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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购物

她全不顾身边人来人往，双肩轻轻颤抖，眼泪愈流愈多。她从来不因为过去的事后悔自责，让她瞬间垮下来的，是她面对未来的不确定和不自信。

眼泪慢慢流干，她心里畅快多了，但是泪水糊住了双眼，暂时看不清东西。

广场舞的音乐响起来了，茂物广场迎来了夜晚——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花坛上坐着的人越来越多，这是个纳凉休息的好地方。她靠着膝盖小憩了片刻，感到身后有人靠着她坐了下来。

她不加以理会。她虽不习惯和陌生人靠得这样近，但是现在的她丝毫没有心情去管周遭的事。她依旧静静地坐着，听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

她还没有单用听觉来感受过广场的气氛。她一边闭着眼睛休息，一边辨认着身边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妈妈教训孩子别跑远的声音，有几位大爷侃天的声音，有竹蜻蜓飞上天的嗡嗡声，有鼓点震动空气的咚咚声。

过了不久，她便感到背后有一丝不适。身后那人好像不介意靠她这么近，可是这样的距离对于夏天这个季节有些热。很快，易易感受到后背传来源源不断地热量，暖得她的后背有些不习惯。她微微向前挪了挪。

过了片刻，那人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坐下下来，离她的脚尖刚好一寸远。她感到有些奇怪，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辨认着面前的人。

眼前依旧有些模糊，但是大体形状不会认错。黑色T恤，俊朗脸庞，好像……好像……

“好受些了吗？”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是安宸。她迅速埋下头，悄悄蹭着脸上的泪痕，眨巴眨巴眼睛，抹掉眼上的泪渍。

“抬头看我。”他说。

她不肯，这样的狼狈相不愿意让认识的人看了去。

他的声音又放温柔了些，说：“抬起头来。”

这声音透着蛊惑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人。

安宸看了她半晌，在她的纸袋里翻出她的水杯和卫生纸，在纸上倒了一些水，然后轻轻给她擦脸庞，擦眼睛。

她被突如其来的湿润吓了一跳，向后一躲，却被他按住，仔细地擦了起来。

很快，脸上因为泪痕而紧绷的感觉消失，眼睛也舒服了不少，她眨眨眼，眼前清亮起来。

“好了吗？”他笑着说。

她点点头：“好了。”

他拎起她的纸袋，伸出手，说：“走吧，我们回家。”

她迟疑地望了半晌，随即将手放到他的手心里。他微微一笑，将她拉了起来。

坐太久导致她身体站不直，在原地恢复了好久，才迈开步子。

————

不知是因为眼睛许久没有看亮的东西，还是从来没有这样被牵着走的经历，她感到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商铺的橱窗从来没有如此丰富过，餐馆的玻璃也没有如此明亮过。晚风吹在面庞上，清爽柔和。顺着排列整齐的路灯向远处望去，一眼看不到尽头。她看了看被握住的手，内心第一次如此安定。

他们走到超市旁停了下来，安宸转头问：“进去买点东西？”

她没有表示异议，跟着一起进去了。超市里强烈的白炽灯泡刺得她眼睛眯了眯。

安宸推了一辆购物车过来，说：“想吃什么就拿，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提不起兴趣，懒洋洋地跟着他没有目的地乱转。

安宸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目光，无论他穿什么样的衣服，在人群中站定，就像自带发光属性。不过今天她有幸也被一起注视了，人们不光在安宸脸上多看几眼，打量她的时间似乎更多一些。她感到奇怪，不过没放在心上。

“买这个味的饼干吧。”安宸拿起一包饼干放到购物车里，随口说道。

拿饼干就拿饼干吧，为什么要跟她说呢。她好奇地顺着安宸的手看去，只见被他丢进购物车里的，是一包芥末味的饼干。

“不要！”她叫了一声，扑上去把饼干拿出来放回货架上，换成麻辣味的。她皱着鼻子说：“芥末味的太难吃。”

说完，她看到安宸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有一丝得逞的坏笑，她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不然你打算用这幅样子在超市□□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让你受了委屈呢。”他笑着说。

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人们眼里那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是同情。她摸摸脸，问：“很狼狈吗？”

安宸唇角更弯了一些，打量她许久，却答非所问：“以后不许背着我哭，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反正都被看到了。”她撇撇嘴。

安宸不置可否，拉起她往前走，边走边说：“如果今晚不想饿肚子，就快点买。”

“你付钱吗？”

“我付钱。”

“好。”她眼睛又弯了起来，高高兴兴地买东西。

悲伤的女人购买力是强大的，结账时，零食装满了两个大塑料袋，她的心情明显雀跃了不少。安宸拎起较重的袋子，看着步伐轻快的某人，心里暗叹，果然购物解忧的方式最管用。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想吃好多。”不过她想了想要自己做，决定还是不说了。

“好多是多少？”

“鱼香茄子，糖醋排骨，红烧鱼，宫保鸡丁，还想吃火锅。”她说了一堆。

“火锅店快关门了，倒是可以在家吃糖醋排骨和鱼香茄子。”他说。

她一把抓住安宸的手腕，眼泪汪汪地说：“我们不要回家吃好不好？今天我不想做。”

安宸却反手握住她的手，说：“不用你做，你负责吃就行。”

既然负责吃，那她就不再多问，不过到时候要叫哪家外卖，她还是要插嘴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