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姐姐毕竟是姐姐（1 / 1）
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梦体现的是深埋在潜意识中的情感。所以当早上大小姐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向阿诚哥询问小少爷在哪儿，并且坚持不许大少爷回家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感到奇怪。阿诚哥努力从中斡旋未果，只得无奈地退出了房间，我看着他略显落寞的神情，忍不住道：“暂时不见面也好，大小姐心里还是挂念大少爷的，但昨天闹成那样……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阿诚哥也是刚熬了一个通宵，在我旁边坐下用手揉着额角道：“说句不该说的话，有的时候大姐实在太偏心。“
哟，为大少爷抱不平了？我侧过头看着他，道：“对大小姐来说，大少爷是已经长大、能够独立面对风雨的弟弟，而小少爷是简直如同儿子一般的存在。这么多年，大少爷能力之强有目共睹，大小姐习惯了依赖他，他也一直都能解决大小姐提出的任何问题。这次小少爷命悬一线，大小姐已经六神无主了，大少爷就是她仅有的救命稻草，结果这个时候大少爷突然跟她说自己搞不定，你想想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阿诚哥沉默，我又道：“再说刚才，大小姐确实先问了小少爷在哪儿，可两个人同时面临危机，先关心那个生死未卜的也是人之常情吧？而大小姐问到大少爷的时候问的可不是他在哪儿，是他‘怎么样’，我估计过了一宿大小姐也意识到自己昨天的话不妥，但俩人都动手了，马上就提和好也太没面子，晾几天给个台阶，自然而然就过去了。阿诚哥你说呢？“
阿诚哥叹道：“好话歹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希望大姐真的这么想吧。”
我无奈地笑了一声，道：“大小姐要是真的打定主意把大少爷赶出家门，还能让你出现在她面前？肯定早连你一起赶出去了。”
阿诚哥上下打量我，道：“你什么意思啊？”
我站起身：“没什么意思，我去收拾大小姐的东西了。“
十七年，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和大少爷真拿大小姐当傻子是吧？
阿诚哥把大小姐送回家就得赶去上班，孤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偌大一个明公馆如今就剩下我和大小姐两个人。大小姐的心情始终很低落，午饭没怎么吃，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楼顶的露台上发呆，我用尽各种方法试图开解她，可她每次都是说不上几句话就又陷入了沉默。
我真的很无奈。
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听到院子里有汽车开进来，连忙上前看了一眼，是阿诚哥的车。阿诚哥抬头看到我在露台上，猜到大小姐肯定也在，过来的时候顺便拿了一条薄毯，仔仔细细地给大小姐搭在腿上。
大小姐一直看着前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没看见阿诚哥似的。
阿诚哥在大小姐旁边坐下，用眼神示意我看住露台入口，又把椅子朝大小姐的方向挪了挪，这才低声道：“明台的事情，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大小姐深吸一口气，幽幽地道：“他竟然敢打我……”
阿诚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试图转移话题：“对我们的监视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大姐，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注意，就算外出也千万别引起别人的怀疑……”
大小姐打断了他，语气中更多了几分伤心：“他竟然敢打我？”
我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拜托大小姐，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好吗？阿诚哥想必也是一样的心情，抿了抿嘴唇调整状态，强行接戏：“最重要的是，就算您在家里，也一定要认为明台已经故去了。咱们家里有眼睛，不安定，你懂吗？“
大小姐终于转过头看着阿诚哥，阿诚哥满怀希望地觉得大小姐终于听进了自己的话，可事实很快证明他是图样图森破：“他竟然敢打我！”
艾玛，合着这一下午苦口婆心全是白劝了，我实在忍不了了，我可以再打她一巴掌吗？
阿诚哥也崩溃了：“大姐！大哥已经知道错了，咱能不能不提这事儿了？”见大小姐看着自己不说话，阿诚哥接着道：“我刚才说的事情很重要，你到底有没有记下来？”
大小姐一言不发，目光又转回到前方，阿诚哥等了半天也没得到任何回应，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大小姐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叹道：“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额，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
大小姐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自顾自对手足无措的阿诚哥道：“阿诚，这些年你一直跟着明楼在外面东奔西跑，姐姐都忘了有多长时间没跟你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姐姐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太过偏疼明台，对明楼的关心不够，更是从来没在意过你。其实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弟弟，只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我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照顾到每一个人。
“你刚来家里的时候，正是我最忙的那段日子，每天脚不沾地，回到家里还要照顾明台，实在没有精力再照顾一个孩子。所以明楼提出他负责照顾你的时候我很高兴，一来说明他已经长大了，懂得为姐姐分忧，二来毕竟你们年纪相仿，沟通起来会方便得多。时间长了，慢慢我就默认了家里明台的事情归我，你的事情归明楼。所以不是姐姐的心里没有你，而是对明台的愧疚让我不由自主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因为虽然我给了他一个姐姐，但我欠了他一个妈妈，这是我不管做多少都无法偿还的债。
“等到明台长大一些了，公司里也不那么忙了，我才开始感觉到自己跟你已经有了距离，你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找你大哥帮忙，有什么话都找你大哥说，我在旁边看着完全插不进手。后来你就跟着明楼去了法国，盼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把你们盼回来，你们都有了自己的任务，更是什么话都不跟姐姐说了……“
阿诚哥的眼圈红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大姐……“
大小姐没有抬头，紧紧地握了握阿诚哥的手，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阿诚，能谅解大姐吗？”
阿诚哥把另一只手覆在大小姐的手上，勉力露出笑容道：“大姐，你说什么呢？我和大哥从来没怪过你，我们是家人啊。”
大小姐与阿诚哥四手交叠相握，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很久。
你看大小姐，其实有些话说出来就好了，过程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