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碎感觉（1 / 1）
水系共八层，越往后越难，阿苒在第一层就停滞不前，非但如此，还长了满嘴的疮，现在都不敢吃饭了，只能喝一些流食。
很多人都劝她放弃，阿苒也一度质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可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月儿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不知不觉，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阿苒盘坐在海边，闭上眼睛，师父跟她说过，水性柔，以刚克柔这条路行不通，柔则更柔，这才是顺应之道。起身，迎着海浪，感受真气在体内流动，阿苒缓缓伸出双手，水滴在指尖流动，第一层，化形。
“冰。”阿苒默念。
不过水滴还是水滴，并未变成冰。阿苒难掩失落，修习本就是需要耐力的事情，如果不能坚持下来，将会功亏一篑。
抬眼便是云间宫阙，那里闪烁着微弱的光，不知道天墨在做什么，他一个人在那里孤单不孤单。
为了天墨，为了自己，她不能放弃。深蓝的天空渐渐变白，黎明的曙光冲破云层洒在海面上。
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后，她总算成功了，阿苒捧着掌心的冰雕小人，喜笑颜开。
它的眉眼像极了天墨，此刻阿苒心里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天墨，她迫不及待地想让天墨知道她的进步，她迫不及待地想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阿苒不会御风，她一路跑向那云间的宫阙，一口气攀上望不到尽头的天梯，推开大殿的门，里面空荡荡的，风拂动着绸幔。
天刚蒙蒙亮，宫阙又高，这里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阿苒呵了呵冻得冰凉的手，四处张望着。
她不知道天墨在哪个房间睡觉，但是宫殿这么大，没办法，她只能一个一个地找。
即便知道天墨感应能力很强，阿苒还是怕吵到他睡觉，所以每个步子都很轻。
眼前的房间有些特别，这座房间的门没有雕花，朱红色的门异常厚重，阿苒正欲推门而入，却被一阵强烈的力量弹开。她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柱子上，眼前一片漆黑。
缓了一会儿，阿苒才能看得清。后脑勺撞出一个大包，又疼又麻。忽然一阵压迫感袭来，阿苒抬头望去，却见天墨眸色冰冷地站在她面前。
“天墨......”阿苒不习惯叫他宫主，每当叫他名字的时候，她总觉得两人的距离又进了一分，尽管这只是她的想象，可就算是幻想，也值了。
天墨皱了皱眉，这里是他的禁区，谁也不允许跨入，即便她天真，即便她什么也不知道，可这也不能成为她犯错的理由。
阿苒忘了反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天墨对她露出这样厌恶的表情。忽然，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毕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喜欢天墨，她怎么能这么冲动？默默地把冰雕小人塞进袖子里，阿苒顺着柱子站起身，垂首，将冻得通红的手藏在背后。
“出去。”那么冰冷的声音，刺痛了阿苒的心。天墨变了，可是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阿苒好想知道答案，万千话语如鲠在喉，终是化成一声低沉的呜咽。
也许是她擅自闯入玄冥宫惹得天墨生气了，阿苒也想过后果，只是没想到天墨这么生气。
“阿苒错了。”深深地鞠了一躬，阿苒向大殿外走去。曙光那么亮，刺得阿苒睁不开眼，但她的心情却差到极点。
“慢着。”
阿苒停住脚步，却始终不曾回头，她是那么坚强的人，以前就算挨打挨骂她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只是因为天墨冰冷的态度和言语，她就忍不住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了。
“你的手怎么了？”天墨问。
阿苒赶紧把手藏进袖子里，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大半夜，手不仅冻得通红，还开了裂口。
“没什么。”能不能不要关心她？这样只会让她更心酸，她知道自己不该妄想的。
“过来。”
阿苒摇头，这是她第一次不听天墨的话。她向前走了两步，不知是光的原因还是这两天太过疲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走了两步，地面跟着摇晃起来，阿苒靠着门框，不想让天墨发现她的不正常。
本是压下的火气再度涌上心头，还未等他说些什么，门边的人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知为何，天墨的心竟跟着揪了一揪，他将阿苒平放在床上，一个白色的东西从阿苒的袖子里掉出来，滚落在地上。
天墨弯腰捡起来，那是一个冰雕小人，模样跟他有点像。难道她就是因为这个来找他的吗？再看她的手，早已开裂得不像话，本该娇嫩的皮肤都皲裂了，鲜血顺着伤口一点点渗出来。
仔细帮阿苒包扎了伤口，借着烛光，他望着阿苒的脸庞微微入神。抬手轻抚她的脸，他想起了曾经的爱人。她们同样的倔强，在阿苒的身上，他看到了那人的影子，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阿苒在他的心目中有一点特别。
一股热流在体内流动，阿苒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桌子上放着冰雕小人，天墨负手立在旁边。
阿苒下床，垂首经过天墨身边。
正欲拿起冰雕小人，却发现两手被包扎了。微微失神间，冰雕小人却被天墨拿去了。
望着阿苒粉红的脸颊，天墨声音淡淡，“你知道擅闯正殿的后果吗？”
阿苒回过神，抬首望着天墨，呆呆地摇摇头，她指了指他的手，“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这个么？”冰雕小人衬着天墨的手，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阿苒点头，“可以还给我吗？”
她那么渴望与他分享，她那么疯狂地想念他，她以为天墨看到她会开心，可是看着对方那张冰冷的脸庞，阿苒的心冷了。
所以算了吧。与其丢人现眼。
天墨大手一握，那冰雕小人就化作蒸气消失了。
阿苒怔怔地望着化作虚无的空气，她可以不言不语，痛的时候她可以忍，委屈的时候她可以忍，只是现在，她不想忍。
“这是阿苒送给你的礼物，如果你不要，还给我就好，”阿苒背过身，“三个月了，阿苒总算有了一点进展，阿苒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即便它再怎么难看，也是阿苒用努力换来的。”
握紧拳头，绷带被血浸染，热泪顺着眼眶大滴大滴地落下，他怎么可以云淡风轻地毁了她的心血。
“努力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更何况，我要的不是这些。”
抬起阿苒的下巴，却见她的眼泪不停地顺着眼角滑落，可是天墨并未心软。
“记住，你永远是我的下属。”
或许天墨并不清楚阿苒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可以不顾阿苒的感受，撕裂她的心。可是这话说得如此决绝，无论阿苒有过怎样的想象，现在都变成了泡沫。
阿苒抬头望着天墨，他的眸子那么深，从不曾察觉他是那么无情的人，现在阿苒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不可能逾越。她曾以为她在天墨的心中是特别的，可是如今她才明白，一切真的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曾经她抱着那渺小的希望，现在被彻底击碎。
松开阿苒的下巴，天墨背过身，“我之所以留下你，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只不过，与感情无关。”
紧紧地咬着下唇，阿苒却感不到疼痛，想要开口说话，却如鲠在喉。
终归，尘埃落定，阿苒本以为她会疯掉，只是此时的她却出奇的安静。爱情没了，她不能再把自尊丢了。如果注定单相思，那么她选择远远地凝望，就像每天远远地凝望着天墨的居所一样。
冰雕小人没了可以再做，可是心若死了，还能重新活过来吗？毕竟她就只有这么一颗心啊。
心痛到没有感觉，她的声音那么悠远，那么陌生，“阿苒不会辜负宫主的期望，一定不会。”
犹记得天墨说，“我把阿苒交给你，你一定要善待她。”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天墨是舍不得她的，她在心底默默地回着，阿苒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不会让你孤单太久。
现在想想，真的好可笑。阿苒，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
不知怎么走出的正殿，又不知怎么走完漫漫的台阶，阿苒好像失了魂魄一般，只是向前走着。
天地一片晦暗，黑云压顶，瓢泼大雨冲刷着大地，海面与雨幕混杂在一起，飞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可是阿苒无处可藏，身上湿透了，石头将阿苒绊倒在地，阿苒撑着身子，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水滴顺着下巴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