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相斗(二)(1 / 1)
案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简单明晰。
东厂的人一向雷厉风行,朱祁镇审问也单刀直入,不消片刻,便取得了收膳内监的证词。证词证明,王道士所言不虚,自允贤给吴太后开药膳之日起,吴太后的饭量似乎一下缩减了大半,餐餐几乎只是动了几口就送出来。而她宫内的小厨房打杂的宫人也供说,近日厨房的劳作莫名的多了起来,以前只是煮个宵夜做个点心,现在的工作说是每日给吴太后做正餐也不为过。
听到这,钱皇后嘴角衔起一丝冷笑,“怎么,娘娘是嫌御膳房膳食不合口味吗?如此说来,还是儿臣伺候不周了......”
“啊......我......”吴太后求助地看着汪国公,汪国公却是目不斜视地盯着脚尖,好像突然对自己的鞋产生了兴趣。
朱祁镇颠着笔官刚刚抄录上的证词,无所谓的笑笑,睨着台阶下跪着的兰草,道,“兰草,朕再问你一遍,你手里这份假药膳,到底从何而来?”
“是......是......”
“不说也罢,哎,”朱祁镇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翠玉扳指,“擅离职守,愚弄君上,朕便开恩,本应诛九族,朕便留你家人性命,只将你腰斩如何?”
兰草顿时慌了神,“皇上,皇上,奴婢招了,奴婢什么都招。是......是我家老爷,托人带话进宫,要......要奴婢到吴太后身边,借机谋划......”
“哼,”朱祁镇冷笑,寒声道,“汪国公,你可知罪!”
“老臣......老臣知罪,可老臣只是受沛国公之托,替他传递了消息而已,具体详情,老臣实在不知啊皇上!”汪国公以首触底,高声喊冤。
“你......”沛国公未曾想到汪国公如此轻易便将自己出卖。虽然行动之前他们便有协议,万不得已的关头,沛国公便出首顶下所有罪责。皇上念在他三朝老臣的份上,定不会重责,汪国公还允诺事情平息之后,保他子侄仕途畅通。
想到此中关节,沛国公不再争辩,颓然道,“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不满皇上宠信那杭氏妖女,明明是前朝贵妃,却硬充什么女官。像她这种,在瓦剌都不清不白的女子,给景帝殉葬都是抬举了她,凭什么还能食朝廷俸禄,做朝廷命官!老臣不服啊!!人伦纲常何在啊......”
“我的钰儿啊,”吴太后突然从座椅上跌落下来,哭天抢地,“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又是这个老东西生事,她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朱祁镇心中怒气一涌,立时便想将她废为庶人,赶出宫去。
忽然,未待多想,朱祁镇只觉耳边一凉,只听得利刃破空,却是一个小太监,手持一把短剑,直直向朱祁镇刺来。
殿内一时惊慌,便是吴太后和汪国公等人也未想到有如此巨变。
“来人呐,护驾,快护驾!!”于东阳大步向朱祁镇跑来,无奈距离太远。一时寒光闪烁,好歹朱祁镇有些身手,算是招架了片刻。可这行刺太监貌似武功极高,眼看着朱祁镇便被他扭在身下,半分动弹不得。霎时,寒光凛凛,刀尖朝着朱祁镇心口的方向刺来。
“皇上,小心!”
一声惊呼,原来是钱皇后奋不顾身的朝朱祁镇扑来。大殿之上,也只有皇后至尊的她离朱祁镇的龙椅最近。
“皇后,不要过来!"朱祁镇失声喊道。
钱皇后充耳不闻,不顾一切地扑向挺身扑向朱祁镇。只听得刀尖刺入躯体的钝响,钱皇后胸前一片血红,面色惨白的晕了过去。
“皇后!!!”
只一瞬的空隙,于东阳和曹吉祥便一拥而上,共同制服了那刺客。
朱祁镇眼底一片血红,森然的杀机弥漫了平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待得将钱皇后交给刘平安照料,自己冲到刺客面前,拾起滚落在地上的短剑,用力朝刺客的大腿处刺去。登时,血光四溅。
“说,”朱祁镇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是谁指使你?”
那刺客将头扭向一边,一副强硬到底的样子。
朱祁镇见状,一阵冷笑,恍若地狱怨鬼,“你不说也没关系,朕便将你们锦衣卫全部发配充军,路上也好有个伴......”
锦衣卫一向心志坚硬如铁,什么大刑、利诱,哪怕是以死相挟,他们全都不怕。唯独这兄弟情,是他们无法割舍的软肋。
“朱祁镇!你莫要难为我的兄弟!”
大殿之外,凌霄早已是在于东阳的授意之下被御林军制服。此刻的他,恍若一头将要弑人的野兽,恶狠狠地等着朱祁镇。
“你有什么资格做皇帝!你哪里比得上郕王殿下半分!还有那个杭氏妖女,没有她,殿下怎会英年早逝。我便是恨不得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死!去死!”
“皇上,皇后失血过多,还得早日送回后宫诊治。还有,请皇上早日将允贤放出来,皇后伤在隐秘处,微臣实在不便......”刘平安悄声在朱祁镇耳边提醒到。
“皇上,”于东阳道,“皇后娘娘贵体要紧,莫若现将一干人等关押起来,日后再行发落。”
朱祁镇看了看钱皇后虚弱地病容,心中一痛,羞愧之感冲淡了刚刚的杀气。待得情绪稳定了些,低沉的说,“将汪国公,沛国公一干人,全部押入天牢候审。吴太后,”说着,冷冷地横了吴氏一眼,吴氏颤抖着不敢抬头,“念及年老体弱,押入囚于冷宫,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