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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深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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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夜是无梦的,但却不能做到一觉直到天亮。酒精作用汹涌而上,半夜犹如被重物压住心口,她陡然惊醒,口干舌燥得起身就像从日常的床头柜上拿起睡前必备的水杯。

确实有一个水杯,但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她勉力睁眼向四周看去,彻底清醒。

临着大街的窗半拉着白色纱帘,逐渐稀疏的车流橘红色灯光偶尔映进室内,她身上揭开搭着的墨绿色薄毯,衣着完好,于是端着那杯水走向弧形的窗边向外看去。

这是一个二层的居室,除了临街的那边,便是俯瞰院落的一边。黑色铸铁大门,白色玫瑰花丛,在清朗的星光下隐隐罩着一层清冷的银色。即便不见主人,木彦也明白自己身在何方了。

她整理好床,推门下楼,那个有着纯白色墙壁和黑色家居的熟悉客厅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客厅里并没有开灯,宽大的沙发上一部超薄笔记本屏幕背对着她,发出莹白的光,似乎它的主人刚刚结束了繁忙的工作,木彦停下脚步,向客厅的四周看去。她的眼睛一时之间尚且没有适应室内的黯淡光线,却分明嗅到一缕香烟的气味从门外飘来。

她推门出来,一个背影静静坐在台阶上,一头蜷曲的墨色长发散在脑后,左手扶着额头,右手松松搭在右膝上,指尖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微风一吹,红烬亮起,复又黯淡,仿佛地面给夜航的飞机导航的红灯。木彦在这种微微的幻觉中走到他身侧,在台阶的另一端坐下,低声打了个招呼:

“今晚谢谢你。”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偶尔掠过的夜风。重柏只是将那支香烟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把烟蒂扔到脚下踩灭。木彦每次面对这个人都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反复几次也就习惯了,所以干脆闭口不言。良久,那人忽然开口问道:

“认不认识好的医生,能让人在快去世时减轻旧伤复发的痛苦那种?”

木彦一惊,跨步走到重柏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重柏第一次露出无所适从的样子,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支烟,点着了闭上眼深吸一口,才缓缓吐出,隔着朦胧的烟雾,看着木彦的眼睛说:

“黄奶奶快不行了。也就还有一个来月,加上旧伤复发,很痛苦。”

木彦被这个消息击中,不敢置信地眨着眼睛:“可她走的时候不是没事......”

“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谁都没告诉,还坚持给我们两个绣完了那几幅作品。等到了那边后医生只能建议保守治疗,减少不必要的痛苦了。”

木彦脚上一阵阵无力,扶着花圃边的宽大砌石坐了下来,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不住地摇头:“如果我知道.......”

崇拜冷笑一声,弹了弹烟灰:“她已经拿定主意,要按自己的想法过完一生,别人怎么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木彦无言以对只能继续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个偶然。黄奶奶的朋友趁她睡着翻了她的手机,里面不多的几个联系人,拨通了我的电话,问之前在这边她用什么药,看哪位大夫,为什么突然之间身体就迅速垮了下去,是不是和水土不服有关系。我这才知道,想去黄奶奶原来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却发现已经搬进了新住户。正在烦躁,却又撞见一个女醉鬼。”

木彦深刻反思着为什么自己总是个麻烦,便蜷起双腿抱着膝盖扭头看身侧的花。它们洁白、硕大、饱满,即便还是夜晚尚未盛开的花苞,依然给人坚决的印象。她闭了闭眼,脑海中天旋地转,躲在残余酒劲后面的,是那些纷涌而来的人和事,她无法掌控,哪怕丝毫。她忽然害怕最后会变得再像这样,会不经意间再伤害到什么人。可是,这种事,又那什么去防备。她的手里,只有那些收集的陈旧的东西。

陈旧的东西!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重柏:“黄奶奶临走时,给过我一个古方!”

重柏看着木彦良久,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笑:“看来是天意让我捡到你。这下我也能做点什么再去看望她老人家了。”

木彦一愣:“你要过去那边?”

重柏点点头:“在我刚住到这来时,这院子比当时我整个人的状态里还要荒凉。偶然遇到了黄奶奶,聊了很多,她给了我一些玫瑰花苗,让我试着静下心来种种看。现在花开了,她却要不行了。”

木彦沉默。寥寥数语后面,藏了多少过往心酸、挣扎与自制,在没来由的敬畏面前,木彦没有企图窥探,只是也轻声说道:“我最近工作刚忙完,刚好有一个月的假,一起过去吧。”

重柏夹着烟静静看着她,流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情场失意,所以要借这个机会逃开么。”

木彦一下子炸毛,直起身来死死盯着这个男人散漫嘲讽的眼:“你在跟踪我!”

对方确实一阵嗤笑:“我从自己的店里出来,好端端走在大街上,却迎头撞见生离死别的苦命鸳鸯,不得不绕路,却被说成了跟踪狂。这个世道,真是黑白颠倒轻易得很。”

木彦再次惭愧地低下头,倔强地不说抱歉,只能一边把玩着身旁的白色玫瑰花苞,一般低声说道:

“我跟过去,不光是因为那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方子。我的爷爷去世时,我请了假回家,陪他走完了最后的日子;另外有个小时候的老师......她现在已经没有家人了,孤身一人在福利院生活,神智早已不清楚,我定时会过去照顾她。再小的时候,曾经有个很好的朋友,临终时也是我们在身旁......所以在这方面我还算有点经验,你一个大男人总是没有我陪着方便。”木彦一时忘情,说到元浅时这才发觉,连忙止住,转移了话题。她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道:“好像一直在送别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为什么少年来不及长大就要死去,老人临终前又不能停下漂泊呢。”木彦喃喃自语,想着那些逝去的和即将逝去的脸孔,泪水不自知地滴在叶片上。她终于发觉对着眼前之人回忆起元浅有多不妥,于是沉默,慢慢把头埋进臂弯。

重柏仰起头,对着清冷的星河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笑了笑:“小女孩,你已经很幸运了。能在他们去世时陪在身边,而不是在其他什么地方,不能跟他见面,却还以为他还好好的。等到终于能回来,却发现他已经埋在黄土下面,连个陪的人都没有。”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靠在墙上,也沉默不语,只是没有像木彦那样低着头,而是凝神望着天上繁多的星斗。

不久之后他终于发觉那个低着头的女人并不是在追缅往事,她只是再次昏睡过去了而已。

低笑数声,他只能再次抱起她,走上二楼放到他惯常休息的床上。这套从没有外人进入的屋子,终于在肃静的黑白二色之外,有了一点额外的颜色。

重柏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壁灯,轻轻坐在床侧。眼前沉睡之人虽然见过几次,但似乎只有这时她的眉眼与唇角才看的分明。他依然记得自己放心离开这个城市之前,就是隔着重重的铁丝网看着运动场上那几个神情飞扬的少年一起开心地玩笑,夕阳下的凤凰花开得灼烈明艳,一如彼时尚是少女的她。

那天是他离开这个城市的日子,血缘给了他们极其相似的脸,所以他不能走过去道别,只能远远看着那个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露出羞涩微笑的苍白少年,他。在过去一起生活的十来年中,除了忍受病痛而为安慰他露出那样苍白揪心的笑,那张和自己容貌绝似的脸,即便为了顺利通过那对和善夫妇收养要求的标准,被自己调了包,成功送到了好人家,也依然懂事地安静沉默地面对自己的离开,今天,却是他第一次看到少年不一样的笑容。

浅浅,已经找到了快乐了吗?那就永远快乐下去吧,这样,我就能安心地离开了。

转身之前,他被一阵悦耳的笑声吸引,终于注意到那个让小小的元浅露出一个男孩子应有的笑容的,是怎样一个女孩子。

只不过是普通的校服和简单绑起的马尾,却有着像云层后的太阳般的笑容,并不刺眼,却发出恒久的、温暖的、充满希望的光芒。

在以后那些大江南北地闯荡、狂风暴雨中挣扎、被人辱骂、遭到欺骗等等诸如此类的日子中,他几乎都已经觉得痛苦应该是他生活的常态时,支持他走下去的,在那个少年孱弱的身影之外,竟频频出现那个少女温暖欢乐的笑,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命中注定的苦之外,有人会生活在那样的幸福与从容中。没有焦虑,没有绝望,没有生离的痛苦,没有他日日夜夜担心死别是否会突然到来的锥心。

在异乡拼搏的漫长岁月里,她的笑容幻化成为他波涛汹涌的黑色苦海上唯一明亮的灯塔。可与那些常见的故事不同的是,他只希望那个病中的少年可以得到那片光芒的救赎。他从未想过自己停泊在那片光明中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想,仿佛这会夺走那个少年本就稀薄的福分。

就这样,靠着浑身的伤,他终于在阴暗粘稠的人海中爬到一个需要众人仰视的高度,然后他满心欢喜的回到儿时的城市,见到的,却只有一座墓碑。

坟头草青青,土下少年人。

终于还是连最后的分别都没有,仿佛那些手中紧握的筹码,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上天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他命中注定的如意,只有二选一那么多。

简单的调查过后,他查到了和事件相关的另外几个人的现状。元浅本可以活过更久的日子,却因为他们几个,用自己的寿命折换成短暂的快乐。可是元浅真傻,傻到以为每个人都会反过来给予同等的回应。可是当那个少年被葬到黄土之下时,另外的那几个人却都过得风生水起,特别是那一对让那个少年伤心的男女,一个在海外当着世家太子的,一个过着桃花源般悠闲自在的日子。

他们连起码的哀伤都不屑于通过一段守候来表达,急匆匆地各自去奔了前程。

他说不清那一刻滔天的愤怒与仇恨的来源,究竟是因为那几个人看上去早已将那个傻傻的男孩子忘在脑后、自顾自地过着好日子,因为这种强烈的不公而产生的,还是因为--因为那个如今已经长成温婉女子的她,如今依旧痴痴在等着她心里的那个人。

他的报复计划几乎立刻就产生了,清晰果决,毫不留情,却又不留痕迹。只是那个男人的车祸并不在计划之中。他并不自认是底限过高的良善之辈,但他相信人有灵魂,为了给那个夭亡的少年得到下一个慈悲的轮回,他并不会做得太过决绝。

但是意外终于发生。他不能不说抱有歉意,但是当看到那个女子终于因为这样无常的世事,再无与那个男子厮守一生的机会,他却感到一份巨大的快意。

这是他们当年的无情应得的报应。他这样对自己说,竭力忽视心底涌起的那一丝意味不明的欣喜。

他终于有资格踏上那座心中的灯塔,现在,海上漂流的,换成了那座倒下的灯塔。火种握在他的手中,点燃或者熄灭,都由他来决定。

只不过他终究说不清,那是复仇的火种,还是带着其他什么意味的火种。直到今天,他依然竭力不去面对这种分别。

就这样,他坐在过往的回忆中,看着那张沉睡中的脸,直到自己的手在尚未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抚上她线条温和的面容,才猛然惊觉,迅速收回手臂,关掉了壁灯,在黑暗中沉重地喘息。

躺在床上的那人恍然不觉,一味安心睡去,并不知道身侧有一人早已沉沦。他所深陷的,比他所知的还要深,早已无可救赎,只因这条穷追不舍的路,他已找不到停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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