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1 / 1）
二、
“你真的是毒蛇？”乐容坐在素色碎花床上问道。
明楼的手忽然一使力，疼得她叫了一声，“哎哟……”
见他不回答，乐容也没再明知故问。
她扭头看向明楼，看他额角细细的纹路，又看他抿着的双唇和微鼓的腮帮子。
虎背熊腰，真是典型的汉奸形象，她在心里说道。
“你刚刚怎么不一枪打死我和阿诚？”明楼忽然提问。
“因为我不想滥杀无辜。”乐容实话实说。
“良知还没泯灭。” 明楼总结。
“我还活着对你来说是好事吗？”轮到乐容提问了。
“生命诚可贵。”
乐容内心一阵唏嘘，不愧是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嘴真严。
二人一阵安静，乐容忍不住看向窗外。淡淡月色布满整个草地，远处几棵洁白的梨花树微风傲立，乐容顿时觉得心情还可以。
明楼看了她一眼，“你喜欢梨花？”
乐容有些恼，转头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一眼就看穿别人的心事！”
“这是你和上级说话的态度？”
说罢，他用镊子敏捷地取出乐容左臂里的子弹。
“啊！痛……”乐容瞪了他一眼，“长官你怎么不先提醒我一下你要夹出我的子弹了！”
“再大点声，我可保不了76号的人现在就闯进来。”
明楼的动作很快，帮她上完药扔给她一堆棉花和纱布，便出门去了，留下乐容一个人在房间里愤愤不平。
明楼刚出房门，便见到公馆大门处灯光一明一灭，他知道是76号的人来了。
阿诚走了过来，“你弄疼人家小姑娘了？”
明楼没理他。
“弄疼人家了还不安慰一下就出来了？”
“有完没完，人家处理完伤口要换衣服了，我总不能继续呆在房间里了吧。”明楼道。
乐容躲在门后听到明楼的解释，原来是故意出去的。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不一会儿，她看到窗外一群76号黑衣人朝这边走来，她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明先生还没休息？”来人是76号行动处第一小组组长李临。
“先生本来刚处理完公务准备休息了，可大老远便看到76号的车子开了过来，像是在追捕什么人。所以先生就没急着睡，把我也叫起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诚说道。
“是这样的明先生，有人潜入特高课想要刺杀上杉先生，而且行凶者不止一人，其余的皆被我们击毙，唯独一人逃了出来。我们一路追捕到了此处，还请明先生行个方便，让我们搜查整个明公馆。”领头的特务说道。
“明公馆也是你们可以随便搜查的吗！”阿诚呵斥道。
“阿诚。”明楼示意阿诚。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请。”明楼请他们进来。
一群黑黄蜂涌了进来，窜进一楼二楼的各个房间里。
半晌，有人来回报说一楼有个房间门上锁了。那正是乐容的房间。
阿诚有些迟疑，她锁门干什么，大大方方出来打个照面就行了。锁门更引人疑心。
“那是我家下人阿香的房间，她睡觉习惯锁门。”阿诚连忙解释道。
李临狐疑的看了明楼一眼，发现他面如止水，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明先生，还请开门让我们检查检查。”李临对明楼说道。
明楼示意阿诚去拿房间钥匙，然后随着李临去向乐容的房间。
“咔嚓——”锁上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76号的黑衣人立刻窜进房间内开始动作，他们掀开棉被，床上并无什么人，床底也没有。
他们又一阵翻箱倒柜后，最终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
忽地挂起一阵冷风，那风吹得白窗帘飘了起来，他们几人才发现，窗子竟是开着的。
“明长官，你不是说你家下人阿香住在这里吗，人呢？该不会是跑了吧？”李临一语双关。
阿诚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解释了。
明楼无奈的用食指扣扣自己的眉心，他心里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三人正对峙着，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披着头发，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妹子来。
“大少爷，你们这是……怎么都到我房间来了？”
这个小妹子不正是乐容。原来她没走，这是原路折回？明楼抿住微勾的嘴角，眼里是一阵赏识。
“阿香，你怎么门还锁着自己反倒跑外面去了？”阿诚抢先问道。
“我……我去茅房了呀……”这个“阿香”看到这么多男人围着她房间，自己又只穿了件单衣，她连忙走进房间拾起衣架上的毛外套穿上，脸颊都泛起红晕。
“阿香”又解释道：“这门早就坏了，关门就上锁，要不就合不拢，我出门都带着钥匙呢，你看。”说罢，熟络的将自己裤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给他们看。
阿诚和明楼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得李临也有七八分相信了，可这开着的窗户怎么解释？
“阿香”低着头默默走到床边，自然的将窗户关好，又走到明楼跟前委屈的说道：
“大少爷，我这窗户也坏了好久了，夜里总是关了又开的，怎么办呀？”
明楼吩咐道：“阿诚，明天赶紧给阿香换新的门锁和窗户，这姑娘就是太节俭，坏了多久了，现在才让我们知道。”
“是的，先生。”
“谢谢大少爷。那……这些人是……”这位“阿香”有些害怕的看向门口一群人。
明楼也跟着看向李临。
李临心中虽未完全相信他们，但他怕真正的行凶者趁此机会逃之夭夭，便弯腰敬礼道：“明先生，多有打扰。”说完带着一干人等迅速撤离明公馆继续去搜下一家了。
等他们完全退出明公馆，阿诚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好端端的锁什么门？”阿诚问道。
明楼替她答了：“怎么，半路折回，放心不下我们？”
乐容小声嘀咕：“我本来准备一走了之的。”
“还走得这么落落大方，证据确凿。”明楼补上一句。
阿诚有些迷糊了，不过他也不急着弄懂，转身对着明楼说道：“就这演技，不去做话剧演员可惜喽。”
明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还走吗？”
乐容立刻卧倒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我不走了，这儿安全，万一那群黑狗子又去而复返呢。”
黑狗子？指的是76号那群穿黑衣服的特务？
“噗——”阿诚忍俊不禁。黑狗子是什么东西。
明楼看了乐容一眼，道：
“小孩伎俩。”说完，转身便走出了房门。
阿诚关上房门，跟着明楼走了出来。二人走进明楼的书房。
阿诚见他慈眉善目，不像是真生气，便问道：
“你说这丫头原本是想走？”
“不然你以为。门锁着，窗户大开。”
“那她还回来，这样一走了之还能把我们拉下水，一举两得。”
“她是想试我们，”明楼继续解释：“如果我们带着人去抓她，她正好趁这个空档逃跑。如果我们替她掩护，她反而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阿诚刚准备说下去，只见明楼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立刻会意了。
明楼走到桌前拉开抽屉，“阿诚，这份上杉谦信的航班信息表……”
阿诚忽地打开房门，惊得门外的乐容连退了两步。
“这么爱偷听呢，乐容同志。”阿诚说道。
乐容干笑两声，“没……我睡不着，想找明长官说说话，76号的人应该不会来了。”
阿诚瞪了她一眼，“时候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送你回学校。”
乐容点点头，灰溜溜的跑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阿诚踱步回到明楼身旁，“她看上去仍不死心。”
“她的任务是刺杀上杉谦信，完不成任务，她会自责、内疚，”明楼似乎很了解她，“另一方面，我们的身份在她眼中扑朔迷离，她也怕信错人。”
阿诚叹了口气，“她这步死棋死而复生，我们反而不好处理了。”
“所幸她的身份是学生，老家又在湖南，不是那么容易暴露。否则，我也不会留下她。”
“你真的决定留下她？”阿诚问。
“她的任务一直完成得非常出色。而且，具有基本的道德良知。”
这个回答很官方。
“希望是这样咯。”阿诚似乎不大相信。
明楼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明天上杉谦信就要抵沪了。”
阿诚被他这样一句话也紧张起来，“是啊。希望我们前期功夫没有白费。”
“早点去休息吧，明日恭迎上杉大驾。”
“好的，先生。”
夜幕渐渐褪去月色，余下的只是无边无尽的黑暗与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