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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八 日央·抬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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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看到了那底部的景象,下意识便回头看看玄綦。

可他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起伏,没有想象中的惊诧震怒或是其他,只是惨淡的一片漠然。

“你打算怎么办?”白锦倒也觉得他一直是这样的,现下找出了这昙花不开的缘由,到让她松了口气儿,心底甚至还有了几分小得意。

“国库里大概还有些暖玉髓,我稍后就去取来。”玄綦的口气却似乎比平时还要轻松许多,透着些欣喜,一手朝下虚按,那昙花就被原封不动地填回了玉坛之中。

“那两个工匠,你要怎么处置?”白锦提步跟上玄綦的步伐,稍有些吃力。

“都是六年前的事了,又远在南海,也不必追究。”玄綦微侧过脸来回答,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又道:“那两人这般做法也是人之常情,错在我的疏忽。”

白锦在心底暗自撇了撇嘴,大邑皇室不愧是财大气粗,这么大一块暖玉髓,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尤其是玄綦,似乎要比她所想的还要温和些,从来都是不喜不怒与世无争的样子,又怎么适合去做大邑的君……想来他,就应当一席白袍去做游历百川的闲士。

既然已经寻着了问题的根源,玄綦的动作自然是很快的,甚至是兴奋,左右不过半天,便已经取来了暖玉髓,并琢磨好了合适的大小,将其填到了玉坛底部,只这么一放,那汩汩寒气顿时就被克制了一般,缓缓地消止住了。

白锦托着腮蹲在一边看玄綦忙碌着,不过倒也不是他亲自来做,而全都是以内力代劳。

在底下施了肥,重新把昙花侍弄回玉坛中,大概是错觉吧,那昙花虽然被这么倒腾来倒腾去,可放回去的时候竟比从前还要精神许多,想来不出几个月,就能稳稳地扎好根,开出花来。

等做好了一切之后,连那人的面上都不由地柔和下来,似乎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多谢了。”他冲着白锦微微颔首,开口之际似乎还勾了勾唇角,湛蓝的眼底几乎是要开出春花,映得那颗泪痣明媚得耀人。

“言重言重……”主子的道谢白锦自然是给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收下的,连忙摆了摆手,却因为玄綦此刻难以言喻的喜色而大脑发晕。

后来连着两日白锦都像是没断奶的小孩一般跟在玄綦的身边片刻不离,不过寒气倒没有再发作了,面色也愈发红润起来。只是两日一过,白锦仍旧是围在玄綦身边打转的,倒也是废话了,这山顶上就他一个活人,不跟着他跟谁。况且天气越发寒冷起来,她现下要是没有玄綦的内力暖着,早就被冻死了,还有吃饭沐浴之类的,也都需要他照顾……

可这样一跟之后,她真觉得玄綦的日子过得像是北风里风干冷冻过的柴牛肉,不仅嚼不动,还没有丝毫滋味,整天上朝下朝吃饭睡觉批公文,丝毫没有一点乐趣。

白锦这会儿已经被玄綦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纵容宠得没了边,因而在这样的待遇之下心里还是忿忿,想着都是活不久了的人了,这日子除了吃就是睡过得没有一点意思,简直就是在糟蹋自己,何况也摸透了玄綦的脾性,行事说话便逐渐放肆起来。

“玄綦,你会不会弹琴?”白锦支着头趴在桌上问。

“会。”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我怎么没见你弹过?”

“山顶太寒,琴受了冻音色不佳。”

“那你怎么会弹,你不是住在山顶六年了吗?”

“从前学的。”

“那我想听你弹琴。”

“多年不弹,怕手生了……”

“你等着,我去帮你要把琴来。”也不管玄綦口中的拒绝之意,“刷——”一声推开椅子就往外走。

白锦放了纸条下去,如今也不管时辰了,她一早提了意见让玄綦对那国卿讲讲,最好能日日夜夜守在山下,好让她方便些,本来只是说笑,却没想到那玄綦和国卿都是耿直的性子,还真就重新在山下给设了办公之处,平日里一边办事一边守着铁台。

不多时,便急匆匆地抱了琴回书房。

玄綦只得放下手上的事务,先走到一边为那已经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的女子弹奏一曲。

虽说有些生涩了,可白锦也不太懂音律之类,只是看到玄綦弹奏的样子分外好看,似乎只是微低了头,便觉得整个人都愈发内敛恬淡起来,那截优美盈白的腕骨和微垂的修长十指,只轻轻地抚着琴弦,便让人觉得那琴弦得到了这样谪仙般人物的拨弹,简直是莫大的荣幸。

白锦眯了眯眼睛,只觉得美色惑人,可当初刚见到他的时候也并未觉得是这等倾世,只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甚至觉得蓝色的眼睛是天下之怪事……可这般看着看着听着听着,白锦便不由自主地想到玄綦今后成亲生子的大事,想着到底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那时候的他,肯定不必再住在这样凄苦的山巅之上,不用泡至今仍旧让她心有余悸的圣湖水,定是一个会从骨子里流露出温和的人,定会对他的帝后倾尽温柔,定能和那个女子一同携手到老,不必等落雪,也能一直相守到白头吧……

那样的景象,她光是想想,也觉得真的很美、很美……

一曲弹毕,玄綦起身坐回桌边,却听见这女子好不嚣张地开口:

“今后每一天你都弹琴给我听吧……”

玄綦脚下一个踉跄,惊愕地回头看她。

后来白锦又开始缠着玄綦要下棋了,明明是棋谱都没看过几本的,非要和人家每日厮杀两盘,一边下棋一边要悔棋,有时候卡住再也走不下去了竟然还要求两人位置掉个转,她接手了玄綦形势大好的局面继续跟他玩,最过分的时候一局两人换了三四次……

不过玄綦在她看来早就已经打上了好脾气的烙印,那张脸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所以她的任何要求总是没什么反对的,总是不如何犹豫就答应下来,总是顺着她惯着她。有时候白锦会想,那个将来能嫁给玄綦的女子真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啊,连她都忍不住会……非常非常羡慕呢……

不过她现在仗着自己是将死之人肆无忌惮的行径……真的颇为可耻呢。

等到白锦的娱乐项目已经凑齐了玄綦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开始朝着人声朗诵市井小话本作为助睡之物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玉坛里的昙花终于在迟了的一年之后,结出了花苞,本来只是一两个,后来似乎是卯足了劲儿,一直数到了十一。等到那时候,秋收已经结束了。

烟火节那日白锦难得让玄綦早早地叫醒,伺候完洗漱之后更了衣随他下山。开始从山顶往下走的时候玄綦没有用内力,而是拉着白锦慢慢走,沿着陡路朝下看去,山脚的都城都还未完全醒来,而是沉浸在一片灰白的晨雾之中。

只是雾气中的每户人家门前,都挂上了一对鲜红的灯笼,不似从前单调的素墨两色,从九峰山上看去,底下朦朦胧地都缀着红,被街道穿在了一起,纵横地交织成一片喜色,像是什么人迎亲的队伍。

田地大多是在郊外的山脚下,本来到了秋天,麦田的麦子就像是一夜之间给秋风吹黄了一般,远看来金灿灿地在染上秋意的山下流了一圈,现在秋收之后,虽说没了麦子,可金黄的麦秆仍旧插在地里,现在望来颜色仍是鲜艳的,只是短了一茬。

白锦走了不久便觉得累了,这些个日子来锦衣玉食的,不仅是腿脚犯懒,就连脑袋都懒了下来。

玄綦如今也是再懂她不过,此刻只看她微微皱了皱眉,便伸手帮她把披风的帽子遮上,转而将她抱起。

白锦高兴地哼哼两声,用手拉着帽子,几乎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微微拱了拱身子,在他怀里躺得更舒服些,向左边靠去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冰雪和圣湖的清雅味道,现在似乎是很熟悉了。

隔着帽子也能听见边上掠过的风声,是呼啦啦的隐约含着爆鸣的尖厉的声响,白锦只听着这声音都觉得耳朵怕得要冻掉下来。玄綦微俯着身子,将她上方的凌冽寒风遮了去,手上抱得越发紧了。

可白锦纵是在这样的风声里,都格外清晰地听见了他逐渐加速的心跳,离得很近很近,只隔了那层玄青色衣裳,便一时贼心大起,凑得更近些,小心地在上面蹭了蹭,好像真的碰到了他的心,是有些热的……

玄綦的瞳仁倏忽一颤,连手臂也微微一僵。

白锦咽了咽口水,似乎也发现了玄綦的不对劲,又默默地挪开一些。

总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山下的温度自然不比山上,白锦便脱了披风递给玄綦让他拿着。

“烟火节真正的大祭祀是在酉时初刻,这之前我们要先去宫里焚香除秽,到玄氏宗庙祭祖,之后还得去城西天坛祈福。”玄綦牵着她步入皇宫之中,绕过九转回廊,同千万繁华擦肩而过,正是她一个多月前来时的路。他的话音才刚落,便有数十位婢女低着头弯着腰从月亮门后走出,在离玄綦三丈远的地方恭敬地站定,似乎是在等候。而自始至终,白锦都没有看到过这些婢女的眼睛,她们皆低垂着头。

“跟着她们吧……”玄綦轻轻松开她的手,低头对她道,若是白锦仔细听,便能发现这句话里竟满是柔和。

白锦应了声,便看着他转身向另外一条道走去,心里甚至还有一点虚虚浮浮触不到底的感觉,毕竟前阵子一直黏在一起,现下忽然分开来,虽然只有一会儿吧,却也不太舒服了。撇了撇嘴,便跟着那群婢女离去。

直到后来她在所谓的“清泉殿”里头被数十位婢子一同翻来覆去地折腾的时候,白锦才终于有些明白了玄綦口中轻描淡写的四字“焚香除秽”是个什么意思。

白锦被那样一道一道似乎永远没有个底的步骤经历到麻木,最后只能任由那些婢子把她从一桶桶烧热泡开的香料水里放下去再捞上来,任由她们几乎要搓烂她的每一寸皮肉,搓细她的每一根头发,任由她们巴不得把上百味香草都揉进她的骨血里头……

等她的脚终于能落到地上,开始一层一层地套上华美盛艳的宫装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白锦只觉得每一寸骨头都已经被泡得酥烂,拆下来随便嚼嚼也就能吃了……

她坐在铜镜之前阖着眼开始打起了瞌睡,一群婢子依旧在她周围转来转去扫扫画画涂涂抹抹……

她好像都已经睡过了一整夜,重新再睁开眼来,便被镜子里的那人吓了一大跳。

那群婢子的上妆手法显然是有些夸张的,原本只是出挑的容貌在这样的浓妆艳抹之下竟然艳丽得逼眼。两弯秀眉被修得笔直,无故有了些盛气凌人的意味,眼角的弧度也被胭脂拉得狭长,好好的天真少女便硬是成了媚人的狐精,唇上盖了严严实实的火红唇脂,这下便愈发能看得出来原本漂亮的形状。眉心本来只一点大的朱砂痣此刻由海棠红绘成了一蕊花状图样,衬着一旁高高盘起的凌云髻和那攒珠点翠的步摇,精妙细腻,明艳至极。

白锦被吓呆了,觉得自己这已经是灵魂出窍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中,扶着梳妆台颤巍巍地起身,她朝身上一望。

那更是不得了,暗红的华服上用金线绣着的是傻子也认得出来的鸾鸟朝风锦绣图,一叠一叠地拖在身后,像是开了好几里的盛世繁花,还有其他坠挂着的,也全然都是黄金为底血玉为配的璎珞宫绦玉佩之类,这样的阵仗,俨然像是大邑主母应当拥有的……

白锦的面色略有一些惨白,莫不是这就是她死前的寿衣?那这也太过庄重华美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别说是她自己了,若是那玄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今日穿着帝后华服的人昔日只是京都内的一介乞儿,只怕坟上都要气得冒出青烟来。木然地向四周看了看,却发现婢女都已经退了下来,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抓来问问究竟的……可若是叫来了,只怕也问不出什么,现下只能去问问玄綦。

白锦的脑袋里还只冒出这个念头,殿门已经被推了开来,进来那人的身量她是很熟悉的,只是此刻的衣饰却和往日全然不同。

他也是一身暗红色的华服,用金线绣着腾云驾雾的九龙图,只是配饰较她要少上一些,只在腰际挂了三色流苏长玉佩,平日不加认真打理的墨发此刻整齐地由那金镶血玉冠束起,唯一没变的恐怕也就只有那张无悲无喜毫无瑕疵的面容。

白锦素来见惯了他一席玄青长袍的样子,此刻严整起来,竟都是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庄重,似乎镶金戴玉了一番,连整个人都能变得英气逼人气宇轩昂了。嘴边的问话在这一刻就莫名其妙地咽了回去,只能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她和平日没有丝毫不同,下一秒才让白锦看清了他手中提着的食盒,上前两步放在一张桌上,一样一样地摆开。

“来用膳。”玄綦说完这三个字之后已经把一双玉箸擦拭得干干净净,顺手摆在了白锦的碗上。

白锦这才感受到了腹中平日里难忍的空虚之意,快步跑到桌边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吃。

“你慢些,不要溶了唇脂。”玄綦提着筷子给她夹菜,一边出声提醒道。只是这会子他的视线才终于落到了白锦脸上,原先提着食盒的时候只顾着想她会饿着了。不由地顿住了筷子,迫着自己收回目光,可她眉心的艳丽花瓣像是给他施了咒,让他移不开视线。玄綦当然是很明白地记着,玄絮曾经,也都是这样一袭红衣,也是这样的朱砂红梅瓣,这样的绛唇玉蔻丹……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哽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唔……知道了。”白锦这会子才想起来口上抹了这么重的唇脂,若是全然吞下去,指不定真要中毒了,赶忙抬起头来冲着玄綦问:“你看看,化了没有?化得多不多?”

玄綦这才从那刻的晃神里惊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掩眸之际透着些失魂落魄。又是另一个玄絮……又是另一个要献祭的眉心朱砂痣的女子……玄綦的眼前似乎还能看清那夜幽蓝的烛火,烛火晃动着玄絮微睁着的眼眸和惨白的面庞……一霎时呼吸便紧了,偏是她么……一个玄絮还不够么?为什么要呢?为他这样的人。

玄綦的手紧了紧,那筷箸在他手中深深地压出两道红痕,而他的苦笑,几乎要从心下溢上来,一直到嘴角。

若要是她,现在想来……竟是分外不愿了。

等着白锦吃饱了饭,脑袋终于也清醒了几分,一边跟着玄綦走出大殿一边开口问道:“玄綦,为什么你祭祀我要穿成这个样子?”

玄綦顿了好久才转头看她一眼,一边开口道:“在玄氏宗庙祭祖,按礼数来是要帝后两人。”

“这便是了,是帝后啊……那我、又是做什么?”白锦的眼皮猛烈地跳了跳,几乎是头一次对玄綦的解释有些不满意,追问道。

玄綦将目光投向远方,隐约是叹了口气的,这好像是多年来少有的觉得疲惫的一刻,其实不要来问他吧,他当初这么打算的时候,也只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哪来这么多原因呢?这其中的“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啊……

“只是身边恰好有你。”玄綦开口。也许是想着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帝后,这辈子都不可能迈入玄氏宗庙,才会想这样试试吧。

“那从前呢,从前都是如何祭拜的?”白锦皱眉。

“只能在外面的祭坛上,不能到里面去的。没有成家的玄氏子孙,先祖不会认可。”玄綦的步伐逐渐加快了,一边开口。

白锦这才沉默了下来,有些可怜玄綦在遇到她之前的遭遇,又暗自阿弥陀佛了几声,希望在她死后,玄綦未来的帝后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在九泉之上骂她,毕竟论起来,她还是有功之人,今日过过帝后的瘾也是无可厚非的嘛……白锦低头看看两人现下的衣饰,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飘飘然的喜悦来,只是这样看看,他们两人……貌似还挺般配的。

可这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又在心底呸呸呸几声用脚踩灭。

玄綦似乎是带了紧张地看看她,却见这人已经安抚好了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是松下一口气来还是该忧愁。

从前这般听之任之还能拿捏出个堂堂正正的借口来,可现下主动挑起来了,只能都论他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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