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五章 月出(1 / 1)
一夜未眠,整个人精神不济。说是过两天走,其实只是为了看白麓青审案罢了。我穿好衣裳,突然想起了云裳,他该不会真的走了吧?
刚与西施走到衙门,便看到一身墨兰衣裳的少年早早地在那儿了,远远看去如芝兰玉树,可惜却白白让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给糟蹋了。
“早”我今天脾气极好,和颜悦色道。
“哼”他理也不理我,真是怪脾气。
我轻轻拽住他的手,小声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般平常的动作,岂料他脸立马红了起来,像触电般避开我的手,嚷嚷道:“小爷还要娶媳妇呢,别在这儿跟我玩断袖!”
这下轮到我不开心了,因为我是断袖,至少在我看来是。诸君评评理,从小看着两个美男子恩爱到大,谁能不断袖?
我的笑立即僵在脸上,淡淡道:“看白青天升堂吧!”
白麓青这回要升堂了,若非寻着了证据,他是不会轻易大张旗鼓的。这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缜密。
惊堂木拍下,满堂寂静,只听得白麓青大声道:“带原告李氏上堂!”
那李氏跪在地上:“见过大人”
“李氏,你怀疑是你嫂嫂害了你哥哥,可有证据?”
“有”李氏从容道。
“带被告秦氏上堂!”又一声惊堂木拍下。
不一会,那秦云便被带了上来,只见她一身艳绸衣裳,傅粉涂脂,满头金步摇,模样倒有几分艳丽。
“秦云,你可是陈玉的嫂嫂?”白麓青问道。
“回大人,是”
“陈玉状告你害了她哥哥,可有此事?”
“回大人,绝无此事!相公是身患恶疾而死。”那妇人淡然道。
“既然如此,你且说说陈金患的是什么恶疾?”
“回大人,相公他一向身子很好,可是这人有旦夕祸福,实是无奈之事呀!”
“那陈金究竟是何病状?”
“回大人,他那天躺在床上,说不舒服,突然就去了。”
“验尸者怎么说?”
“查不出缘由”秦云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在陈金下葬后才通知陈玉?又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改嫁他人?”白麓青问道。
“回大人,那时陈玉正待产,民妇怕害了她,便不敢提前告诉她。且民间改嫁者多得是,民妇只是想找个依偎。”那秦云抹泪道。
“不是的,大人,我不相信!就算她嫁人,也不能嫁吴三,吴三与哥哥兄弟相称,俗话说朋友之妻不可欺,她怎能嫁给他!”陈玉哭道。
我不免可怜起她来,她没有证据,是告不了的,且看白麓青如何决断。
“好了,暂且不说这些,重点在陈金是如何死的。陈玉,本府若要开棺验尸,你可答应?”
“大人,这万万不可呀,相公已经入土了,你不能让他死不安宁啊!”秦云抢道。
“为了哥哥,一切听大人的,若是结果证明与嫂嫂无关,民妇愿以死保嫂嫂清白。”陈玉叩头道。
“好,来人,去陈金所葬之地!”惊堂木拍下,众人皆散。
“你说,会不会真是秦云害了她哥哥?”我问道。
“悬疑重重”西施摇摇头。
“审个案真麻烦”云裳抱怨道。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我问道。
“要去你们去,小爷才不去那种地方!”说完,云裳便转身走了。
我其实也怕这地方,便也不想去,最后只剩西施一个人去了。
“胆小鬼”云裳鄙视道。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我也学着鄙视他道。后面那句话,为了给他留几分薄面没说出口。
“你怎么不去死!”他气呼呼道。
“云公子,你怎么如此喜欢诅咒别人死呢?”我拍拍他的头。
“别摸我头”他猛地回头,我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避开,唇上便被轻轻一擦而过。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然后立即推开我,捂着自己的嘴一脸无地自容,接着便趁人来人往不注意飞速地踹了我一脚离去。
“哎呦”我疼得弯了身,满额黑线,明明是他干的好事,话说这是本公子的初吻呀,初吻呀……
我很想去死,谁也别拦我……
正当我考虑是用面条割腕还是撞豆腐时,门砰地被踢开了,云裳一脸气愤地站在门口,走进来,轻悠悠地道:“你要对小爷负责!”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你没发烧吧?”我摸摸他的头,不烫呀,难道是被鬼附身了?
他这回没打开我的手,只是盯着我看,眼神清澈,让我想起了那个满身药味的孩子,也是这般不染尘世。
我有些不自在,后退几步尴尬地笑道:“你刚才还不说自己要娶媳妇什么的嘛,况且我们又不是断袖……”
“你喜欢杜若”他说得极轻,却在我的心中万斤重。
“你误会了,我……”我解释道。
“从第一天遇到你们,我就知道了。”他打断我的话道。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此别过”他转身道。
我忙拽住他的袖子,其实很想跟他说我只是一开始喜欢杜若,可是最近我发现,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抽出袖子凌空飞走了了。
手中剩下的只有空气,仿佛溢满胸口的也只剩下空气了。
云裳,我……
当西施回来时便看到坐在地上发呆的我。“怎么样了?”
“案子已审清了,是秦云与吴三一起害死了陈金。”西施走过来坐在一边道。
“怎么说?”
“秦云本与吴三情投意合,无奈秦云的父母把她指给了陈金,于是他们便将陈金害死,并扔进湖水里造成溺水之状。”
见我没说话,西施接着道:“案子差点就审不下去了,因为没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后来被一小孩道破了,说是尸体的头部还没检查。当时那秦云抱着陈金的头哭着不让检查。白青天命人拉开她,并派人将陈金梳得齐整的发髻打开,却见头顶深深地插着一根簪子,只露出了一点簪头。”
“如此,案子终于破了。”我道。
“让我惊奇的是那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洞察秋毫,他日必是国之栋梁。”西施从不随意夸人,此般说法,定是那孩子有过人之处。
见我无精打采的,西施也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去了。
已是子时,我辗转反侧,抬眸看见窗前月光徘徊,洁白温柔。胸中万缕情愁排遣不出。
绮恨瑟愁,道不尽年华多少事。
曾经的碧水兰庭,如今只余鹧鸪野地,幽径已埋,斯人已去,再倾城的年华,一旦走进尘世,踏入岁月之河,便只能任其消磨,殆尽浮生。
若不能相守,又何必当初。
我是个怪人,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也是个糊涂虫,不明白自己的心。
第二天一大早,要出发了,他还没有回来。他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可我还在想着,他会回来。一如那些年,我坐在庭前,看着花开花落,看着寒来暑往,然而,胡不归……
我真的做错了吗?
西施模样依旧清新俊逸,他微微一笑:“上车罢!”
“好”
“还在担心云裳吗?”马车里,西施的声音蓦然响起。
“嗯,那孩子脾气太坏,在这里又举目无亲,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我闷闷道。
“那你呢,你跟着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他柔柔道。
“我……”若是以前,我会不假思索地说喜欢他。
“罢了”他笑得如沐春风。
我呆在自己的角落,低头不语。
西施总是如此温柔,就好像玉生烟,然而他跟玉生烟不是一种类型。玉生烟更多的是清,而他更多的是暖。
不知怎地,我又想起了云裳,真是个怪脾气的人,说话也粗气无比,唉,可是为什么,我总担心他。
走了一月,终于从大道走到了山路,九曲十八弯,难受无比。丰士虽为边界,然而占据优异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有险峻的玢山为依托,此刻我们要到丰士,必须翻过玢山。
走了没多久,因山路太险,便弃车徒步了。我本想让阿三回去的,毕竟这里太危险,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非说回去不好交待。
这驾云一炷香便能到的路程,我们生生走了一个多月。幸亏此刻危机已解,不然别说爬山了,估计还没挨到山就被守卫的当野兔一箭射了。
日头正毒,我们三人皆挥汗如雨。好几次我想用法力,可一看到西施坚定不屈的眼神,我便放弃了,我堂堂狐仙,怎可比不过凡人!
这种速度,黎明之前也爬不到山顶,只能在半山腰歇了。
正在这时,半路杀出队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