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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华尔兹皇后（一）

任务：伪装出席今晚经济司商业界人士交谊舞会。

目标：除掉李临。

行动代号：处决。

“欢迎各位莅临今夜上海滩经济司商业界人士交谊舞会，现在我宣布，舞会正式开始！今晚，我们有幸邀请了法国里昂斯乐队为我们现场演奏经典的华尔兹舞曲。同时，在舞会的最后五分钟，我们将评选出今晚的‘华尔兹皇后’，让我们拭目以待吧！音乐！”

舞台上，随着经济司司长的上台就辞，法国乐队里昂斯开始起奏著名的华尔兹《E大调圆舞曲》，这场盛大的经济司商业界人士交谊舞会正式开始了。

闪耀的水晶灯里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原本空荡荡的舞池里开始不停涌入一对对的舞伴。

乐容正穿着下午明楼送给她的那件鹅黄色水晶礼服站在舞池旁，她今夜化了淡淡的桃花妆，纯情中多了份妩媚，很显然身边的男士都被她吸引了。

“这位女士，你一定是今晚最美的人！请问我能请你跳只舞吗？”一位金发碧眼的绅士热情地向乐容提出了邀请。

乐容对他温柔一笑，“不好意思，这位绅士，我已经有舞伴了，我正在等他。”

这位金发绅士只好失望的离开了。

乐容微微低头，这已经是今晚第五位邀请她跳舞的男士了，看来这件礼服确实为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她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她。

她轻轻抬起头，想要寻找明楼的身影，却发现酒井松梓正朝她走来。

她看着酒井松梓那双迷人的眼睛，酒井今天穿的是一件绣着绣球花的淡粉色日本和服，齐肩的长发盘了起来，落落大方，再配上她那常年不变的微笑，真真是“温和派”的代表人物。

“酒井副课长好！”乐容朝她点点头，正看见她脚下的木屐，她心想木屐也能跳舞吗？

酒井朝她微笑，“乐秘书，没想到你也来今天的舞会了。”

乐容抿了口手中的红酒，她想酒井或许能成为她今晚的借口，她得意一笑，放大了音量：

“是阿楼邀请我来的，噢，不对，外人面前我应该称他为明楼先生！”

她挑衅式的看向酒井松梓，两人的目光触碰到一起，顿时一阵悄无声息的厮杀开始了。

酒井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原貌，“明先生真是礼貌待人。”

乐容继续说道，“下午听酒井副课长说，您与明先生关系不错。不过，我也问过阿楼了，他说……”她停了停，微微扬起下巴，说道：

“他说，我是他心里最要紧的事，其他人嘛，都是无关紧要的。”

酒井避开她的眼神，好似在欣赏着舞池中的舞蹈，“是吗，明楼先生的谎言真是越来越高超了。”

乐容脸色不变，开口笑道：“怎么，阿楼经常欺骗酒井副课长吗？噢，那我得替他向您道歉了，因为他从来不对我说任何谎话。”

酒井松梓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地，大门处一阵骚动，她们朝那边望去，正看见明楼与阿诚一起走进会场。这位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经济司财经顾问登场了。

乐容甜甜一笑，“呀，他来了。”

酒井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一直看着明楼的方向。

明楼正穿着件深灰色的西装，领口系了一条浅黄色的领带。

乐容笑得更开心了，她又望向酒井，酒井也看到明楼的领带了。

他浅黄色的领带，就是来衬她鹅黄色的礼服的。

明楼一眼便看到了乐容与酒井松梓，他先去与今晚的政治和经济界的人物一一打了声招呼，这其中包括各司司长，各处处长，各军队总司令，当然还包括特高课课长上杉谦信，以及他身边那位副课长林申。不一会儿，他便直直朝着乐容与酒井松梓二人走去。

明楼先向酒井松梓问好，“酒井副课长。”

酒井松梓只是朝明楼略微一笑，“明先生来了。”

明楼看出酒井松梓笑得有些勉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转头看向乐容，乐容正呲牙咧嘴的望着他，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打我呀”。

明楼轻轻摇摇头，没办法。他伸手牵起乐容纤细的手，将她的手带到他的臂弯里，微笑着对酒井松梓说道：

“女孩子家不懂事，我替她向酒井副课长道歉，还请您海涵。”

看到明楼如此护着乐容，酒井有些笑不出来了，她看到了舞池对面的林申，语气没有了往常的热情却依旧平淡温和：

“怎么二位都向我道起歉来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林申副课长邀请我今夜做他的舞伴，那么，我先过去了。”说罢，酒井松梓举着手中的高脚红酒杯便朝着人群中走去。

明楼只得轻轻叹气，没再对酒井说些什么客套话。

他低头看向乐容，指了指她，“你啊，真是……”

乐容张嘴便咬了过去，差点咬到明楼的食指。

明楼也没说她什么，只是温柔的对她笑着，抚去她额前的碎发，轻声说道：

“乐容女士，听说你刚刚拒绝了好几位绅士的邀请，那么请问我能有这个荣幸请你跳这第一只舞吗？”

乐容“嗯”了一声，她就在等他，“当然。”

他们二人就这样伴随着音乐，牵手缓缓走进舞池之中。明楼轻抚乐容的腰间，慢慢抬起她的右手，脸微微向右偏了偏。乐容将手臂搭到明楼结实的肩膀上，脸微微向左。华尔兹中，起舞的双方为表示礼节，是不能直视对方的。看来，他们二位都非常尊敬对方。一对璧人，就这样合着圆舞曲翩翩而舞。

“我让阿诚去帮你报名了今晚的华尔兹皇后，你可不能中途离开舞池。”明楼在她耳边说道。

乐容瞥了一眼舞台上，正有人将她的名字缓缓贴到了“华尔兹皇后候选人”的黑色幕布上，一时间又多了不少人朝她投去羡慕的目光。

乐容在心里纳闷着，明楼越是想把她禁锢住，她越是觉得梁秋实有危险。不行，她已经无数次看着自己的组员去送死了，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她得找机会去盯住梁秋实与李临。她清楚明楼的手段，今晚李临必须得死，而梁秋实会不会像田早一样牺牲，她真的无法判断。

她笑了笑，说道：

“可惜今晚因为经济界几个人物都不参赛，取消了‘华尔兹之王’的票选，否则，凭明先生这样的风采，这个称号肯定非你莫属。”

明楼知道她说的“风采”指的是他今晚困住她的手段，他也笑了笑，对她说道：

“我若是能有你刚才把酒井松梓气成那样的口才与胆量，那才让人叹为观止呢。”

乐容哼了一声，“怎么，心疼你的日本美人了？”

明楼笑开了双唇，温热的气息喷在乐容的耳边，“我从不心疼别的女人，除了你。”

乐容忽地低眉，她总是说不过他的情话。

他们旋转出一个又一个愉悦地弧度，观舞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华尔兹是充满着爱意的。

就在转身之间，乐容看到酒井松梓与林申也一同进入了舞池。她想起酒井松梓穿的木屐，没想到酒井跳起舞来也一样优雅。

她又瞥了一眼“华尔兹皇后候选人”的黑色幕布，上面赫然多了“酒井松梓”四个字。

乐容轻轻一笑，看来她刚刚的挑衅起作用了，酒井松梓开始与她“争”起来了。

女人一旦争起来，那硝烟滚滚可不必战场前线上弱。

“‘温和派’与‘激进派’共舞，不同的理念，但却共存得这么好，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乐容问道。

明楼有些感叹她敏锐的洞察力，轻声告诉她：

“他们大学时曾是一对恋人。这也是上杉谦信利用酒井松梓来制衡林申的有效手段之一。更有趣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上杉谦信亲自透露给我的。”

乐容挑眉，“这层关系可是他们三人之间紧密联系的秘密，为什么上杉会轻易透露给你？除非……”她顿了顿，又说道：

“除非他想用此掩藏一个更深一层的秘密。”她的语气睿智而坚定。

明楼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正闻到她一阵淡淡的发香，他觉得她此刻非常迷人。

乐容抬头，正对上他柔情的眼眸，她自信的声音又响起了：

“而你竟然没有一丝惊讶，这证明，你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我说的对吗？”

明楼轻声回答她：“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他低头靠了过来，似乎想要亲吻她的额头，作为她刚刚分析正解的奖励。

忽地，有人猛地撞了一下乐容，她一个趔趄，扑进明楼怀里。

明楼将乐容护在怀里，抬头一眼，撞上乐容的正是酒井松梓与林申。

乐容回头望了一眼，没想到酒井松梓的动作这么快。不过一会儿，乐容与明楼又正了正舞步，继续了舞蹈。

酒井松梓没有看他们两，似乎是在忘情的牵着林申不断的旋转。

又到了大旋转的时刻，圆舞曲到了□□，所有人一齐旋转。

就在这旋转的一瞬间，乐容感觉到她的另一只手被人拉了过去，她没有挣扎，只是随着旋转的舞步继续着动作，一个旋转而落，她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怀抱。

明楼只觉得乐容的手忽地从他手中滑走，他想握紧她的手，酒井松梓却忽然旋转至他面前。

酒井松梓拾起明楼空空如也的手，对他点头示意，便拉着他开始轻轻舞蹈。

明楼连忙望向乐容那边，她已经成了林申的舞伴。

林申缓缓对他说道：

“明先生，借乐小姐一只舞，她今天实在太美了！”

明楼看向酒井松梓，她正微笑着看着他，没有退让的意思。

“明先生，不介意与我共舞一首吧？”酒井说道。

明楼停了一会，笑道：“当然不介意，能与酒井副课长共舞，是我的荣幸。”

就这样，大旋转的瞬间，明楼与林申相互交换了舞伴。

乐容会心一笑，对林申说道：

“早就听说林申副课长一表人才，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林申托着乐容的手，越舞越偏向舞池的最边缘，逐渐退出大家的视线。而酒井松梓正拉着明楼一直舞蹈在舞池的最中央，慢慢占据了大家视线的焦点。

乐容就知道，酒井松梓一定会来和她争这个“华尔兹皇后”。

她舞蹈在舞池最边缘，却越舞越起劲，此时明楼已经很难在旋转中找到乐容的身影了。

她就这样，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端着红酒盘的服务生，一盘子的红酒就这样洒在了她的飘逸的裙摆上，鹅黄色的雪纺上酒红触目惊心。

乐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天哪！我的裙子……”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急忙向她道歉。

乐容提着裙摆便慌张地退出了舞池，林申也和她退了出去。

“没事吧，真抱歉，想和你跳只舞却把你的裙子弄成这样。”林申向她道歉。

乐容坐在一旁，十分惋惜的样子擦拭着裙摆，“没办法了，不是你们的错，我只好去洗手间看看能不能补救一番了，看来我今夜是做不成‘华尔兹皇后’了。”

“对不起，女士，我……这么贵的裙子，我……”服务生急的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知道这件礼服一定价格不菲，他几个月的工资也赔不起。

乐容其实并不怪这个服务生，她也不在意这件礼服到底值多少钱，她在意的是这是明楼送给她的第一件礼服，她是真的心疼这件裙子。但这也成为了她顺利退出大家视线的借口，她真不知该自己是该伤心还是该庆幸。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能帮我去餐厅那边拿几条毛巾，顺便再找些洗洁精给我吗？我想在洗手间试试能不能擦干净一点。”乐容如是说道。

那位服务生立刻点点头，“是的，女士，我现在就去给您拿毛巾，一会送去洗手间那边给您！”

乐容见他起身，又对他说道：“记得帮我稀释一下洗洁精，浓度太高会擦伤我的裙子的。”

那位服务生又点点头，“是的，女士，我知道了！”

说罢，他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大堂另一边的餐厅。

林申一脸的抱歉，“实在很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需要我送你去洗手间吗？”

乐容提起裙摆，她实在不相信他的抱歉，“不用了，谢谢你。”

她又指了指上杉谦信的方向，“上杉课长刚刚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他是不是有事要找您？”

林申看了看上杉谦信，发现上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舞池中央的酒井松梓与明楼。林申心下只觉得不好，自己得赶紧去和上杉谦信“解释”一番。

他便低头对乐容说道：“应该是有什么急事，那么乐容小姐，我先失陪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再找人来叫我就行。”

说罢，他便急急忙忙的赶往上杉谦信那儿了。

乐容见他逐渐离去，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她终于支开所有人了。

她牵着自己轻飘飘的裙摆，低下身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