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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现今社会大学生满街都是，往往自校园踏出来便面临失业，杜芳若较她的同学们相比幸运许多，她获蒙恩师推荐，往一家人家任私人教习，教授一5岁女童。

前往该户人家任教前，芳若在信记律师事务所与该户人家的代表律师签定一份工作合同，合同所列报酬很是丰厚，甚至每年都有2个月带薪假期。

令芳若略微踌躇的是，合同上一项保密条款，言明主人家的任何事情，芳若皆不得向任何人任何媒介泄露，她甚至不能告诉人她所服务的人家的姓氏。

芳若签下字那刻，心中尚自惴惴，什么人家会有如此苛刻要求。

年轻的林律师收起文件，对这个清秀少女说：“杜小姐，我们这就去见你的学生。”

芳若私下猜测过，自己的学生家会是什么样子，能请私人老师，想必家庭环境十分优渥。却不曾想到，该户人家没有住在城中几处著名的高尚住宅区，而选择了城郊，出了城又开了半小时才到目的地。

芳若下得车来就看见眼前一幢两层楼房，英式风格，白墙红瓦，向阳的一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微风吹过便似泛起涟漪，芳若来之前的那点担心荡然无存。

林律师自车子后备箱里一手拎出芳若的行李，芳若刚想上前去接，林律师后退几步，连声怪叫：“哎，哎，你别来害我。”

芳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呆了一呆，就听见身后有人带笑问：“是老师吗？”声音温暖醇厚似蜜酒。

芳若怔住，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自10年前就开始陪伴她左右，就是考大学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也靠它来安定心神，百试百灵。

芳若以极慢的速度转过身，那白色身影似闪电照亮她的眼。

“Crystal.”芳若亲眼见着喜欢了许久的明星活色生香地站在眼前，对着她微笑，只会张大了眼和口，却发不出声来。

“妈妈，这个姐姐是谁？”小女孩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反应。

芳若这才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Crystal.身后，穿蓝色小裙子，黑漆漆的发与眼，皮肤似鲜奶油，嫣红双唇，分明就是幼年时期的Crystal.。

芳若蹲下身来张开双臂，想去抱那女童：“小Crystal.。”

林律师摸了摸鼻子，上前按住芳若的肩：“她叫弥弥，不叫小Crystal。”

芳若站起身来，涨红了脸，作不得声，心中只觉得惶惶，才一来就流露花痴样子，怕是要被人笑。

果然，Crystal.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连林律师也笑了出来：“老白教出来的学生果然和她一般无二。”芳若听他提及恩师，更是有些尴尬。

Crystal忍住笑：“小乖，叫老师。”

弥弥背着手歪着头看着芳若，大眼睛忽闪着，可是不开口。

Crystal摸摸女儿头发：“她很少见生人，我又不大在她身边，你不要怪她。”语气爱怜自责。

芳若连连摇手：“不会，不会。”她知道自己大概是极少数见到这个红透半边天的女明星小女儿真面目的人。

一个小小孩童为着避开无孔不入的记者既不能去幼儿园，也没有同龄玩伴，母亲又不能长伴身边，实在可怜。

芳若看着女童雪白精致小脸，忍不住鼻子酸涨。

Crystal静静说：“芳若，我3天后出发前往伦敦。弥弥爸爸的医疗团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你是老白介绍，我相信你。”只是她说起弥弥爸爸四字时，语调变得愉快亲昵，带一点点的娇嗔，格外叫人心醉。

芳若恍惚听见身边有一声轻轻叹息，扭过头看，就见林律师拎着她的行李说：“大小姐，你还打算让我们在外面站多久？”

Crystal笑，“这几日逍遥放假，家里乱得一塌糊涂，你们别见笑。“说着抱起女儿，向屋里走去，她走起路来，双肩微晃大步流星，颇有点舍我其谁的霸气，芳若须得快步走才跟得上她。

客厅装修一眼看去极是普通，颜色不过是白与灰紫，可是疏落大方，含蓄优雅一如主人性格。

芳若似松了口气，进门前她不是不怕开得门来，一眼望见的是捆着金边法式家具，现在有些人一有点钱就喜欢用这样的家私以显示高贵优雅。却不知道越是朴素简单越见真章。

Crystal放下女儿，开始拣拾散落在沙发上和地板上的曲谱，芳若急忙上前帮手，两人谁也没有注意，林律师自口袋里摸了根东西出来，仔细拆了包装，放在弥弥手中。

拣完了曲谱，Crystal笑：“才来就叫你帮手，我就是改不了乱扔东西的习惯。”

弥弥却在一边说：“是环境服从人，不是人服从环境。”

这话分明是大人说的，不知道几时被她听了去，此刻说来倒也应景。只是口齿不是很清晰，像是含了什么东西说话。再一看，可不是，弥弥拿着根彩色棒糖正舔食得津津有味，芳若从没有见过这么巨型的棒糖，以至于弥弥的小小脸孔几乎被棒糖遮去了一大半。

Crystal骇笑，指着林律师：“你仔细逍遥知道，扒了你的皮。”

林律师也笑：“弥弥不会出卖我，可是？”一边掏出手帕来给弥弥擦脸擦手。

弥弥却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若是成人说出这句话时，多少有些警告的意思，可是从小小孩童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便十分趣致可爱，几人都呆了呆，齐齐大笑。

独独林律师的笑容有些凄凉，芳若看了这个情形，心中咯噔一下，少女灵敏的感觉告诉她，这个林律师心中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是什么让这个年轻俊秀的律师在不自觉的时候眼睛里会得流露出一丝哀伤。

Crystal抱起女儿，在她面颊上狠狠香了下，母女俩有一式一样的雪白肌肤和娟秀眉目，要两张脸凑在一起，才能分辨出，弥弥的鼻梁较她妈妈更为挺直，嘴唇要略略丰满些，呵，那些就是遗传自她爸爸了。

芳若还记得8年前，她不过是个15岁的女孩子，听到偶像Crystal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将嫁于方旭医生，一时之间，身心魂魄俱受震荡，她只怕Crystal从此退出江湖，洗手做羹汤，以后再也不能在公开场合见到她，无限惶恐；又希望她可以幸福美满，可以叫所有嫉恨她的人失望。那种左右煎敖的滋味，着实不好过。

芳若想得出了神，直到有只小手拍着她，芳若才回过神来。就见一张小小精致面孔凑在面前，小手在芳若眼前晃啊晃：“姐姐，你在想什么？”

芳若笑：“姐姐没有在想什么。”

弥弥退开一步，瞪大了碧清双眼，张着粉红小口：“哦，妈妈，你给弥弥找来个笨老师。弥弥可不可以不要？”

“那你要怎么样的老师？”Crystal扬起眉毛看着女儿。

“弥弥要个和妈妈一样的老师。”弥弥拉着Crystal的衣角，大大的眼里噙着眼泪。

“恩，然后呢？”Crystal抱着手臂，歪头看着女儿，演技有进步，逍遥□□有方。

“然后，妈妈老师到那里都带着弥弥。”一大颗眼泪滚落下来。

芳若跟着红了眼圈。

“小乖。”

“妈妈？”

“下次记得不要用风油精，味道太重了。”

芳若呆掉，不敢相信，她竟被一个5岁的小孩子骗到哭。

林律师一口茶喷了出来，以同情的目光看着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