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接二连三(1 / 1)
夜色还没有降临的时候,刘义兴三人就已经趁兴而归了。
这一次并未像他们想象中那般艰难。
坐在舱中,四人促膝而谈。
小白鹰感伤龙帮帮主楚瀛的去世,内心郁郁不欢:“遇见楚老帮主还是几年前的事儿,可物是人非,他却先一步离开了。”
刘义兴安慰道:“生死由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小白鹰叹了三口气,正色道:“我知道,你们三人身份非比寻常。”
“喂,那阁下猜猜?”孟珙撑着腮,好奇地看向他。
小白鹰笑了笑:“官府派过多少人杀我,我又岂能不知?他们下手个个凶狠,似你们这般软语劝降的,倒是头一次看见。”手掌挥起来,“痛快点,你们三位来我这里,估计不只是为了见见我这个海上霸王罢!”
刘义兴绷紧了额头,有些不可思议地。
“痛快地说罢。你们目的何在?”
“虽然同阁下刚刚相识,可你的事情我们兄弟三人还是知道的。”刘义兴看向梓苏,示意让他解释。
梓苏会意,解释道:“我们三位皆为朝廷中人,这猜得倒也不错。可是若是心存不良,要取阁下性命,那也是无稽之谈。否则我们兄弟三人怎会墨守成规,假扮商人前来同阁下见面?”
小白鹰了然地点点头:“我只是一个江湖中人,你们若不取我性命,那又想得到什么?”
“水军都督曹咎,这个人阁下可认识?”
小白鹰诚心实意地点头:“曹大人可是老相识了。”
孟珙凑近了些:“嘻嘻,我们知道。你抢了几次官船,都是他的。”
“不错!”小白鹰回答,“曹咎这几年欺压百姓,又仗着自己在京城的靠山为非作歹。试问这样的人,几位也能无所顾忌地看下去么?”
“的确不能坐视不管!”刘义兴深眉冷肃,“可阁下这做法倒也并不显得高明?每年来往官船何其之多,阁下一味硬抢,难道不怕遭人非议。”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何可担心的?”小白鹰爽朗地说,“江东水患,百姓流离失所。可对于朝堂之中的有钱人,我劫他几船,救济难民,又有何罪?!”
孟珙一副兴师问罪地口气:“依你这意思,以强盗行径来惩恶除奸是多么光彩的事儿了!”
“虽说是有些不光彩,但至少比建康里的那些狗官强。我劫的是欺压百姓的恶官,又未枉害无辜人的性命,有何不可!”小白鹰站起来,从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下属手里取了包裹扔在了桌子上,口里愤愤不平地说:“这里头大半是我这几年收罗的证据。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好管民事的家伙不可能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商人!”口气轻哼,“多日打探我的消息,要么是为了我这条命,要么就是为了那几船赃物。好了,该给的都给你们了,至于那些船货,一部分给兄弟们用去了,一部分被我藏在了安全隐秘的地方。等过段时间,我会如数奉还。”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身份不简单。既然是官府中人,那这些民事就指望你们了!”说完这些话,小白鹰面色和缓,终是松了一口气。
“喂,就这么走了?”刘义兴和梓苏默默坐着,算是明白了他的一番话。
唯有孟珙,虽然了悟,却仍然好管闲事地再次拉长了声音:“喂,你就这么走了?”
小白鹰走得仓促,一眨眼,便只瞧见夜色里星光一闪而过的帆影。
“义兴,这个人有些古怪!”梓苏皱着浓黑的眉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如果是你,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家底儿展现在旁人的面前么?”
“我也这样想过。”刘义兴捏着下巴,接着笑道,“罢了。没准真如他所说的,只是猜到了我们的身份而已呢。”拎起包裹,接着道,“说到底,我们忙活这么久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些条条罪状么?待得返回建康,见了父皇,江东一事不也圆满?”
“圆是圆了。可是那些刺客来历可不知底。这次回去,陛下那边也只当你这位豫王做事利落,哪里会想想你这一路来的艰辛?”孟珙开始念叨,“就说那一拨又一拨的刺客,你能说他们跟朝廷毫无关系么?那些争名夺利的皇子们谁都会毫无情义地在背后捅你一刀,你呢,这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阿珙说的对。义兴,我知道你不屑夺嫡。可到底是陛下器重的皇子。他日若有人忌惮你的地位而想法设法地除掉你,你说,你可还有选择的余地?”梓苏拉着刘义兴的手臂,劝解道。
刘义兴听得有些无奈,只招了招手:“这些胡话还是不要提了,如果被人捡了去,兴许我们还落个大匿不道的罪名!”
梓苏焦灼地盯着那了无残星的眸子。
孟珙却抱着双膝,呐呐地不说话了。
快返回码头的时候,天已经渐渐亮了。四周一下亮堂起来。繁华街巷热闹不歇。但不知为何,微风吹动,不安地扭动着。
三人在路摊边的一个卖馄饨的小铺子驻足停步。
刘义兴看向孟珙,侧了侧头:“怎么,还不进去?我知道你一向是小馋猫,只要能够外出办事,定要好好吃些美食的。”
孟珙嬉皮笑脸地咧嘴乐了乐,小兔子一般灵活地蹦了进去,刚坐下,便瞅着小二叫道:“来四碗馄饨。”
梓苏不解地拧着眉:“我们不过三个人,你怎么要了四碗?”
刘义兴了悟道:“你怎么糊涂了,他一碗又怎么够呢?”
梓苏摸了摸袖角:“你说得倒是有理。”
孟珙嘟囔道:“你们俩别磨磨唧唧了,我饭量又不大。只不过这外面的美食有点儿不好,所以我不得不点两碗了。”
梓苏好奇道:“那你倒说说,这……这馄饨耐着你什么事儿,至于你这么大感触?”
“不是馄饨碍我事儿。我是说天下的美食。你想啊,这只是个小摊。如果给顾客的一碗馄饨弄得太多,那不就亏本么,还赚什么钱!”梓苏听后哈哈大笑。
“梓苏,你先别笑。其实,阿珙这理儿也不错。我们之所以不了解,兴许只是生活殷富,衣食无忧。所以才不知道平民百姓劳作之艰,生活之难。”刘义兴道。
话毕,四碗馄饨却也摆上了桌,那温润小二却平和道:“几位公子话是不错。可我们这些平民也不会自私小气到如此地步。何况,我们平沣馄饨在这一带之所以闻名遐尔,靠的都是它肉鲜味美。”三人只好抱歉地拱了拱手。
孟珙夹着馄饨喜滋滋地说:“真是好馄饨。”
梓苏轻哼道:“还不是你那大道理,怎么到底没显灵呢。”
“事有例外么,又不全是。”孟珙贴耳小声对两人道:“谁知道刚才那小二不是听见我们的话才那么说的。”
“怎么讲?”梓苏又好奇。
“被我们知道他的赚钱手段,他很苦恼呗。”孟珙乐滋滋地摇了摇头。
刘义兴和梓苏相似一笑:“你呀!”
孟珙不理,对着两碗香喷喷的馄饨埋头苦干。
街面酒楼上布帆曳动,情况忽然转变。
雪亮刀锋在日光下晖然闪耀,同旁叫卖的小贩面色凶狠,突然从小货下将藏得深深的兵刃摸出来。
三人一愣,执筷扔出。只听得哐当一声,拿刀的杀手颓然倒地。
馄饨处一时乱作一团。飞沫横陈,四下里鼎沸人烟左右跑窜。喊声,脚步声,婴儿啼哭声交杂一起,令此刻气氛更加危急紧迫。
“怎么又来了杀手!”孟珙怀疑道。
三人防范得滴水不穿。
“这么耗着也不是什么办法,我们得赶快脱身!”梓苏道,“刚才我看过了,这里四面八方都有杀手,但是有个地方却没有,也许我们可以把那里当成突破口。”
孟珙问:“这些人个个训练有素,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别管那么多,一会儿你们只管朝酒楼窗户那个方向逃,其他的,我自有办法!”梓苏面不改色,“阿珙,这里离刺史府并不远,搬到救兵倒也方便。”
“梓大头,你不会打算一个人对付这些人罢。”孟珙劝道,“你看,这些人可不是平平凡凡的草包。你要当大英雄,也要看清时候啊!再说了,我孟珙可不是兄弟道义之人。既然你是我兄弟,那哪能在这个时刻让你一个人收拾残余呢?”松了松手腕,“义兴,一会儿我和梓大头留下对付这些杀手,你自个儿去搬救兵罢!”
刘义兴眯缝着眼睛,看向日光射过来的那个角落,平静若水道:“我们战场上经历的可比这危险多了。这样的架势,还不至于让我们胆小如鼠?再说了,江东这地方,我们的人也会少么!”这话明显是对着所有杀手说的。
孟珙也附和地大声道:“是啊,跑什么跑啊。再说了,谁要是敢乱来,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轻蔑地朝着身前身后的杀手瞥了瞥,目光得意不已。
“大人,你看他们,我们要不要~”
“别慌,他们根本就没有后援,那只不过是他们唱的空城计,哄骗我们撤退的。这个时候,我们断不能自乱阵脚,上了他们的当。”
“是!”几个领头的杀手还在窃窃私语。
“看来,这些人不容易上当。”刘义兴有些失策地看向两人,“一会杀出路来,你二人就先离开。”
梓苏惊恐道:“你是想自个儿留下?”恍然摇头,“不成,我不同意。义兴,你是殿下,我们是臣。哪有你为我们开山取路的道理?”
“别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决定吧。”刘义兴平静如水道,“我是大哥,你们都得听我的。”
梓苏叫嚷道:“义兴!”
刘义兴拍上梓苏的肩旁,重情重义地看着他:“梓苏,别较真了,听我的吧。”
三人无奈犹豫,可剑拔弩张之际,亦无法可施。
此刻,风声霹雳,一群黑衣人飒飒而至。刀刀直砍底下众人。
杀手虽极力反抗,终被打地死地死,散地散。
一会儿功夫,地面已横陈尸首,血淋漓地,叫人发憷。
这些人,行动如飞箭,执行完命令,便听得一声清脆口哨声。
黑影再次如风奔走,孟珙着急地喊:“喂,多谢救命之恩,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哪?”
他那一声叫去,却哪还有人的影子。
只是三人不能忘记,那一双双如冰冻似的眸子还刻在自己的心里,经久不忘。
这些人还要训练有素,就像京城里守卫皇城治安的羽林卫。
不过,刘义兴那颗原本平静的心此刻却有些躁动不安了。
这一路来江东,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可他浑然不知。但他心里总该知道,如同孟珙和伊然说的,他那受宠的身份在一次又一次将他送入险境?“他们究竟是谁?”刘义兴喃喃。
孟珙拍着胸膛道:“我们这一路虽然灾难连连,但毕竟是有惊无险。这不,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贵人相助。”
“别感叹了,没丢脑袋已经是万幸了。”梓苏打趣,随之目色深沉,也觉疑惑,转向义兴道,“那些人同上次的人一样来路不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看来没人希望您安然无恙地返回建康了。”
这种时候,孟珙最能缓解气氛。
“不过,义兴到底毫发无损不是,这要是被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知道,指不定狗急跳墙了。”眨了眨眼皮,“正好,好好地气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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