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归隐山林（1 / 1）
一指禅师的眼睛因为恐惧,睁大了数倍，“你会是谁？”
“我只是听你忏悔之人。”
妙楚的眼神没有杀机却有着无边的冷漠,这寒意直抵一指禅师的心房。“也罢,老衲信因果,这世间事除非己莫为,不然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老衲并不知太多事,比如姑娘所说的西门一族也参与了此事,老衲是不知晓的。
那是六月末,老衲带了几个信得过的弟子随着一众人前往集合之处。每个人事先都服用了□□,以防泄密。
老衲也是无意中听见有人寒暄,其中一人是太白门的掌门,齐少白。老衲很是惊讶,因为那两年太白门因为救了南国宗将军而声名鹊起,如今这次见证红叶禅寺势力有用之地的任务因着这个人也在让老衲定了定心。
而后我们赶到了一处,老衲虽然游历过许多地方,但多数都在四相国境内，所以并不清楚一些山野之地,也并不知这山野之地有什么特别。
到了时,看到了未曾蒙面的一少年,那少年满头乌发束起,带着古银的发冠,镶嵌着宝石,一双眸子深若星辰。
一个不过弱冠的少年却周身散发着沉敛之气,看起来无比尊贵,又仿佛云端之人,老衲本以为是这个不同寻常的少年组织了这场任务。
可少年在那处山处,待了几个时辰后就走了,后来老衲几个月后才得知那少年的身份,他就是流云山庄的少庄主风月成。
风月成这个名字不被世人所熟悉,但要是说:家有千金,行止由心,一指问禅,破阵天下的月城公子就无人不知了。
那日月城公子是在那山处破阵,那山有个名字叫莲池镜。
听闻那次任务很多人是因着那位月城公子而来,不过那位月城公子破了阵法就离去了,莲池镜地势奇特,易守难攻,为了不引起注意,于是不等天黑,便动手了，那次活动中还有司徒大人。他早已准备□□,齐少白指挥,那是一场□□的杀戮……”
一指似乎沉沦到那场血腥中无法自拔,久久不能回神。
“江湖众人何故血洗宫门？”妙楚没有抬头,她怕自己的眼神会杀人，语气平淡。
“那次杀戮,老衲是半响才回的神,但那时候已经退无可退,老衲只能……那时候老衲也不甚清楚何人组织了这么一场杀戮,也设想过江湖曾有的传言,但是那时候老衲已经顾不得多想,而后宫门的几位主事就像江湖那般传言被砍下头颅,其心与其血都被后来之人取走。
剩下的人就留下清理现场,老衲是其中一个……”一指禅师的手忍不住颤抖,“老衲罪孽,杀了那么,那么多的人……齐少白带人做了第二次清查,确认无误才离开。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很隐秘的事,就连上天不知是悲悯还是，下了整整两夜大雨,老衲就知道……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望着妙楚,“你是那孩子,老衲记得老衲救下的孩子是个男孩……”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你救下了一个男孩？”妙楚的眼神冷冽十分,看不出任何情感。
一指禅师的虚骨一颤,“老衲有愧,第一次清扫的时候老衲发现了一个孩子,还有气息,老衲不忍就偷偷地将他藏了起来,而后偷偷地带出了莲池镜……”妙楚闻言有些疲乏微微闭了会眼睛,一指禅师说的是宫明吗？
“那孩子呢？”
“那孩子,那孩子被廉王爷带走了。”
“廉王爷？”
“是的，不知廉王爷从何听了风声,竟然亲自前往了红叶禅寺问及老衲此事,老衲当然是闭口不提,却不想廉王爷要走了那孩子。老衲因为紧张,心虚……便任由廉王爷将孩子带走了。”
“后来呢？”
“后来此事过了几个月，老衲心中有愧,就暗中调查。后来因为那个孩子去找了廉王爷，并在一些缘由下相告了莲池镜之事。
老衲猜测，并不是有人与宫门府有仇，而是有人想要宫门之人的心头血，一不做二不休，满门倾覆……”
呵呵，玄夜猜测的没错……
“七年前,那位司徒大人是何人，还有那一年苏门府被入侵你可知？”
一指禅师摇摇头:“所有的人都蒙着脸,除了月城公子。齐少白掌门,还有司徒大人的名讳老衲无意听闻,至于是何人,老衲也不敢确认。
该说的,老衲都说了。至于三生国的苏门府受袭,早在宫门之事之前便已有,只不过江湖中人得知苏门家主走火入魔不在府中才有恃无恐大肆入侵，那一年本就是多事之秋啊。”
妙楚沉默了半响,悠然的问起:“花月是什么？”一指禅师闻言，瞳孔放大又缩小。
“花月……不瞒姑娘说,老衲收到的密函上面就有一朵琼花,花心中是一弯明月,宫门之事后老衲曾调查组织之人,可是一无所获,倒是从廉王爷口中听到过这一词,廉王爷只是警告,若老衲继续调查此事必遭花月灭口!后来果不其然……”
“你在齐少白指挥的那只队伍里,只有百余人,月城公子破阵离去后,还有什么人出现？”
一指禅师细细回想:“那日,所有的人都很谨慎,老衲只听见有人说:“有劳司徒大人了!”那日很多人身手诡异,应该是一些小门派之人，但人数并不多，而后又来了一帮人……”回想半刻:“是女子,她们多数是女子，刚才老衲便认为你也是其中……”
百余人、女子……
“司徒大人他的用处是什么？”
“老衲并不知晓，也并未看见他的脸,也未曾听过他的声音，四相国乃至天下姓司徒的人并不在少数，老衲只是尽力相告……”
“那何人要杀你，又是何人救得你？”
一指禅师沉默了一会说:“老衲猜想应该是老衲私下追查那次任务所致，有人要灭口；救我之人是廉王爷。
老衲多了个心也调查了廉王爷,手中有廉王爷的秘事，故廉王爷不放心便救下了老衲,而且廉王爷掳走的那个孩子是个活口,也许怕老衲说出来。廉王爷知晓九州子的身世……故老衲武功尽失后便装疯卖傻。”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妙楚站起身。
一指禅师闻言抬头望着妙楚说:“老衲知悉的都已经相告,只求留九州子一命……”
妙楚侧着身子，答非所问，“廉王爷有秘密？”这个廉王爷原来知道很多,可惜死得太早了。
“老衲手中关于廉王爷的秘密其实并不多,只有两件。一件是廉王爷与黑水城一些人士私下谈妥了一处交界地金矿的开采；二是老奶无意查探到廉王爷私下培养的铁血队的大营所在。”
这个廉王爷表面上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实际上城府极深,为人又多疑,欧阳极清理朝堂,也是用人之际,欧阳寒招揽了那么多武林人士肯定要用钱,私下发现金矿而不呈报,还勾结了黑水城的人私下开采，若是欧阳极知晓估计要震怒。
欧阳寒已经接管了宗家手中的兵权,还私下培养铁血队，难道他也想当皇帝。这两件事就足以让欧阳极杀了他。
之后妙楚还问了些问题,最后问了一句:“你可怀疑欧阳极是那次任务的组织者？”
一指禅师的眼神惊愕,“这个，老衲不敢妄言……”一指禅师的铁链在地上发出声响,“老衲死前能否问姑娘几个问题？”
妙楚侧目,眼前的老和尚其实也算是慈眉善目,他一念之差,手染鲜血,也幸而他良心未泯无意中救下了宫明,也因他于心不安,如今也是坦诚相告。
弱浅在书信中也曾提及红叶禅寺的一指禅师,说其也算是一代高僧,可惜晚年疯癫至此。
“问吧。”
一指禅师犹豫不定的眼神:“是你杀了廉王爷？”
妙楚面对着一指禅师,语气平淡:“廉王爷位居高位,又好结交天下英豪,出手也很是阔绰,只是其人城府极深,又生性多疑,若是得罪他的人,想来都不会有好下场,想来也结下不少仇怨。我犯不着为旁人接下这罪名，当然，别人不杀他，我早晚也杀他。”
一指禅师犹豫的再问，“你可是为了宫门之事？”
“是。”
一指禅师叹息,“那日若还有活口,想必……”
妙楚望了一眼一指禅师说，“善恶有报,我本已不信此理，毕竟宫门一族乐善好施却遭此横祸。
但……常言道莫瞒天地莫瞒人,心不瞒人祸不侵,须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当初因为外物迷失了自己的本性,犯下了滔天的罪责,但你当初种了善因,行善多年,故今日你得这么一个刚正不阿不离不弃的儿子。
你生平自认为的三件错事,你都在弥补,你武功皆废,疯癫多年也算是因果报应,九州子对你不离不弃,红叶禅寺之事,想来双方都查不到你们的踪迹。”
妙楚望着九州子,“你带着你的父亲归隐山林,不要再出现在江湖。”
“师妹!”宫一望着妙楚,今日能得知这么多事情是宫一始料未及的,但是不杀他们,囚禁是必然，万一……
“师兄，佛语有云:一信生必有死,一指禅师手染鲜血却也救下了一个孩子,他武功被废也是苟活,也是人命无常。他是出家人,应该信轮回路险,苦趣时长,佛语不虚,实有净土,愿生即生,生即不退,一生成佛。”妙楚转身望着一指禅师:“法本唯心。”
一指禅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妙楚带着满心惆怅,眉头紧锁着愁云,离开了暗房。
宫一随着妙楚出来,看她眼神深邃,若有所思,今日想来她也累了。
她确实累了,师傅感慨一指禅师这些年的遭遇,一开始曾揣测是否有□□,比如九州子其实是想得到《一指问道》才留在疯癫的一指禅师身边的，今日一见，这个人不是有所图，而是知恩图报。
而这禅师疯癫是假,九州子的身份，她其实是不知晓的,这都归功于这些日子梅流芳茶话间讲的江湖趣事。因为宫明写到了红叶禅寺,她还特意多问了一些,本以为是一些说书先生八卦,她看一指禅师疯癫痴傻,九州子刚正不阿，也只是假装镇定试探，不曾想……
这个一指禅师心中本是清明,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而今日他也是想自我解脱,自我忏悔，才不隐瞒。九州子是他犯戒之子竟然也是真的……
今日一指禅师所言她不会全部信,是否有保留也不曾知晓,但是宫门入侵之人细数都是黑衣蒙面不假,他救下一个孩子被欧阳寒带走,是相送还是掳走这她不追究,因为宫明至少因着一指禅师活了下来。
一指禅师提供的齐少白是太白门的掌门,与宫明所写的太白门就对的上号。宫明还曾写了花月,一指禅师所知不多,但是描绘了密函上面的标记，那是否可以推断花月是个暗号或者组织。
可惜欧阳寒死的太早!
宫明表示听欧阳寒提及过西门二字,是与西门有私仇？西门寻云出入皇宫与欧阳极深夜相聊,西门寻云是西域州府官西门小姐的弟弟,无故离开西域多年,隐居雨峰与江湖一直来往密切，会不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