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对镜理红妆(1 / 1)
落花心里明白,洛世奇是个精于算计的,如今他不顾性命救了自己,又岂能轻易让自己离开?这还罢了,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还想与自己成亲!那日醉酒,他明明是嫌弃自己,如何现在又有娶自己的心思?原以为只是他的玩笑,或者至少是可以拒绝的,现在看来,他应是极认真,并且是不容抗拒的!洗浴池的那幕,落花想起来都后怕,以往两人在一起,洛世奇虽然是个浪荡公子,却也从来不会这样,如今看来,他对自己怕是势在必得!
落花也知道这洛世奇不似临渊,也不似覆疏,他跟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从来不是个正人君子,对于他想要的东西,只要能得来,他更是不会计较用了什么手段。
如此,她便危险至极!可如何是好?她才刚刚苏醒,身体虚弱,法术也施展不得,如何能是洛世奇的对手?而且现在连覆疏都对他言听计从,自己就算恢复了内力,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此来说,只能先听从迂回,许是顺着他的心意,他便会放松警惕,或许还有逃出去的可能。
却不知师父的修为如何了,阑珊谷的结果,洛世奇他能不能破?落花想到了梵天,梵天那么厉害的魔神,还不是在仙界的镇压下最终覆灭了?洛世奇只是个凡人,即便师父分离魔力耗损了内力,也总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洛世奇!
她却不知,自洛世奇得了《魔神秘典》,便已经照着书上记载的方法,在九重天外修炼了半月有余,修的就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激发出最大的魔力,如今虽然尚未修炼完毕,但是他对魔力的驾驭之术已经不容小觑了!秦子净分离魔力,耗费了五成之多的内力,现在怕是都不及云川,又怎能及上魔力正盛的洛世奇?
这些落花一概不知,她在心里盘算,得忍过这些日子,便如覆疏说的那样,自己身体复原需要时间,而且也得观察洛世奇的生活习性,得趁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才有机会逃出去。等到了阑珊谷,得了师父的庇护,洛世奇又能奈她何?何况,阑珊谷有师父的结果,洛世奇如何进得来?想到此处,落花才稍稍安心,见窗外天色发白,她探身进被里,又是一番辗转反侧,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洛世奇来的时候,落花还没有醒。
应是昨日睡得迟,此时的她睡得格外香甜。洛世奇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酣睡的小人儿,心里不由得升起了阵阵暖意——他费尽千辛万苦,求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此刻她酣睡的模样甚是可爱,肌肤细致剔透,两侧脸颊犹如熟透的红苹果,粉嫩嫩,俏生生的,让他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抚弄起来,仿佛毛毛虫爬过般的□□,那人儿嘟了嘟嘴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见她如此娇憨可爱,洛世奇心念一动,不如逗一逗她,便用指尖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来回的摩挲,不一会功夫,那酣睡中的人儿就醒了过来。
见是洛世奇,落花吓了一大跳,正想发火,忙又镇定下来,睡眼惺忪的问他:“怎么来的这般早?”
“不早来,岂能看到你熟睡的样子?竟也这么可爱,日后我们成了亲,我要天天都看着!”
落花低头不答,下意识的拉了拉中衣的领口。见她醒了,洛世奇指着床尾的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对她说:“呶,看看,可还喜欢?”
落花这才明白他一早来原是给她送衣服。洛世奇的眼光定是不会错,白衣柔软,裁制精细,手工考究,样式也极为独特,再细看衣料,便如那日在袭月临渊派人送给她的无异,正是轻巧,柔软似无物的迷雾绡。
落花正愣愣出神的时候,洛世奇已经拉她起来,不容她拒绝,亲自给她穿起了衣服。因为已经想通,落花便也很是顺从,如此洛世奇心情大好。
系好衣带后,他拉着她来到床榻前的铜镜旁,宽大的妆镜台上半人高的鸾镜,清晰的映出两个身影,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娇娆可人。
“喜欢吗?”洛世奇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落花从镜里看到他神采奕奕的双眸。
落花向来对衣饰打扮不讲究,心里觉得这套衣服,与那日在袭月的那套白衣并无多大区别,但是却不想拂逆他的意思,更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于是点头道:“很好,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洛世奇果真像个孩子似的,开心起来,一面还得意的推着她坐在鸾镜前,撩起她的一缕青丝,不容抗拒的说:“来,我给你绾发!以后啊,我日日都给你绾发描眉!”
落花嗔笑:“明明是个富贵公子,如何却要做这些女孩儿家的事?”
洛世奇也不反驳,悄悄俯下身,靠着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耳垂,深情款款的低语:“我只为你一人绾发!”
看着镜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落花低下了头,不敢答他。
洛世奇只当她是娇羞,便也不再说什么,立在她身后,摆弄起她的秀发来。
“你气质轻灵,绾发不宜繁复,简单些反而更能衬出你的气韵。上次在袭月,没有准备什么首饰,今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落花抬头,与他的目光在鸾镜里相遇,见他瞧着妆镜台,这才注意到,身前的台面上摆了大小不等的妆奁盒。最大的那个是红木质地,打开,里面共有九个或长或方或圆的精致小盒。落花心下好奇,打开一个,见装的是红色的细腻粉末,有淡淡的脂粉香气。
“这是?”落花拿着小小的圆形胭脂盒,回头看洛世奇。
洛世奇不言,俯身用食指轻蘸了一抹嫣红,趁落花不注意,淘气的抹在了她的额头。
落花看着镜里的自己,一脸茫然,洛世奇嘲笑她道:“你连胭脂都不知道,还算什么女孩儿家啊?”
落花心里明白这胭脂绝不是抹在额头的,便抬手轻轻的擦拭着额上的那抹胭脂红,洛世奇抱着手臂,立在她身后,似笑非笑的,玩味十足的看着鸾镜里她的动作。谁知她越抹,那红晕染的越开,最后整个额头都淡红淡红的,洛世奇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落花也不生气,见左右擦不去,也就不去管它了,她又一个个的打开红木盒里的那些剩下的其他小盒子,装的都是一些粉黛,宫花。
“这些都是女孩子家的东西吗?”
洛世奇随手从袖里抽出一条手帕,蘸了水壶里的茶水,便给落花擦拭起额头来,一面还道:“傅粉施朱我是不会,你肌肤晶莹剔透,想也不须如此!描眉贴花我倒是会的,要不要我给你画眉?”
“不,不用了,我都没用过这些。”说着落花又打开了边上的一个素银质地,红绒镶里的妆奁盒,装着绾发的头饰,簪,钗,钿,步摇……紧挨着它的那个稍大一些的妆奁盒里装的就是一些佩戴的首饰,镯子,耳环,耳坠,项链等等。
“可有喜欢的?”
落花拿起一根通体洁白的玉簪,触感温凉,润滑细腻,寻思着这与临渊戴的那枚倒是相似,只是临渊的更简洁些。这枚玉簪许是女孩儿家的式样,纤巧别致,尤其是顶头的环扣处琢出的那朵重瓣梅花,巧夺天工,活灵活现,煞是惹人怜爱。
洛世奇颇是赞赏的说:“想不到你眼光倒好,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说着便将给她擦拭过额头的那方手帕随意的丢在了妆镜台上。
落花瞥了一眼他束发的金簪,问他:“为何你不用这玉簪?”
“我原是换着带的,那日在醉仙楼遇见了你,我便只戴这一枚了!”
落花忆起那日在醉仙楼夺了他的簪子,让他当众出丑,束发簪后来是还给他了,但那件华丽丽的披风,却给带进了阑珊谷,至今还压在落花斋的箱底。不知他还记得否?
洛世奇从她手里接过那枚羊脂白玉簪,随口衔在嘴里,腾出双手摆弄她的头发。
两人都没再说话,落花随手摊开案前的那方洛世奇丢弃的占了胭脂的手帕,却见上面绣着富丽华贵,娇艳惹眼的牡丹,原想着这该是洛世奇的东西,却见下面还绣着一首小诗,而那手帕又颇是精致小巧,颇像女孩儿家的物什。又见鸾镜里那个全神贯注为她绾发的年轻公子,他身形挺拔峭立,脸部轮廓精细,五官饱满立体,凤目低垂,眼睫像鸦翅一样细密纤长,鼻梁隽秀挺括,丰润的朱唇微微轻启,衔着那枚羊脂白玉簪,这般风流妩媚,一时竟觉无人能及!
“想不到你长得竟也如此俊美!”落花盯着镜里他自然垂下的袖口,那处精心绣制的大朵牡丹便如真的一般艳丽逼真,不禁有感而发。容貌不凡,衣饰华美,如此妙人,便有女孩儿倾心也是寻常之事。
洛世奇微一抬头,却见落花正展着曦娥送他的那方手帕,不禁暗自责怪起自己的大意,竟错拿了手帕,刚要开口,话还未说,簪已落地。他眼疾手快,施了一个法术,那簪子在离地一寸的地方,兀自悬在了空中。
“好险!”洛世奇松了一口气,俯身捡簪,似有责怪的说,“没见我正衔着簪子吗?怎还引我说话,碎了岂不可惜?”说着又把落花展开看的手帕,悄然收进了袖里。
“既然知道自己衔了簪子,怎么又来说话?再说你如今法术高超,即便碎了,总也是有法复原的。”
“话虽如此,可心里总还是觉得不甚圆满,总是觉得碎过的东西不如原来的好!”话刚出口,洛世奇就察觉到了不妥,世人都知落花失身,上次醉酒他便已有了嫌她不贞的意思,如今再说这话……却不知她会不会多心。
果然听落花说:“你可是在暗喻我?”落花长在谷里,虽说没有剔透玲珑的心思,却也不笨。
“哪里!我若在意,岂会娶你?我娶了你,必不会计较你的过往。”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当即就要感动了,但这话听在落花心里,却万分不是滋味。
虽然心里不快,但是经过昨夜的事,却也学乖了,与他逞一时的口舌之争也是无用,所以落花转而问道:“那帕子可是姑娘送你的?”
洛世奇原疑她多心,本想开口宽慰几句,见她自己转移了话题,忙答道:“是呢,你可是嫉妒了?”
“君如明月分云照,妾是清溪抱影随。万丈嚣尘堪一掷,同心永结莫轻离。”落花微微一笑,又道,“那姑娘怕是有得伤心了。”
“世上想嫁我洛世奇的女子多了去了,岂是人人都有你这等福分?”见落花并不答话,洛世奇也未再说,只问道,“可想好了要挽什么发髻?”
“还是像上次那样吧。”
“也好,只是现在无需缎带了,这枚羊脂白玉簪与你更是相得益彰!”
落花莫名的闷闷不乐起来,也无心观看他是如何给自己绾发的,低下头去,瞧着迷雾绡的裙摆怔怔出神。
洛世奇也没再说话,全神贯注的给她绾发。
忽然门开了,倾城走了进来,洛世奇眼皮都没抬一下。倾城立在门边,看着镜前的二人,心里一惊,都说这洛世奇是个摆弄女儿家的高手,果不其然!
她掩了眼里的哂笑,娇语道:“魔王命我前来,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洛世奇插了簪子在发间,左右看了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似有不满的问道:“覆疏怎会安排你来?”
倾城一惊,听他又说:“不过苏既年那小白脸,我更是不放心!你听着,今日我要闭门修炼,你陪着花儿去花园逛逛,如今花儿身子羸弱,你可要当心了!”
倾城颇为不悦的答了一句:“倾城领命!”
“出去候着。”
倾城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何必劳烦倾城?”坐在镜前的落花不解的问他。
“我不放心你一人!覆疏想必告诉了你事情的缘由,经过昨夜,看来你是想通了!我的魔力还不稳固,如今你安然无恙,我也要开始修炼了。我在这殿里最隐蔽的位置设了结果,他们寻不到我,我告诉你破除结果的咒语,你若是想我,就来找我!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我说了要娶你,自然不舍得让你当寡妇!”
落花哪里是担心他?这洛世奇救了她的命,又如此坦诚的待她,她却只是假意顺从,伺机逃走,想到此处落花不禁惭愧的红了脸。
这脸红看在洛世奇眼里,只当是女儿家的害羞,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愿意嫁给自己了。此刻她娇羞的模样也甚是诱人,那脸颊像个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品尝一下它的甘甜可口。落花与他一起甚少有这样的时候,洛世奇心念一动,情不自禁的在她腮上蜻蜓点水般的亲啄了一口。
落花一惊,捂着那侧脸,想发怒又不敢发怒,憋屈着一张脸,怔怔的看着洛世奇,
洛世奇看着她这副娇羞可人,又颇是顺从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甜蜜和开心,便也这么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终是落花败下阵来,洛世奇见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自己,颇是满意的拉她起来,立在她身侧说:“看看,可还满意吗?”
耳侧的头发束在脑后,羊脂白玉簪顶部的那朵重瓣梅花镶在发里,犹如锦缎上绣着的精巧白梅,一枝独秀,傲然枝头。鸾镜里那一身白衣的人儿,脸上的霞红未褪,羞羞怯怯的也似白梅一般,亭亭玉立,隽永清丽,超然脱俗。
洛世奇开口,赞赏道:“我看你也不需什么妆容,这样就很好,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至于成亲那日的凤冠霞帔,我会为你准备妥当,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等着做我的新嫁娘吧!现在你刚苏醒,身体虚弱还需调养,成亲之事也不急在一时,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好!”
闻他此言,落花才放下心来,看着镜里的自己,幽然开口道:“很好,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