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 浮空(1 / 1)
有的人总爱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这是因为他得不到,所以觉得珍贵。若是得到了呢?又能怎样?
当岁月钟声悠悠敲起,又是谁悄悄摆渡迢迢流年?说那年烟雨空蒙,轻嗅桃李,如今却亭台空寂,丝竹不起,曲中人早已浮光掠影。
我拂过指尖沙,心中不免悲悯起来。
“你说他?他是……”娥皇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大王,不好了!”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从远处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娥皇站起来高声道。
“秦麟趁您不在,带着人马打上山来,已经攻进营寨了。”待跑过来后,那大汉累得弯下腰道。
“什么!”娥皇立即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粗眉一横,杏眼圆睁,像只被激怒的猫,爪子隐隐待发。“回去!”她大声道。
怎么会这样?我也赶忙跟了过去。
还未到营寨,只见那里杀气冲天,喊声一片,冒着熊熊烈火。纵身飞去,却见里面一派狼藉,庄稼被践踏得惨不忍睹,房屋也坍塌了,尸横遍野。只剩小部分的官兵还在跟小喽啰厮打,估计大部队早就转移了。
娥皇怒发冲冠,捡起石头便朝官兵扔去,所扔之石皆穿破脑子,鲜血淋漓。没多久,剩下的官兵都死了,可这样也解不了她心头之恨。
“大王,寨里人都被杀光了,只剩下我跟牛二了。就连村里百姓也被杀完了,我们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我们无家可归了。”张横哭道。
“不报此仇,我娥皇誓不为人!”她咬牙切齿,指节捏得嘎吱响。
我去看了杜若,他们早被救走了。这是一个骗局,我们都被骗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却是那男子。
只见他踱步而来,无奈道:“这一劫,早晚都会来的,躲也躲不过。”
“用不着你在这儿多嘴,你滚吧!永远别让我看见你!”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娥皇发红的双眼,她气得双手颤抖,却忍住流泪的冲动。
“秦麟是大庆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杀他容易,但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李长庚问道。
“那我这玢山大大小小的人都白死了不成!”她看向他,质问道。
李长庚道:“这件事秦麟虽也有错,又何必兵戎相见。闹得生灵涂炭,你也不见得多开心。”
“你滚!”她吼道,声音有点嘶哑。
李长庚摇摇头,不说话了。
“娥皇,跟我下山吧?”我将手放在她肩上道。
“多谢好意,只是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走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她头也不回,向别处走去。
我的手从她肩上滑落,只见她的背影如此孤单无助。
“对了,云裳呢?”我一个激灵,突然醒悟过来。
“你看见我的同伴没?长得比我矮,穿着墨色衣裳,长相普通。”我比划着问李长庚道。
“没见过”他道。
心立即揪紧,我抓狂地把山上各种各样的尸体翻了个遍,一直翻到日落,都没有找到他。这样也好,说明他还活着。我吐出一口气。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李长庚在我身后问道。
我看着自己脏污不堪的手,想了很久,也没说出一个字。重要么,我也不知道。
不知是怀着什么心情回到客栈的,估计如果不是对着李长庚,我的眼泪就哗啦哗啦流了。
灯,亮着!我狂喜,如风般跑过去推开门,云裳正背对着我,闻声回头:“你回来了?”
“你没事吧?”我抓住他的肩膀急忙道。
“没事,秦麟把杜若他们带走了,我便跟了过来。”他道。
“杜若呢?”我问。
“在里面,他非要等你回来。阿三,我已经派人把他送走了,留在这里太……”
不等他说完,我便跑进里屋,只见一男子正在抚摸他的脸,两人姿势暧昧。我立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地站在门口。杜若见是我,忙推开男子。
“你是秦麟?”我走过去道。
“你又是谁?”他不善道。
“玢山上的人全是你杀的?”我向前一步,缩小两人的距离,隐忍道。
“那些贼寇,早就该杀了,只是没找到机会。”他满不在乎道。
“你可知,那里面还有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揪住他的领子,气愤道。
“那些贼民私通贼寇,死有余辜!”他打掉我的手嫌恶道。
我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气得手发抖:“死有余辜?那一百多口人都是是官府苛捐杂税逼上山的,他们有什么错?那玢山上的人又何曾得罪过你了?他们劫富济贫,做了多少好事,你竟然——”
他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也发怒了:“我怎样做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这样替他们说话,难道是他们的同伙?”
“是同伙又如何,你来拿我呀!”
“你以为我不敢?”
所谓男人打架,就是你一拳我一脚,跟打地鼠似的。乒乒乓乓打破了一屋子东西,闹得掌柜的跑了上来,心疼得肉疼,却不敢吭一声。
“你们别打了!”云裳一把将我们分开,拽着我的胳膊就走。
“放开我!秦麟,有种你别走,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找了个僻静处,他突然甩掉手,害得我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你干什么?发什么疯?老子还没有……”
我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将我按住,吻了上来。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的力气怎会如此大!
“奉开藕,藕细蓝的!”
他撬开我的牙关,将舌头伸了进来。我只觉得好恶心,就跟啃猪蹄似的,啃的还是别人的口水。然而拗不过他,被迫纠缠了许久。
回到房里,人都走了只剩狼藉一片,看着就糟心。不知云裳使了什么伎俩,掌柜的也没来告状,还派人给我们收拾了,换了新的桌椅板凳。
我没理他,我还在生气。
少倾,小二端了饭菜上来,闻着芳香扑鼻,肚子不由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然而我却扭过脸,不情愿道:“有酒我才吃!”
云裳没说话,只是吩咐小二去拿酒。
“要上好的酒,多拿点!”我补充道。
“璃儿”他唤道。
如果此刻在吃东西,估计我会噎死身亡。那么狐族便会传开了,狐王之弟贪食,不慎身亡……
“你神经病啊!”我骂道。
“我想这样叫你”他无所谓道。
“切,老子才不跟你玩断袖。”不知何时,我已经把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学得入骨了。
他倏然俯下身来,朝我靠过来。
“你想干嘛?”我不安道。
“你衣服脏了,换换吧,别弄脏了床。哎呦……”
我一拳打了过去。
时过境迁,如今已是除却巫山不是云。提笔写下的那章,终究是自己将它补上最后一笔。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只叹梅花香如故,人心却不复。
听钟离毓说他一个酒鬼朋友极嗜好饮酒,尤其是酿酒。那酒香据说可飘香十里,能引来成群的蝶儿。取冬霜,腊雪,夏冰,神水,加以榔梅,桃胶,金樱子,九香虫,并辅之以冬白梅蕊,秋海棠瓣,夏芙蓉心,春红桃叶。冰封十年后再埋在桃花树下十年于仲冬挖出。
我私下认为这方子乱七八糟的,酿出的酒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但细想来,如若不好喝,钟离毓又何以将它偷喝了一大半?反正我是没尝过,钟离毓说我是孩子,不让我碰。在我看来,他是舍不得这名贵的酒罢了。话说酒鬼如果有一天突然回去了,发现他埋了年龄快比上自己的酒结果自己没碰一口倒被别人蓝田种玉了,倒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我看着杯中的竹叶青,摇摇头,酒是好酒,只是我不在行品酒。空腹饮酒最为伤身,可是,我不在乎。
夏夜极闷热,特别是夜里,不过幸而这客房的地理位置优越,还能截住几缕凉风。指尖冰块的触感,喉间火辣的痛楚,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很迷茫。
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肚子好饱,里面全是酒。我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一双手突然将我的脸扭过去,凑了上来。仅是一瞬间的沦陷,我推开他,低头看着地,闷声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动不动就亲我……是觉得很好玩吗?”
“你还在为他的事伤心”他的声音极飘渺,像是从天边飘来的,我听不出他的语气。
但是,这句话,却把我惹哭了。
“就算是为他,又如何?”我捂住脸,眼泪簌簌而落,“我千里迢迢地跟着他,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要去丰士,我就陪他去。他要我去找秦麟,我就去找他。可是到最后呢,他都在瞒着我,他去丰士,仅仅是担心秦麟的安危。他们千里相会破镜重圆了,我呢,我却成了一个笑话!”
又剧烈地咳嗽了几下,抱着酒坛子,将头靠在坛沿,不想再说话了。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相信狐大婶?她说过等我回来了给我藏只鸡腿的,可最后呢,连人都没了。相信钟离毓?若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认我。相信杜若?他从头到尾都在把我当猴耍。相信云裳,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究竟,还能相信谁?
眼泪已经干了,我扔了酒坛,又伸手去拿其他的酒坛,却在伸手的刹那间,看见了左手上鲜明的刀疤,狰狞而决烈。我盯着它,抚摸着它,凹凸不平的感觉让人心寒。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替他挡那一刀?
正想问云裳件事,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被凌空抱起,温柔地放在床上。他伸手解开我的腰带,极温柔极细腻。他额前的发落在我脸颊,极让人心驰神往心动不已。他纤长的指渐渐伸进衣里,似蛇蜿蜒爬行,灵活多变。
我却突然抓住他的手,气喘道:“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愣了愣,我又加重了力道:“让我看看你的脸,你真正的模样。”
“明天看好不好?”他带着蛊惑的笑道。
“不……唔……”下个字未吐出口,他便将我的话吞进了肚里。
这样的触感,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月夜,让我忆起了那个梦,如痴如醉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