嘲的声音在脑内盘旋不止。
“不可能，医生说手冢的手肘已经痊愈了！”大石的声音把神游的手冢拉回现实，他的身形微微一晃，与此同时不二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要往场内跑来。
“周助！”幸村唤回不二的神智。
不二自感失态，默不作声地再度坐下，双手抱头遮住了他的表情。
“破灭轮舞曲对手冢不起作用，零式削球却能帮助手冢得分。”柳看着记分牌上6-5的比分叹了口气，“但零式削球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了。”
几乎在迹部开口的下一秒，柳就马上得出了结论：“只要把比赛拖成拉锯战，那么获胜的只可能是——迹部。”
迹部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判断，不顾场外的议论纷纷，他的神情严肃得竟有一丝冷漠。幸村看着他的脸，只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那故作平静的伪装无法掩饰波澜起伏的内心，幸村根本无法想象如此堂而皇之讲出自己“阳谋”的迹部内心有多么纠结。
他的脑中不断重复着那天手冢说的那四个字“不顾一切”。
多么残忍。
迹部没有退后，他冷硬的表情和发白的指节只有幸村能读懂。下一秒开球，他又变回了那个无所畏惧的帝王，任凭狂风暴雨，他要护佑的，是自己的子民。
那是他的骄傲。
手冢的球势不减，他的心不再动摇。
太阳渐渐落山，僵持的两人已经迈入了抢七局。
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了起来，就在此时，手冢的球拍猛地脱离了他的控制飞向前场。
“手冢！”青学看台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我没事。”手冢摆摆手，捡起球拍，让所有人都退下。
气喘吁吁的迹部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风度，明明他的手同样也发抖着，却不肯露出一丝软弱。
青学正选们愤恨的眼神没让迹部动摇，冰帝众人担忧的眼神也没让迹部动摇。
唯有幸村，他没有说出声，但迹部认出了他的口型“我相信你”。那一瞬间迹部只觉得有股暖流从心底升起，眼眶微微泛红，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态，却轻易在幸村面前败北。
这场比赛的胜负早已没人能够左右。
不论是孤注一掷的迹部还是负隅顽抗的手冢，命运在最后这一刻尘埃落定。手冢竭尽最后的力气奋力接住了那颗沉甸甸的黄色小球，它颤颤巍巍地飞上天空却最终无力地落地，戛然而止。
“Game by Atobe，7-6。”
青学正选一拥而下马上围住了手冢，胜利的迹部用尽最后的风度孤单地走出赛场。
突然一条毛巾盖住了他的视线，迹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轻轻按住，他的头靠在对方的肩上，毛巾阻拦了所有恶意的、善意的目光。
“没事了，小景。”他听到耳畔传来幸村温柔的声音。
迹部闭上眼睛，信赖地将身体的重量交给对方。
幸村抱住迹部，他的声音是那样轻柔，他的目光却那样锋利，锋利地回击着所有恶意的目光，明明是那样瘦弱的身躯，这一刻却再找不到比他更加坚定的背影。
众目睽睽之下抱住迹部，幸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那一刻身体的反应远比大脑来得可靠，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骄傲的少年那样无助地舔舐伤口。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又凭什么得到无关紧要人的恶意对待。
迹部景吾，生而为王，只应得到崇敬的仰视。
“部长……”场外的立海大正选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摆了摆手往场馆外走去：“没什么可看的了，青学已经赢了。”
“我们不等部长吗？”切原忍不住蹦了起来。
“有人更需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