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隔阂(1 / 1)
转过舱中,并未见到韩伊然。
不过从落水处可以清晰猜到。这个人是谁?
“莫非然妹……”楚南煜一急,什么也没有多想,一头便扎进了海里。他似乎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慌似海浪一般卷进他的心里,将他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心撕扯地不成样子。
海水中,那个溺在水里张牙舞爪的女人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迫地无法呼吸。然而她仅是没在水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脚底下穿梭而过的小鱼。
楚南煜握住她的手,拼命地往上拉。然而韩伊然却被什么东西桎梏地动弹不得。
不言而喻,她在拼命地抗拒。
“你到底在做什么?!”楚南煜用力将韩伊然拖拽上岸。
“喂,大哥。你还好罢?”一伙人手持火把意欲探身往水中看看。
哪知扑通一声,韩伊然将楚南煜拉到了船身下隐藏着。
楚南煜能够感受到韩伊然那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指,像要扯条口子,将自己的渴盼和哀求传达出去。
他凝望着那在船上忽明忽灭的火光下映衬的泪水式的目光,心中一凛。
他未回答。直到楚云霄看见船下那被绳子系住却摇摇欲覆的竹筏时,他会心一笑:“看来大哥有得折腾了。好了,我们走罢!”
刘义兴不解:“就这么,不派人下去看看么?”
“不用。”楚云霄得意,“我大哥凫水本事不错!等过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孟珙笑道:“你们龙帮的人真是令人费解!”
楚云霄难耐地摊手:“兴许是吧。”
梓苏并未理睬,紧跟着三人离开。
楚云霄笑:“哪,你们三位要去我家么?”
刘义兴拱手:“多下二公子美意。不过……”觑了一眼梓苏和孟珙,“我三人还有要紧事要办,就不相扰了。”
楚云霄道:“那好罢。刚认识就这样,是有些强人所难。”
刘义兴连忙回礼:“下次若有缘,不知还会否同二公子见面?”
楚云霄淡然的话语中掺杂着无法排解的浓浓哀伤:“会的,一定会的。说不定本公子下个月还会请你们喝喜酒呢。”
“喜酒?”刘义兴凝眉。孟珙玩味地笑:“啊哈,原来你下个月成亲啊。真是恭喜!”
“是啊,这本来就是个幸福的日子了!”楚云霄摇摇手,就告辞离开。
理所当然地,三人再次回到杨威的船上,返回了陆地。
夜色又恢复到寂寥的时候,韩伊然才大口大口地呼吸。
楚南煜问:“大晚上的你跳进水里,是不想活了么?”
韩伊然推开他的手,自嘲地笑笑:“我就是太想活,太想活得舒适温暖,所以才为了那来之不易的幸福不顾死活地跳下来。可我是这样,大哥……你……又是为了什么?”
楚南煜心照不宣地说:“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不希望阿爹责备罢了。”
“是么?”身后的韩伊然冷若冰霜。
“虽然你不是阿爹的亲生女儿,可他待你却胜似亲生女儿。如果你出了事,还不知他会怎样迁怒于我!”楚南煜严肃道,“好了,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
“……我。”韩伊然摇头,“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楚南煜冷笑,“就因为那三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就吓成了这副模样!”
“这……这与你无关!”韩伊然咬紧双唇冷冷地说。
“是,就算我楚南煜多管闲事!”楚南煜松手冷漠背身。
“大哥!”韩伊然叫道,“……对不起,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楚南煜恼羞成怒地拍打着水面,情绪崩溃道,“然妹,大哥从没想过我在你的心里竟然这般不值一提!”
夜里火光再次亮起,第二批往来的行船渐渐驶过。
楚南煜唤来数人,将韩伊然带上了船。
上船的楚南煜至始至终都冷着眸,他沉默不言地走进舱里。呛了几口水的韩伊然咳嗽不止地软坐在地上。
“大小姐,你……你怎么?”走‘私道’的孙大同上下打量韩伊然几眼,关切道。
韩伊然摇摇手道:“我没事,你们还是去忙自己的罢?”
“是。”孙大同应承着退下了。
韩伊然掀帘走进舱里,默默地坐下。她狠狠地掐了一下才道:“我来江东这事他并不知道!”
楚南煜一惊。韩伊然又道:“皇上派他前来此地,抓捕海上作乱的‘小白鹰’。其实,那次我只是去同‘小白鹰’谈判。可惜,他毫无所动。当时得知阿月妹妹喜欢他,这才头脑不清地想到以阿月妹妹为铒。就像你说的那样,即便我是阿爹的亲生女儿,我也没有资格决定阿月妹妹的幸福。”泪水从脸颊滑落下来,“不瞒大哥,自从我心里有了夫君以后,就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生死。他对我情深意重,我不希望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感到失望!”
“你说的那个他……是豫王?”楚南煜轻声问。
“是。在这世上,他是我的唯一!为了他,我韩伊然可以做任何事!”韩伊然理直气壮地抬起了头,“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哀求你。只是很多事情皆要以大局为重,若我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大哥,如果你对然妹还有一丁点兄妹之情,请你不要把晚上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二哥!”她起身,披着满头湿发走出。
楚南煜愣愣地瞪着,什么也没有在乎。只是到了龙帮,刻意提醒了孙大同几人。
“然儿回来了么?”楚瀛心神恍惚地在内室踱步,就连晚膳都没吃。
夫人于氏中途也劝了几次。
待地韩伊然全身湿透地到得楚瀛面前,楚瀛才歇斯底里地将人揽在怀里,口里声声道:“我的好然儿啊,你要出了事,让义父怎么办?”
此时此刻,楚瀛忽视了厅中站着的于氏一干人等。
那凝聚着怨气的眉头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恨。
韩伊然在义父的怀中别扭地推了推,她不敢盯着厅中朝自己递来的那几丝不怀好意的目光。只能犹犹豫豫地说:“义父,然儿衣服已经湿透了,就先……就先下去了。”
韩伊然仓皇地逃离大厅。
身后昭姑紧然跟随。“昭姑,这个地方恐怕不能再呆了?”韩伊然道。
“为什么?”昭姑不明。
韩伊然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神色恍惚道:“他……他已经来了。”
昭姑一凛:“豫王?”
“今晚上就差点和他们撞见。好在我急中生智,跳进了水里。”韩伊然着急道,“原本我俩关系就僵,如若再让他发现,只怕指派杀手一事也瞒不住了。”
“可我们还能去哪儿,这余杭一带我们也没熟人啊!”昭姑捶打着手心。
“暂时找个客栈也成,反正不能让他们给发现!”韩伊然决定道,“另外,派人盯紧‘小白鹰’,一有行动,立刻来报!”
“可是小白鹰经常在海上,我们的人也进不去啊!”昭姑慌张道。
“哼,我还不信。那小白鹰能一辈子呆在船上。是人就有破绽,只要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行踪。我还不信他能凭空消失!”昭姑揣测道:“夫人这般在意,莫非您怀疑他也是那边的人?”
“怀疑没用,凡事都要讲究证据。”韩伊然道,“我们不能总是处在明面上,而被四面八方飞来的横祸压倒!”
昭姑点头:“夫人,我会注意的。”
“曹咎那边,你安排妥当了么?”韩伊然道,“邀约一事,我不想节外生枝。”
“放心罢!”昭姑安慰道,“您放心罢,那臭小子办事精明干练。哪怕是绑,也得给你绑来?”
“什么时候,在哪里会面?”
“五天之后午时小阑山。”昭姑拱了拱手。
“这样最好,我也能早早离开。”韩伊然松了一口气。
“夫人,今日于夫人来过了。”昭姑面色尴尬。韩伊然轻描淡写地哦了声儿。
昭姑犹豫:“夫人,有句话已憋在我心里很久,我真的不得不说。”
“什么?”韩伊然揉了揉太阳穴。
昭姑抿了抿唇,坚定道:“昭姑看地出来,那两位公子都很喜欢你。可是……夫人身为王妃,断不能与之旧情复燃,若藕断丝连,殿下知晓……恐怕……”韩伊然没等她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她:“好了,我答应你。他们只是我哥哥,不会阻挡你我之间的计划。”
“那……夫人歇息罢!”
“等等。”韩伊然叫住她,“师娘说了什么?”
“于夫人希望我们早些离开龙帮,她说不想让龙帮也跟着受牵连。”昭姑言简意赅地说。
“原来是让我识时务罢了!”韩伊然双目紧闭,流下了两缕清泪,“我本就不是她亲生女儿,对我的无情疏离,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
街市柔和的灯火映着宽阔的巷道。
三人亦步亦趋地漫步走着。看着刘义兴盯着江东喧闹不已的青楼,孟珙噗嗤一声乐道:“义兴,原来你平日里的一本正经都是装出来的!”
刘义兴垂首寂寂无言,良久才轻轻地说:“边境男儿抛颅洒血,保家卫国,可这儿却还是灯火酒绿,歌舞升平。”顿步停了下,又道,“……不仅这里,还有建康。”
“喂,哪朝哪代没有青楼,哪朝哪代又没有战事。”孟珙嚷嚷道,“义兴,你就是这样,太多愁善感了。所以每时每刻都活地很不快活。”顺手拍了一下刘义兴的肩膀,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还不如像我这样,随时随地平心静气得过且过。我相信,过不了多少日子,你呀就全放宽心了。”
梓苏看着两人,微微地动了动唇:“已经不早了。”
说完这句话,三人便又加快了脚步。
书房里焚着惯有的檀香,男人的手指轻拿细捏着一卷书册。
呆呆地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面。
轩窗大开的地方有一轮明月,泛着惨白的光芒,伸臂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张白色的宣纸。
宣纸的左上角被砚台压了个角。而画的正中央搁着一支残落墨汁的狼毫。顺着笔尖细瞅,方知那点星子的地方是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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