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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六/雷雨之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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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darcy’s letter remix 【http://pan./s/1i4mN8Lv】

(搭配食用风味更佳,建议先从03:00听起)

圣诞那日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天阴了些,下着绵绵小雨,淅淅沥沥的,听久了有些枯燥无味。

壁炉里燃烧着柴火,一室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伴着微黄灯光勾出心中蜷缩的慵懒倦意。明楼正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养神。

“The face of all the world is changed, I think(我想,这个世界的面貌忽然改变了)”

明台读着英版勃朗宁夫人十四行诗集,向汉娜请教着德语。

“das gesicht der welt verndert,glaube ich.”汉娜一字一词地指着,帮他翻译。

“Since first I heard of the footsteps of thy soul(自从我听见你心灵的脚步声)”

“seit der ersten hrte ich die fustapfen deine seele.”

雨滴在玻璃窗上晕开水花,敲打的声响恰似亲吻。

“Move still, oh, still, beside me, as they stole(穿越我与死亡之间的幽暗外缘)”

“los, noch neben mir, als sie gestohlen.”

一声闷雷乍响天际,惊醒意识在雨中漫游的人们。

“betwixt me and the dreadful outer brink(静静地、静静地,来到了我身边)”

“zwischen mir und der dramatischen ueren rand.”

雨下得更密更急,如潮拍打的声音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Of obvious death, where I, who thought to sink(站在那儿的我,本只想被黑暗淹没)”

“der offensichtliche tod, wo ich dachte, sinken.”

耀眼的白光在刹那闪亮天空,伴着轰隆雷声让人心惊肉跳。

“Was caught up into love, and taught the whole(却不料被爱俘获,还用新的韵律)”

“gefangen in der liebe, und brachte den ganzen.”

厚重云层翻滚卷动,电光在云气间隐现,殷殷声恰似银瓶乍破水浆迸,九天瀑布倾泻而下,冲流一地。

“Of life in a new rhythm. The cup of dole(教会了我生命的意义。上帝赐予我的)”

“leben in einer neuen rhythmus.die tasse dole.”

出乎意料地,是低沉的男声。明台转头一看,小憩完毕的明楼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眼来,在闷闷的雷声中继续吟了下去。

“God gave for baptism, I am fain to drink(那杯洗礼酒,我心甘情愿地一饮而下)”

“gott gab für die taufe, dann bin ich gerne trinken.”

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又在转瞬间别开。

“And praise its sweetness, Sweet, with thee anear(并赞美它的甘甜——甘甜,是因你在我身边,亲爱的)”

“und lobt die süe, süe, mit dir anear.”

明台听到“süe”时心脏大力一颤,而后不住跳动,只能压抑住急促的呼吸不去抬头看他。

“The names of a country, heaven, are changed away(天堂和人世的称谓,因你的踏足而改变)”

“den namen des landes, der himmel, die gendert werden.”

明楼译出德文时的声音低沉轻柔,恰如人世间最美的情话。

“For where thou art or shalt be, there or here(无论是现在或将来,无论是彼处或此处)”

“wo du bist oder sollst, oder hier.”

恰如镌刻于心,永世不变的爱语。

“And this ... this lute and song ... loved yesterday(并且这,这在昔日仍被珍爱着的鲁特琴和歌曲)”

“und das...das laute und singen...war liebte gestern.”

雷声终于小了下去,与拍打成动人旋律的雨声作伴回响。

“( The singing angels know ) are only dear(那吟咏天使知道——时至今日,它们仍是我的挚爱)”

“nur liebe……”

明楼的声音缓缓拖长,像是蜻蜓的翅翼扫过湖心。

“Because thy name moves right in what they say(因为啊,那一声声的琴曲中,有你的名字在悠荡)”

“weil dein name bewegt sich genau in dem, was sie sagen.”

……

因为啊,那一声声的吟咏间,有你的气息在悠荡。

Mein Geliebter。

明台躲过了大哥看着他的过分专注的目光,去厨房拿了份点心。等他回来后,却发现明楼已经不见了。

“我大哥呢?”他走近汉娜,嘴里嚼着面包。

“明先生说他先回房小睡会儿。”汉娜笑了笑,递过一张餐巾纸,示意他擦去嘴边的碎屑。

明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实在忍不住地蹭上去,假装不在意地随口问道,“汉娜啊,我大哥这几天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啊。”她的神情很是诧异不解。

明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那就好!我跟你说啊,我大哥是最花心风流的,如果他表示得对你有些意思,你可千万别随便答应他啊!”

汉娜扑哧一笑,笑破屋外的阴云,“明台,你真可爱。”

可爱个你大爷啊!

【——注意风度。】

明台想及大哥的警告,深吸一口气把“不太文雅的话语”咽了回去。

心思百转千回的,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大哥屋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大哥,大哥你睡了没?”明台用轻微若无的声音喊了喊,见没人应便慢慢地转开把手,推了门进去。

床上,明楼睡得平稳,小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想来是个好梦。

明台静静地看了会儿,而后走上前,没有神情地帮大哥盖好了被子。

从床边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大哥微乱的头发,放松的神情,饱满的双唇,未解的领带,挑开了第一颗纽扣的衬衫。

“轰!!——”又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震雷,撕开天空,惊得人心脏直跳。

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牵扯出隐藏已久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啪……啪……啪……”雨滴拍打着,胸膛起伏着,心咚咚跳着,身形,越来越靠近着。

明台弯下身子,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往下,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人的双唇。

像是所有隐秘的欢愉的酸涩的难以启齿的汹涌如潮的,都在这个雷声盖住一切,昏暗藏住一切的午后,争先恐后地如淅沥小雨冒出来了。

十公分……

七公分……

明台靠得越来越近,隐约能感受到身下人鼻间喷出的温热呼吸,缠绕成线,围困他的心房。

五公分……

两公分……

只这么一小寸的距离,他却突然停止了,心脏早在刹那就奔到了极致,鼓动得比雨声还要密集,震响他的耳膜,拍打他的灵魂。

不过一瞬的犹豫后,他就深吸一口气,再也没有迟疑地往下一贴,直直而又轻柔地触碰上那人的双唇。

像是蝴蝶翻飞着擦过平静湖面,明台眨了眨眼,怕惊醒那人般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嘴间的形状。

带着烟草味,没有女子精心保养过的滑腻,每道唇纹都像极了这十几年的冰雨风霜,带着岁月的痕迹,粗糙,坚硬,却也柔软。

就像他喜欢的大哥。

凶狠、严厉、霸道、□□,但也会对他疼爱至极,也会对他笑得如三月暖阳。

明台的眼睫颤了颤,偷吻间心里是一阵阵的暗喜,也是更深更彻的如潮悲哀。

哪能一辈子这么下去呢?

“轰隆隆!!——”似是映照他的心神,天边如群狮狂吼的雷声伴着金紫色的电光划破人间暗芒,翻涌着透进窗里来,在刹那撕裂心房,明耀一切。

似是时间刹那停止,明台惊慌失措地瞪大双眼,看着身下人在方才一瞬间睁开的沉沉双眸,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语——

他的唇还印烙于那人的唇间。

相贴相近,亲密至极。

“砰!——”明台迅速起身往后一退,不顾后脑撞上了书架,砸得脑袋嗡嗡作痛。

“砰、啪……”茶杯倒了,椅子翻了,书本乱了,心神慌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恶魔般,明台不顾一切地打开门撒开腿跑了出去。

“明台!”明楼飞快地起身穿好衣服,套上鞋子就追了出去。

他还什么都没说,那小鬼跑什么?

雨这么大,是想去作死?!

沉浮的心绪间是汹涌的怒气,是难抑的担心,更是,道不出的复杂心情。

明楼打开大门,随手抓起一边的雨伞就跑进了雨幕里。

“一个两个的,都发疯了不成?”汉娜抬头看向暗沉的天色,织着毛衣的手顿了下来,嘴中是忍不住的担心。

“明台!明台!”明楼撑着雨伞,却还是被雨淋湿了半边衣裳,头发软软地贴在头皮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明台!”他大力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可传播出去后却没有一丝回应。

脚下的落叶在与鞋底的摩擦中产出沙沙的声响,伴着隆隆雷声,让人莫名心慌。眼睛早已被雨幕打湿,隐隐作痛,明楼眯了眯眼,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没有了人声、走路声,高大树木间只剩下天地间荒芜寂静的雨声,还有,杂音中微不可闻的急促呼吸声。

明楼没有一点神情地,撑着伞,屏住呼吸,一点点地,靠近那发出轻微声响的巨木。

一动一动的,是喘息间起伏的肩膀。

“明台。”

明楼沉声出口,在那人刹那惊慌的转身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少年在半年里早已褪去了青涩的模样,身形快与他一般高大,可眉目间,仍是淡淡的孩子气,就恰如此刻像是做坏事被抓住的无措神情。

明台挣扎了下,却没能逃脱开,像是捕兽夹上伤痕累累的猎物。

“大哥,大哥,我不是故意的……”雨水打湿脸颊,涌入眼眶,他在视线朦胧间,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是我错了,大哥,你别怪我好不好?”明台颤抖着,那微微扭曲的面庞像是见到了诸神死去的黄昏末日,“大哥,你打我吧,骂我吧,只是最后……”

他抽了抽鼻子,似是泪水混着雨水流下,哀戚至极,“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再跟我当好兄弟,再把我,当做你最喜欢的那个弟弟?”

能不能,相见见后仍一如往常地打声招呼?

能不能,谈笑时仍不带犹豫地摸摸他的头?

能不能,靠近后仍没有迟疑地揽着他的肩?

能不能,再做回那最亲最近的……

一家人?

雨似是大了,冷到人心里去,冻缩心房,抽搐难止。

明楼在帘幕中望着他,被雨打湿的视线看不清神情,只有不带起伏的声线穿过混响,敲打入耳。

“不可能。”

简短至极的三字。

伴着雷声碾过心脏。

挤压血肉。

“哦……哦……”明台僵直在原地,而后,才极为勉强地笑了笑,脸色惨白,神情恍惚,“好。”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

会是这么个结果。

毕竟,他们是兄弟啊。

不是亲兄弟,却被亲兄弟更亲的……

兄弟啊!

……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怪他压抑不住自己的心绪,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怪他,畸形又可笑的爱恋。

明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盯着他悲哀的神情,盯着他失去神采的眼眸,不再迟疑地向前一步,空着的右手缓慢而又坚定地抚上他的面颊,拭去冰冷中带着温热的泪水。

密密的雨声中,明台愣愣地看着那人靠得越来越近,而后,就在他反应过来前,后脑已被狠狠托住按向前方,迎向他的是明楼偏着头俯下来的面庞。

唇抵着唇,齿抵着齿,舌搅着舌,纠缠间,是咬噬,是吸吮,是疯狂,是侵略,是占有,是绝望,是欢愉,是末日,是新生,是黄昏,也是破晓黎明。

明台只愣了一瞬,而后不顾一切地疯狂回吻,双手按住那人的脖颈和后脑,更加用力地把自己的舌头送了进去,扫过内壁,搅动唇舌。

激烈的舔咬中,两人紧紧攀附在一块,像是要把对方揉入体内那般用力而又凶狠地回吻着。偌大天地间,是粗重的喘息,是喑哑的欲望,是暗红的双眼,是雨伞掉落的声响,是冰冷雨水打湿衣衫的透心凉,是气息传渡间引得皮肤一阵阵颤抖的火热。

“哈……”明台被按在树干上,感受着那人渐渐轻缓下来的亲吻,不住寻着空隙喘着气。

像是雨打在了唇上,柔不可觉。

直至最后,雷声小了,风雨小了,吻也停了。

明楼抵着他的额头,抵着他微颤的身躯,抵着他共鸣难止的灵魂,没有什么神情。

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

明台看着他一点点地抽出身子,慢慢后退,胸膛间翻涌上无言的恐慌。“大哥?”

他向前一步,侧过头,笨拙地想要再去拥吻那人,却被轻轻巧巧地躲了开去——

一滴水珠自明楼的头发上掉落而下,落入枯萎的野梗,落入腐烂的泥土,落入微小的尘埃,落入再难寻及的欢愉片刻里。

“明台,是大哥不好……你忘了吧。”

翻倒的雨伞被风吹远了,像极了那低缓的声音。

忘了吧?

明台沉默在原地,厚重的刘海盖住了所有的心绪。

当做所有的激烈回应,所有喷薄而出的感情,所有的纠缠难舍,都没有发生过?

……

他嘴唇翻了翻,最后吐露出的,只有沉重至极的回答——

“……好。”

雨声中的最后一个字,像是被挤出来的。

挤得血肉模糊,

雷雨在云层上翻滚着,林间的两人一路无言并肩共行。

这十几年下来,想忘的,不想忘的,最后不都消失了吗?

……

就当是,又走了一条再也回不去的歧路吧。

没什么,好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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