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十九）彷徨（1 / 1）
接到风逍遥的电话时，飞溟的激动溢于言表。尽管通话中听到的不全然是好消息，分别了两年多的思念还是占了上风，让飞溟忙不迭地去跟修儒说自己大哥要过来的事。
“大哥，风大哥要来看望你，还要跟你一起接受治疗？”修儒有些惊讶，再三跟飞溟确认了，才敢向师尊去报备。
“啊。大哥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注射成瘾，但医治及时，比我现在的状况还要好些，只是我大嫂担心他的情绪，想带大哥来找杏花大夫做后续治疗。”
“大嫂？风大哥结婚啦？”
“还没有，不过能这样一直陪着大哥对大哥好的人，肯定是要做我大嫂的。”
“这样啊……那我这就去跟师尊说。风大哥有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到吗？”
“应该是下午。”
修儒跟杏花君说了飞溟的大哥上门求医的事，杏花君听了基本状况后就答应下来，只是关注到坐在一旁的默苍离突然有了小情绪，便让修儒先去给飞溟做早上的治疗准备。
“苍离啊，你不想让我同意飞溟的大哥过来治病吗？”坐到低头看平板的默苍离对面，杏花君问得也有点心虚。
平日里自己医院的工作就很忙，在家这边开设的心理诊疗所也只是方便大学实验室的项目，向来是交给学生打理的。但杏花君这样负责的人，偶尔还是会分出一点周末的时间在诊疗所指导学生，苍离的小情绪也会因此比平常难对付一些。现在自己答应了多收一个病人，陪伴苍离的时间肯定会被压缩。
“那是苗疆铁军卫的副军长。”默苍离看着数据库里的资料，神色越来越不满。
“苍离啊，这也不一定说明是北竞王……”
“不。苗疆的人找到你治病，却不是通过俏如来。”
“人家小弟就在我这里，不用俏如来介绍也会知道吧？”
“这不过是凑巧。”默苍离说着，手下已经拨通了俏如来的电话。
“俏如来，苗疆铁军卫副军长到琉璃树公馆进行戒｜毒治疗。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教授……”俏如来刚吃完早餐，手机响起，接通就听到默苍离的声音。
副军长怎么会……俏如来连忙厘清思绪，还来不及回答，又听见默苍离声线更沉：“如果你去苗疆只是为了谈情说爱，那就趁早打消接下中原领导权的念头吧。”
俏如来手机开了免提，一旁的苍狼也听到了，疑惑之际立刻向铁骕求衣和风逍遥求证。
于是风逍遥刚准备出发就被王上和老大仔的电话轮番轰炸，让他明白了纸包不住火这一深刻的道理。
欲星移在一旁挑眉，杏花君身边的那个人物，果然是惹不得。
等到了琉璃树公馆，欲星移在一旁察言观色，觉得逍仔也是运气好。得亏了默苍离对飞溟的好感度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作为飞溟大哥的风逍遥才没有被这位毒舌教授从自家公馆请出去。
二人就这样在公馆住下，风逍遥跟飞溟一起接受治疗。欲星移也乐得清闲，把海境的事务委托给梦虬孙，自己问默教授借了校园卡，从图书馆搬回大摞经史典册慢慢研习。
然而随着风逍遥的状况越来越好，欲星移却越来越纠结。
如果不是因为风逍遥出了这样的意外，他就不会向自己提出要回家乡，自己也就不可能发现风逍遥有事隐瞒自己。换句话说，风逍遥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自己知道这些事，若不是有那样的契机，自己肯定要一辈子都不知情。
欲星移很介怀。这会让欲星移往后都带着一丝顾虑，不再纯然决绝地相信风逍遥。
可风逍遥浑然不觉，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潇洒，只是更黏自己了。
细细想来，在这件事之前两个人虽然纠缠了这么些年，可真真切切以恋爱的方式相处的时间还太短。他们之间的新鲜感还存在，太多的决定都是一时冲动，这样的关系，真的可以长久吗？
坐在休息间透过落地窗玻璃看到内庭正在进行冥想的风逍遥，欲星移心里失落又混乱。
“给自己太多限制容易钻牛角尖。”
欲星移回神，默苍离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旁边，看一眼同样在进行冥想的杏花君，又低下头继续划着平板看论文。
“爱情本来就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欲星移想，自己可能还要再别扭一阵才会去考虑默教授这两句话的含义吧。
在琉璃树公馆待了小半年之后，杏花君确认过风逍遥检查单上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点头表示他们可以回去了。
飞溟的治疗还要继续，在风逍遥和欲星移告别之前，一直对大哥嚷嚷着快去结婚，说以后病好了要带着修儒回去跟小侄子玩，把修儒和欲星移说得好不尴尬，风逍遥倒是笑得开怀。
经历了湿冷的冬季，风逍遥其实不太想继续在这里逗留；欲星移却被江南暮春的绿意吸引住，说要好好玩赏一番。风逍遥不是没有注意到欲星移的郁郁寡欢，既然鱼仔想散心，就陪他多走走好了。反正自己年假还有剩，回去之后或许又要两地分居，趁现在多享受下二人世界也是不错的选择。
逛姑苏、下江都、过钱塘，入了夏江南的炎热紧随而来，让欲星移起了回转苗疆的念头。这一段闲散时光悠然轻松，欲星移看风逍遥的气色也越来越好，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逍仔，陪我去一趟星云湖吧。”欲星移想，当年自己就是从星云湖来到人世，现在既然要彻底告别，就有始有终好了。
星云湖离拓东城不算远，平日来玩耍的人也多。风逍遥知道鱼仔喜欢安静，特地定了地段上佳的湖景酒店，每天还都能吃上最正宗的铜锅鱼和洋芋饭。
这一片水域比较开阔，白天欲星移化出大尾巴拉着逍仔在湖里游了个痛快，把之前去姑苏欠下的都补了回来。淡水高原湖泊的水质澄澈，欲星移很喜欢这里，之后风逍遥上了岸休息，欲星移还是放浪形骸地在水中嬉戏。
当时欲星移想，要是自己就这么游走了，风逍遥会怎么办。
好在这一次要道别后才会离开的打算是动摇不了的，欲星移在傍晚的时候靠了岸，跟风逍遥一起在水边伴着晚风吃鱼。红霞渐渐散去换了夜空，月光下的湖水粼光波动，欲星移尾巴涮着湖水，舒舒服服地享受月光的沐浴。
“鱼仔是要回海境了吗？”风逍遥揽着欲星移的腰，把头靠在鱼仔肩上。“记得你说过的话，有机会休息就来拓东城找我，来家里，好不好？”
欲星移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风逍遥。
“逍仔，我不会去拓东城。我们到这里，可以结束了。”
“……所以鱼仔是在跟我说分手？”风逍遥消化了一下鱼仔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对。我觉得我不能够完全信任你，我还不够爱你。这样对于全心全意爱着我的逍仔来说，太不公平了。”欲星移说得诚恳而平静，“我看重海境的责任，这半年来我失职于海境，令我十分愧疚，今后只可能更加专心于工作，无暇分神。答应了逍仔的很多事我也没有做到，这样轻率许诺又常常食言的我，不值得逍仔再继续付出了。”
“你在开玩笑吗，鱼仔？如果你不够爱我，怎么可能一直守在我身边陪我渡过这一关？怎么可能在我让你伤心后还原谅我？”风逍遥不懂，工作上的事自己可以包容体谅，这完全不是理由……答应自己的事没做到，那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一起去做啊。
“所以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现在你已经完全康复，我也不需要再担心什么，可以正式跟你道别了。风逍遥，跟你在一起我非常幸福，然而我现在总害怕我会失去它……既然如此，就趁我还没有感到不幸时停止吧，让我永远、永远都记得这份美好。”
“鱼仔，你真的舍得吗？”
“总会舍得的。”
“我舍不得，所以我不放手。”风逍遥说着，要把欲星移往怀里拽。
欲星移往后仰身，鱼尾一摆就游进了湖中，在水里看着风逍遥。
“欲星移，跟我结婚，我们成家，我不会让你失去这份幸福。”风逍遥往水里去，想把欲星移拉回来。
欲星移心动了，犹豫了。然后风逍遥趁机伸手，却还是被欲星移躲开。
“鱼仔，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无论如何都不。”风逍遥不顾水已经齐腰深，还继续往欲星移的方向去。
欲星移不再多说，转头就朝湖心游，水这么深，风逍遥一定不会再追来了。
“鱼仔回来！鱼仔！”风逍遥在水面上找不到欲星移，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潜进水中，远远地看到鱼仔离自己而去。
氧气快要没有了，胸腔因为憋气开始发疼，风逍遥却被欲星移甩得越来越远。
鱼仔……为什么还是要离开……到底为什么……是在害怕吗？
风逍遥呛了水，本能地想上浮换气，却渐渐觉得四肢使不上力，更多的水灌进肺部，风逍遥快要窒息了。
会死吗？
欲星移小看了风逍遥。没想到风逍遥真的会追过来，现在却溺水下沉。抱着风逍遥的腰浮上水面游回岸边，欲星移把他放平在一块大石头上，给他挤出肺里的水。
贴上风逍遥的唇给他渡气的时候，欲星移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风逍遥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亲吻。
鱼仔还是来救回自己了。
风逍遥醒过来的时候，夜色更加深沉了。鱼仔不知所踪，自己身上衣服齐整，好好地躺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
手里有一枚平安扣。
风逍遥下意识摸向自己胸口，欲星移送给自己那枚平安扣，好好地装在内侧口袋中。
水蓝色的结绳和流苏，冰种的半透明环扣，靠左还有一小块蓝色的絮花。
原来这平安扣是一对。
鱼仔，你真的会离开吗？真正地离开，再也不要我了，是吗？
风逍遥才不信。
欲星移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变化。
真好，真好。欲星移想，软弱地临阵退缩的自己，总算是给风逍遥兑现了一个承诺。
刚才的事情令欲星移有些脱力，他慢悠悠往浪辰台游着，半途就看到一个深蓝的影子朝自己过来，干脆停在水中等。
“梦虬孙？”
“欲星移？”
对视过后发现了彼此身体的不同寻常，二人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