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重用淮王(1 / 1)
森森暗野里走出一个人来,松开系着的披帛,快速来了竹屋的跟前。他并未敲门,直接推搡着门走了出去。恰好正对上那巧笑倩兮的,津津有味地品着桌上的热茶的云娘。她浅呷了一口,忽地抬起头来。
“师哥,我就知道,你还是会来的。咯,茶都给你泡好了。”白瓷杯被云娘轻轻一送,便到了伏毕的虎口中。伏毕瞪圆了一双黑瞳,面无表情:“师妹,你真不该这么胡闹!”“什么是胡闹?”女人啧啧舌,目光转了转,“陛下还不是相信了你师妹的话。”“他一时相信你的话,无非是因为你师哥我在旁边打圆场。倘若没有师哥,就凭陛下那素来猜疑的性子,还不对你安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呀,真是太欠考虑了。”“师哥啊师哥?”云娘捏着杯口往茶盅盖轻轻地滑了几下。“以前不知道,原来一向谦谨的师哥也会这么自恋。”云娘说着一拂衣袖,干脆地站起来。盯着伏毕的眼睛有好阵儿的恼羞成怒。
“师妹,你怎就这么糊涂!”朝堂上所传言的吏部尚书大人伏毕是个祸事落到脚背上都不会轻意跺脚的人。可此时此刻,不得不让人怀疑,眼前的伏毕究竟是不是平日的伏毕。他责备着云娘刚刚在老皇帝面前的锋芒毕露,而态度也近乎焦头烂额的地步。云娘低哑着回答:“我可不这样认为!”
“你就没想过陛下听到这些会怎么想?”云娘轻笑:“还能怎么想,怀疑呗。师哥你自己说的,他是个素来多疑的人!”“既然如此,那你……”“是,不错。他会先怀疑我。可是他不会对我怎样。毕竟端王殿下被禁府早就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我往返闹市,随便听说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么?至于我为何会替陛下出主意,不过是觉得他可怜。夹在两个亲生儿子之间难以抉择,不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么?再说,既然端王和太子这两位皇子都不能重用,何不换个殿下?师哥,你可别告诉师妹,身为九五之尊的陛下,后宫三千佳丽,却仅仅两个儿子。”
“师妹,师哥明白你的意思!”伏毕的语气缓和下来,有些悲怨:“你推荐其他皇子,难保陛下不动动疑心。万一你再牵连到淮王殿下,岂不是功亏一篑。师妹,听师哥一劝。只有现在装聋作哑,聚沙成塔,方是上上之策。”
“我们两个,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是云娘,而非凝香馆的馆主方舒。”云娘叹了一口气。“我好不容易才混到这个地步。不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云娘挑了挑眉,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何况师哥并不用太过担心。京师的朝廷重臣谁不知道,豫王殿下也是陛下宠爱的皇子之一。如果真要派人前去赈灾,不是非豫王殿下莫属了!”
“你这话倒是不错!”伏毕轻步走过去沉思,“若太子和端王排除在外,那朝野中值得陛下信赖的就只有豫王一个人。你把矛头指向豫王,这也是不错!”
云娘又恢复了凝香馆里做方舒时候的面容。会耍心机,又有些高深莫测。
“既然你自己早算计好了,我也就不说那么多了。只是以后万事想通透些。师妹应该明白,走错一步,全盘皆输的道理。”
伏毕起身开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重新戴上帛帽,走在渺无人烟的山林。这一次,他总算放松地吐了一口气。步子也轻便许多。
走过街,抵达自己的伏府。却看见自己的夫人秦氏正担惊受怕地朝回家的方向张望。
他迅速地走上台阶:“夜里凉,夫人怎么出来了?”“我还不是担心你么?”秦氏抱怨,“你说这大晚上的,陛下还招你进宫,为妻能不着急么?”“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伏毕这样说着,脸上却瞥向了何处。
秦氏纳闷:“老爷这样子可不像个没事的人?”紧跟着自己的老爷,“跟为妻说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是你方师妹的事儿?”伏毕捶打着手心,实话道:“可不就是她的事儿么?”
“怎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想着替她姐夫报仇?”秦氏捂着嘴唇惊呼,“可方翎不是现在宠冠后宫的如妃娘娘么,她怎么斗得过?”听到这个,伏毕就连叹了三口气,垂头丧气道:“夫人哪,关键是……她通过我见到了陛下,还自称是我的流落异乡的妹妹。”“啊!”秦氏瞪大了眼睛,“她报仇也把你给拉进去了,她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吧!”“谁知道呢。不过她既然能处心积虑地接近皇上,想必动机也不单纯!”
伏毕背首望着夜里被风吹拂的摇曳不停的芭蕉树,心里冰凉凉的。
后宫的女人,能够走出下来的只有两种。一种是靠在心里耍手段心机已经上位了的人,另一种是被折磨地咽气已经被人抬出去的人!显然,他的师妹方舒属于第一种。
……
第二日的朝堂上,老皇帝果然公告了这次前往州郡赈灾的皇子,不过大出朝堂一众大臣的预料。既不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刚刚获释的端王。更不是一向能力出众,受老皇帝器重的豫王殿下。而是那个不值一提,几乎被朝廷大臣和皇宫后院忘记的皇子就是淮王殿下刘义渠。
“义渠,你到父皇的身边来!”老皇帝眯着眼睛朝远远立着的淮王招了招手。“是,父皇。”刘义渠唯唯诺诺地穿过一众大臣走到老皇帝的身边。“义渠啊,这次赈灾一事交给你去办怎么样?”老皇帝用极其和蔼的声音商量,“以前父皇都没好好重用你,这次就权当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好不好?”淮王刘义渠扑通一声跪下去,领命谢恩:“是,儿臣遵命!”
“等等,父皇给你派个军师!”老皇帝用手指着一众大臣,突然瞳孔收缩,目标转向了伏毕,“伏爱卿,义渠有不懂的,你就多教教他。这是他第一次出外办事,你心细,凡事多指点他一下!”
之所以他的手指会不偏不倚地知道自己的头上,伏毕很清楚。因为朝中格局已被分成了两拨。要么是端王这拨的,要么是太子这一拨的。至于那位豫王有没有一拨,他还不甚清楚。总而言之,他觉得,唯有吏部尚书伏毕还是忠心自己的大臣。
按他自己的意思,将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淮王交到伏毕的手上,他很放心。
同样,这个决定还不会得罪正宫的皇后和美艳的如妃。也不会招致流言蜚语,影响自己的名声。
朝堂中站得笔直的武侯韩虢也正因为看出了这点,他才有一刻的木讷。神思清明的时候,他也跟着众位大臣朗朗一声别扭的呼和:“陛下圣明!”
圣明这个词让这个自负的老皇帝更加得意,于是他脑海里在那一瞬间联想到了抚琴对坐,笑如桃花的云娘。
这个女子还是朝堂下面那个唯一没有背叛,唯一没有和自己的儿子们勾帮结派的大臣引见的。他很高兴,是那种明朗如日的笑容,总让他有一种大事告成的优越感。
……
至于韩伊然这边呢?她并没有过多的期望。州郡洪灾不洪灾好像跟她没有多大的联系。她唯一担心地,只是无罪获释的端王听见太子大力宴请自己夫君一事而心生忌妒,日后产生嫌细。从此也互相对抗不休。韩伊然想想就很心焦,几天几夜寝食难安。有时候还会突然觉得自己这种担忧日久天长一定会在不经意间萌发成事实。越想到这点,心里就越是难过。
手持竹筷,夹着的块玉笋却奇特地放到了桌面。同坐的刘义兴一惊,看着她奇怪地将空筷子放入口中慌若未知的表情。他担忧地问:“伊然,别出神……饭菜都凉了!”
“呃。”韩伊然回过神来,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回话:“殿下,这玉薯真好吃。”
刘义兴整个人呆滞了,“伊然,你夹的是黑菜!”瞥到自己的桌子跟前那块放得端端正正的蔬菜,韩伊然脸唰地一下全红了。“……我……我……”以前还有昭姑在旁边稍加提醒,而如今昭姑被滞留在外,不在跟前伺候。韩伊然便只能努嘴给自己盛汤。拿着汤匙的手不住地发抖,越到后面,整个手就不停使唤地晃荡。热汤洒了一手。
温热的大手伸过来,很快握住了她的碗,“如果心里有事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韩伊然固执地摇摇头。“大哥借太子之位留我在他宫中,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持久……你放心!”双眼一滞,目光再次回到男人脸上,“他……不能拿我怎样,别害怕!”“可这样,端王以后就是你的敌人!”韩伊然泪光闪闪,“他日之后,若是太子和端王……”
“不会的!”刘义兴咬牙,“那个位子对别人也许还有一丝吸引力!”韩伊然听后,有些难耐了。看来,江东之旅依然没有激发豫王内心深处掩埋的恨意。这个恨,她决定,必须找那个女人来填?见韩氏不说话,刘义兴闷闷地问:“……你知道这次父皇找我说了什么么?”韩伊然忧心:“什么?”
“他说……这次州郡赈灾一事,我本是不二的人选。因考虑到你的心情,所以便不派遣我去了。
“因为我?”韩伊然不解地指着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我还膝下无儿无女。父皇说……这是为我们考虑。”老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又打算给义兴纳为贤良的侧妃么?
“……如果有一天殿下真的要纳侧妃,能不能让伊然决定?”韩伊然抬头,目光炯炯。
刘义兴被韩伊然瞳孔里闪闪发光的东西惊愕住了。他近前两步,握上她的手,温婉地说一句:“别担心。侧妃不侧妃的同我没什么干系。”韩伊然却勉为其难地露出一丝笑,手也从豫王的掌心拖出,“也许,父皇说得不错。义兴你……是该纳为侧妃了。”
“连你也这样想?你……你真的这样想?”刘义兴逼近她,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胳膊,“伊然,先前你不是不喜欢我……”韩伊然退后,摇了摇手,神色伤感:“呵,我说不愿就不愿么?殿下实在太天真了。我韩伊然是个什么身份,竟然可以阻止当今陛下。再说,父皇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年,我没能添子增福。殿下没有休弃,已是莫大的恩赐。如今我还求些什么呢?既然父皇是有意为陛下纳位侧妃,殿下何不同意?如此一来,朝中诸臣和皇子们也不会说三道四了。”
“说来说去,伊然,你就是巴不得我娶了别人是吧!”刘义兴为韩伊然的妥协生气了。
“殿下别误会,伊然没有这个意思。”韩伊然笑笑,“如果有能力拒绝,那倒是好说,可是违逆皇命,那就说不准了。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和父皇闹得不可开交,值当么?”
这些话听上去温柔大体,事实上对于刘义兴就有些残忍。好在豫王扯了话题,并不同韩伊然置气。
“殿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一次为何父皇没有派你前去赈灾么?”
当她理直气壮地把这个刚弄明白的问题抛出去的时候,看到豫王发怵之后又无奈的表情,她已经深深了解了。
------题外话------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文文很长,欢迎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