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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烛残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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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苡似是躺在一层浮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一股股湿热从她身子里流失出去,她痛得手脚痉挛,只能死命握紧拳头,绷紧脚尖舒缓。

胃酸倒冲,早起儿吃进的饭食呕出,憋在嗓子眼儿噎得她几乎窒过气儿,她想喊却死活喊不出来,视线逐渐模糊下去。

“小主噎着了!”一稳婆惊喊一声,慌忙拨过她的脸,她蓦地张大眼吐出满口的秽物,咳得五脏六腑几欲断裂。

盛苡望着雕梁画栋的殿顶,闻到一股酸臭腐朽的气息,身下失了痛觉,不知道是不是好的兆头,她脑子里一直零零碎碎闪着从前的回忆,好的坏的,欢心的痛苦的,一幕幕演戏似的走了个过场,她看着,再也生不出什么感觉。

“……贞……贞嫔这胎是保不住了,再拖下去,小主只怕也有性命之危……”

太后捻着手里的念珠,紧绷着脸颤头,“保不住就甭硬保!贞嫔年轻,往后还能怀上身子的……”言罢又闭目紧念了几句祈福的吉祥话。

睁眼见王志和还躬身站着,一把摔了手串在他脸上,“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传哀家的旨意!”

手串落在地上登时炸开,四下里飞溅,王志和一只眼皮被砸得淤青往下耷拉着,肃下身道:“回太后,贞嫔此胎已有五个月,胎体较大,催产催生的烈药也无法将其堕出,只能请剪神……”

“别说了……”太后声气儿弱下去,锤着胸口直喊造孽,“去罢,先把贞嫔救下来再说……”

冰冷利落的声响在耳旁穿梭,裁布似的,把她的心也裁了个稀烂,盛苡阖上眼,颤手向肚间摸索,一团骨肉完全地从她身子里剥离了出去。

皇帝收到兵部八百里加紧的急报,从山西运城赶回来时,贞嫔已痛失爱子三日,龙胎是个手指头脚趾头都已经成长齐全的阿哥。

从山西至□□,至景运门,乾清门,再过养心殿至翊坤宫,皇帝一路握缰,从未下马,硬是把五天的脚程缩减成三日,宫女太监侍卫惊呼避让,看他一身龙袍在马上颠簸,下襟被扯断半边,海水江涯的纹绣不知被遗落在了哪处地方,成就了哪里的美景。

门窗上都贴着辟邪防祟的神符,他近手摘下一个踩在靴底碾碎,抬起脚被门外守门的嬷嬷拦住,“……小主殿里见了血光,恐污圣体,皇上万万不可入内……”

皇帝眼睛血红,嘶哑道:“不管你奉的谁的旨意,朕从这门里出来时,这些碍人眼的狗东西最好已经被收拾干净,落下一个,今儿朕就叫这宫里头再添些血光让你们大家伙儿仔细瞧个好看。”

那嬷嬷惧得倒气儿,跌撞着去找帮衬了。

他跨进殿,她靠在床头抬头张望了眼又低下头绣花,眼神平淡无奇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似是刚从雪地里摸爬起来,露肉的地儿,苍白的没一丝血色。

他支开殿里众人,坐在床边,颤颤巍巍去捞她的手,垂眼覆住悲痛的神色道:“尧尧,朕回来了。”

她看向他,两只眼睛空洞,泉眼儿似的往外淌泪,隔着他看向窗外,喃喃道:“我看到了……”

他拿开她手里的绣活,轻问:“尧尧看到什么了?”

“他的胳膊,”她把视线挪回到他的脸上,“莲藕似的,又白又胖又瓷实,被他们拿剪刀绞断了,我没听见他哭,想来应该是不疼的……”

皇帝心口撕裂开,被她的话一遍一遍撒上盐,艰难喘上口气儿,放平她低声哄道:“尧尧累了,歇会子罢……”

他不敢再听她说下去,他酿成的罪业却要她来承担,他发愧,痛苦阻胸,憋得他耳鸣不止。

他神智木然,从窗明守到日西,看着落阳的余光平和洒在她的眼皮上,方离身往外走,却被她拉住了手。

她问:“皇上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见他僵下身子,盛苡抬手挡住额前的碎光,淡下视线,杳杳一笑,脆弱地几乎听不见声,“皇上执意要杀我哥子,奴才怎么好教您为难,您放心,奴才也要面子,不会求您第二回了。如今孩子也没能保住,咱们俩的缘法儿算是彻底了断了,除了盛茏奴才再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盛苡口气苍老的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妪,松开他的手,“……说来也奇怪,天儿冷了,日头还这么晒,宫里太监手艺不好,搭的天棚不稳当,风一吹就斜角,西直门外有家“天顺”棚铺,是家老字号了,奴才小时候,宫里常请他们家的人进宫搭天棚的,还望皇上答应奴才这个请求。”

她的话字字句句冒着刺,他心丢在上头结结实实滚了遍刀尖,遍体鳞伤,浑身冒血,皇帝闷声点头,“你说什么,朕都答应你。”

回过头,她浅浅的笑,美好的掩盖了所有的伤疤创痂。

“尧尧,”皇帝似乎看到了希望,他觉着她应该是原谅他了,不然怎么能笑得那么真实,和从前一样离得他近在迟尺,“咱们还会有孩子的,”他捂着她的手背轻吻,“不让它像朕,让它像你一样……”

盛苡抬开手,闭上眼微叹,“奴才累了,皇上请回罢,恕奴才不能祝您旗开得胜,得胜而归了。”

他抚着她的鬓角,苍茫垂下面色,耐心陪她睡着,便起身离开,片刻他沾过手的地方打下两行清泪。

皇帝一路走,冷风灌肠,割据着他的心肺,军机处的几位要员忙迎他入门,“……回皇上,祁盛茏那逆贼把平凉卫参将的首级悬于内城门外示威,放话若邧军在五日之内仍不撤除包围,就进行屠城……”

“皇上,准噶尔可汗密信传书,咨问四格格的婚事……”

“回皇上,这是北面刚收到的军报,祁盛茏提出议和的条件。”

“回皇上……”

“等下,”皇帝打断大臣们的汇报,问道:“祁盛茏提的什么条件?”

他拨着案头的奏折,暗念那小子若是知道好歹,提出类似于圈禁,流放外邦的换取性命的条件,他在乎盛苡的感情,不是不能考虑。

“回皇上,那逆贼提出要用贞嫔娘娘为质换取敌军撤出平凉。”

皇帝不再应,冷冷比手示意大臣们接着汇报军情,显然是不打算考虑这个提议了。

一位军机立身于前,躬下身道,“奴才恳请皇上三思……”

一人挑头,其余众军机都耐不住出言相劝。

“回皇上,平凉数十万人口性命危在旦夕,五日之内若攻城不下,后果不堪设想,请皇上三思。”

“三思个毛线!”睿亲王紧嘬着茶盅乍起来,“郑力清你猪油糊了脑子不成,一末班军机打什么岔,杵门旮旯里头打你的帘子去……”

皇帝从案前直起身,打断众人的争辩发问:“你们以为朕按下这个建议不采纳是因为朕是出于对贞嫔的私情考虑?”言罢挑出一封信笺递给他们挨个儿传阅。

半晌皇帝冷眼扫出去,目光把众人的冒顶子打得直颤悠。

“这是最后一封博硕克图跟朕来往的密信,为何咱们邧军围城平凉数日,准噶尔外蒙几个部迟迟不出兵援助祁盛茏?因为博硕克图在等朕的回复,倘若朕答应大邧跟准噶尔联姻,他们便会临阵倒戈助朕剿伐逆贼,他们也清楚毕竟祁盛茏的势力跟整个大邧相比还是肉饼上的一粒芝麻,嘚瑟不了几天,跟着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么亏本的买卖,博硕克图那奸贼不会轻易押放自己的兵马。但若朕不答应,他们心存侥幸不妨为祁盛茏添翼,冒险跟朕做对,贞嫔便是祁盛茏跟博硕克图提出的筹码,他们外蒙也就这点出息,只知道利用姻亲干系拉拢主子,倘或朕把贞嫔作为人质交给祁盛茏,无异于是在他的杆秤上添加秤砣,朕脑子里缺根筋也不会傻到为敌军添养人手。”

经皇帝鞭辟入里的一通分析,众臣渐悟之余生出新的疑虑,贞嫔横竖是不能交还出去,那么只能牺牲四格格了。

平素老爱插诨打科的睿亲王也一脸整肃,不再吱声,皇帝临窗而立,肩线模糊进窗外混沌的夜色中。

众人屏息待了半晌方等到上首一句沉叹,“为了平凉数以万计的百姓,早日平息战事,四格格做为爱新觉罗氏的嫡亲血脉,有责任在国难之时为天下人解忧,传朕的旨意,擢升四格格爱新觉罗叠昱为公主,封号端平,明日一早随朕出行陇西,平复平凉。内阁斟酌措辞,密诏发往凉州,请准噶尔可汗恭候迎亲。”

众人参差不齐的应喳,又商议了阵战情便依次叩首跪安。

祺祥挨过来,靠在窗前,皇帝道:“叠玉是为大邧的江山社稷献身,朕感激却也对不住她,把她搭进去,搅和进男人的战局里,跟祁盛茏那畜/生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祺祥拍拍他的肩头:“这样做,实属无奈之举,你也是被逼的,说起来我也掺了一脚,良心债容易背不容易卸,别给自个儿太大的包袱。往好处想,她那性子,跟博硕克图俩人处着,不定谁坑谁呢。”

这个话题谈起来比较沉痛,两人都自觉转了话头。

祺祥问:“按理来说贞嫔不应该再跟您这么闹腾了啊,我就不明白了,他们祁家人怎么都这么爱死钻牛角尖啊,况且她哥子心眼儿这么阴损,她都被人卖了,怎么一点怨气儿都没有。”

皇帝目光微拢,“他哥子私下里很博硕克图达成的交易,那些我都没告诉她,她只拿我当仇人似的看待,这样也罢了,是我对不住她,不该对她隐瞒她哥子的存在,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

祺祥大愕,“那你打算一直都瞒着她了?”

皇帝点头,“我在她心里已经是一个恶人,总不能让她知道祁盛茏也一直再利用她,她幼时跟祁盛茏两人感情亲厚,受不了这个打击,我宁愿她恨我,至少心里头能对她哥子存着些好的念想。”

祺祥微震,不再言语,随着他的视线看出窗外,一行太监拎着大肚子灯笼经过,冷风一吹,烛火残喘,摇摇欲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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