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希宇的忧虑（1 / 1）
66、希宇的忧虑
冬季的夜晚总是漫长，早晨大概六七点钟的时候天还是暗暗的。但从小跟着勤劳阿爸生活的阿战却有着很多小孩子难得有的良好作息。小屋里的火炕半夜被希宇又加了些柴火，直到这会儿还有暖暖余温，阿战舒服地在兽皮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懒腰，吧嗒着小嘴醒过来。
一睁开眼，一张陌生的面孔就摆在面前，吓得还有些迷糊的阿战一大跳。
“啊！”他推了那个脑袋一把。
光头歪了歪，又转回来看着他。
“你走开！”阿战想起昨天这个人欺负自己，嘟着嘴撇开脸。
光头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毛球睡觉的时候特别像以前陪着他的小狐狸，可是后来小狐狸睡着再也没有醒过来，就再也没有人陪他了。
“啊啊啊……”他伸出手，想要摸摸阿战的小脸。
阿战不乐意地躲开，瞪着那个人，“阿战不喜欢你，奏凯。”
“西……西……”光头张开嘴巴，竟然模仿着阿战的发音吐出了一个字。
阿战瘪嘴，这个人好奇怪，连话都不会说，阿爸却说是自己的哥哥，还要阿战对他好。
可是他不喜欢阿战，还要抢走阿爸，阿战不喜欢。
哼！╭(╯^╰)╮
阿战起身，爬到床脚去拿自己的小衣服。屋子里唯一的柜子用来放衣服，但时常穿的，三六就给阿战放在炕角。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人轮换在屋子里陪阿战，也省的其他人找不到衣服着急。
“啊啊……”光头看阿战去穿衣服，也跟着走过去，有样学样地拿起阿战的一件裤子要往身上套。
可他身型比阿战大了那么多，小孩子的衣服又怎么穿的到身上，一条腿套进裤腰里都费劲，折腾了半天还差点儿把阿战的衣服给撑裂开。
“不要！”阿战跑过去要抢回自己的衣服，死死地护在身后。
“啊……”光头朝着阿战伸出手。
他不懂，他也想学着毛球的样子，为什么不给他东西。
阿战缩在炕角护着衣服，光头堵在他前面眼巴巴地伸着手，一副不给衣服不罢休的样子。
阿战虽然从小就不被爹爹喜爱，但是希宇一直很疼爱他。除了之前部落里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那次，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他。
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光头，嘴一撇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希宇刚刚洗漱好，正在屋子外面准备早饭，就听到里面小屋传来儿子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忙放下木勺往屋里跑去。
被毛球的哭声惊吓的小家伙愣在当场，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希宇跑进来的时候，他还是光着身子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希宇走到炕边，看着阿战正一脸委屈的在那里嚎啕大哭。
“阿爸。”阿战一伸手扑进希宇怀中，“阿战不喜欢他，他欺负阿战。”一边说，还一边指着对方控诉。
希宇看了看新加入这个家庭的小家伙，被阿战丢在床上的裤子又被他捡了起来，有模有样的要往身上套。
希宇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一手抱着阿战，一手去摸了摸小家伙的光头，“想要穿衣服吗？这件是弟弟的，弟弟小，他的衣服你穿不上的。我给你拿你的衣服好不好？”
这一路来小家伙一直都是穿希宇的衣服，因为不合身，袖子和裤脚的地方都卷起好几层，收腰的地方更是只能用麻绳捆扎实了，才不会让裤子掉下来。如今看他他稀罕着阿战做工更精致的小衣服，倒是提醒了希宇也要给他准备几件合身的衣服。
一边想着，希宇一边抱起阿战就往外走。小家伙一看他和毛球都离开，立刻丢下已经被撑破的裤子光着身子跟着跑了出来。
希宇把阿战放在自己屋子的炕上，打了温水回来让他就着炕桌用竹盆洗脸，一边拉着小家伙到柜子前面，给他翻找几件合身的衣服。小家伙一边被他拉着，一边回头去看阿战。
毛球肉乎乎的小手撩了水往脸上泼，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趁着希宇松手去翻东西，他一蹲一条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窜上炕，凑到竹盆边也要学着阿战的样子洗脸。
只是阿战洗脸是被训练了很久的，手捧着水也不会洒出来。小家伙只看到水泼在脸上，干脆直接掬了水朝上泼了出来，不仅弄了自己一身，还打湿了阿战衣服的前襟。
阿战这一下子更加不干了，憋着嘴眨巴着含着泪的大眼睛，‘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陈霆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希宇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个孩子，懵懂无知的小家伙脸上还滴答水，盯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阿战，而自己的儿子更是一脸委屈和生气的样子，握着小拳头一副打算干架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陈霆出声问道。
昨晚被关进屋子的事情还让两个孩子记忆犹新，看到陈霆出现，瞬间都安静了下来。小家伙缩了缩身子蹲在炕上抱成一团，阿战更是收了声音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爹爹。
陈霆叹了口气，对付小孩子他真是没有办法。自己从小的那种严格的教育，对付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又似乎不忍心。
更何况，希宇也不会答应的。
“阿霆。”
希宇见他很快就回来了，一早上的担忧才放下来。拿着找好的衣服打算给小家伙穿上，就出去给大家准备早饭。
陈霆却拉了他一把，自己走到炕边沉下脸，“昨晚的事情两个人都忘了？还想受罚吗？”
被光溜溜从水里提溜出来丢到自己的小屋里，虽然没有冻着，但被阿霆发脾气的样子吓到，两个孩子还是有惧怕的。只是小家伙不通人事懵懂无知，看到阿战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好奇。人类天性中习惯模仿的本能促使他总是想要跟着阿战去做事，只不过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弄得一团糟罢了。
“爹爹。”阿战最怕陈霆，一看他生气，立刻不敢再哭，“阿战错了。”阿爸教过他，错了就要认错，这样爹爹才会喜欢。
小家伙的目光在陈霆和阿战之间来回转了转，他觉得毛球的小脸很可爱，笑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全身都舒服。可是这个人一瞪眼，毛球就害怕了。
害怕……他不喜欢！
“啊啊啊啊……”小家伙一下子扑到阿战身边，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像个灵活的猴子一样蹦到炕角，一边缩着身体护着阿战一边冲陈霆示威的吼了两声。
希宇和陈霆看着他突然的动作，怔愣了半晌突然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希宇摇头，把衣服放下，给了伴侣一个眼神便出屋子去准备早饭了。而陈霆则走到床边，看着被‘保护’的浑身不舒服极力挣扎的儿子和一副‘誓死捍卫’食物模样的小家伙。
他忍不住想起那个帐篷里的人，以及他的嘱托。那个人说的对，这个孩子真的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否则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看着他的样子，他甚至都还不了解作为一个人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对于阿战的举动感到好奇，才会单纯的去模仿，而内心，他根本就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为什么要洗脸，为什么要穿衣服，为什么会生病，他什么都不知道。
“伦博。”他轻唤出声，朝小家伙伸出手。
这是那个人给他取得名字，听起来很顺耳，叫起来也朗朗上口。
小家伙这些日子一直都跟着他和希宇，天然的能够感受到他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看着毛球有些害怕，他不想让毛球不高兴。
“啊啊……”他在表达自己的要求，不可以再吓唬毛球。
陈霆似乎懂得了他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来穿衣服吧，不吵你们了，乖乖洗漱，我们要吃早饭了。”
阿战乖巧，一听到爹爹不再生气，立刻笑了起来。小家伙一见他笑，顿时也开心了，放开他朝着陈霆走过去，乖乖让人给自己穿衣服。
衣服穿好两个孩子再洗漱完，希宇的早饭也准备好了。第一天回来还有些疲累，早饭也做得简单。只是在里莫部落带回来的高粱煮了些粥，这个法子还是陈霆传授给他的，之前秋天攒下来的蔬菜只有白菜和萝卜如今最是可口，用栞塔部落带回来的酸汁调了，加了核桃盐一起拌一拌，再配上用动物油烙出来的饼，也算清爽可口。
吃了早饭阿战照例要去新部落的教室上课，今天负责这群孩子的是宁致远。三六有意要让部落里的孩子们都掌握一些简单的草药知识，每七天有一天的课程是宁致远负责的，他会找来一些易辨认的草药来给孩子看，顺便告诉他们这些草药的用处和用法。
伦博不知道什么是上课，可是看着阿战小心翼翼地端着早上刚淋了热水变软的泥板朝外走，也像模像样的学着跟在阿战后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麻烦，陈霆还特意交代了一起出门的宁致远多照顾他。
孩子们走后，希宇就忙活起屋子里的清洁工作。虽然他们不在的时候，致远他们也有帮忙给新盖的房子打扫一下，但总是不如自己来做一遍的细致，很多地方希宇都打算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摆一下。陈霆见他有事情做，也乐得他高兴，便自己抱着三六那本书坐在炕上自己的研究起来。
这一次出去让他对这个蛮荒时代有了很多的认识，这里的人们因为落后而过着简陋的生活，但是似乎还是有一些被这个涅槃过的地球而遗留下来的文明。他见识到了种植粮食的方法，也学会了培养菌类的技术，栞塔的酸果只要经过提炼就是很好的醋的配料，而里莫部落的酿酒技术更是让他震惊。
他岩希族人所不知道的地方，还有着很多的部落在努力发展着自己的文明试图生存的更好。而面对这些，他的心中也有着更多对于岩希未来发展的设想。
但是……
汉达父子的存在无疑是一种阻碍！
三六很聪明的将部落一分为二，省去了他很多的麻烦，那么接下来，在这个让人不得不休养生息的冬季，他有意想让新部落在生产力和劳动力方面有着更大一步的跨越。
这第一步，他看中了织布机和水车。这几天把三六的这本书借来，他也是打算把里面的内容好好研究一下，然后再把方法传授给奥库他们，趁着冬天无事，也做一个出来试试。
他这边正想着，那边希宇也收拾完了东西，跑出屋子又给火炉填好了柴火，才回来爬上炕，凑在他边上一起看那本书。
陈霆莞尔，揉了揉伴侣的发顶，“希宇好像很喜欢这本书。”
“嗯。”希宇认真地看着，已经学会认很多字让他现在阅读起来也没有那么费劲了，“里面很多的花草都可以治病，希宇想要学会。”
这次出门就是多亏了希宇这反面的知识，才能让他们有如此丰富的收获。
陈霆对于希宇的好学倒是十分支持，揽着他的肩膀让人偎在自己怀里，陪着他一起看植物那一篇的内容。希宇素来腼腆，被他闹得脸红，可是又舍不得伴侣温暖的怀抱，就只能这么坐着，一边又是羞窘一边又必须要认真去看，着实累心。
一上午过去了有一大半，陈霆有些口渴，放开希宇自己拿着陶壶打了水进来煮，希宇看着屋子里今早被安逸尘送过来的小炉子，看着很简单烧水温饭什么的到着实方便。
陈霆这边用木柴烧火，希宇一下子想到早上的事情，便开口问了。陈霆倒也不瞒着他，除了‘纵火犯’的真是身份以外，其他的事情也都告诉给了他。希宇认真地停完，便自己低着头皱着眉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陈霆心想他素来心软，应该会劝自己帮着那些没了食物的人。其实今早路克积他的时候，他原本是不想管的。只是正要离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虽然不是个好主意，却着实让自己出气有让希宇舒心，他倒不介意用一用。
他耐心等着伴侣的求情，也正好顺水推舟将今早的主意施展出去。
“阿霆，要小心。”希宇一个人思量了大半晌，就竟然一脸认真地为自己担忧起来。
“我小心什么？”陈霆好小，抱着希宇到炕边坐在自己腿上。
希宇抿着唇，皱着眉摇了摇头，“上一次阿霆出去，受了伤回来，希宇很担心。”
那一次的事情对于希宇的印象和伤害都太深刻了，他担心也是自然的。只是陈霆想不明白，这和今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希宇似乎知道他不明白，又摇了摇头，“阿霆受伤留在家里，希宇要给阿霆和阿战找吃的，就偷偷跟着大家出门。可是……”他突然顿住，似乎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说，最终，“汉达会骗人，希宇看到过，那头象猪很大，汉达说不可以给别人，有人就刺伤了自己。”
希宇一脸的焦急和担忧怎么也藏不住，说的话并不连贯陈霆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部落里有规定，在集体狩猎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小团体受伤，那么他们猎到的食物可以不用再分配入集体食物之中，也就逃过了二次分派的机会。这样最初的意义，是为了照顾受伤的族人。但如果有人贪婪，故意弄伤成员而分到大型的动物的话，只怕这居心，就太险恶了。
陈霆估计是以前希宇跟着集体狩猎的队伍出去的时候，曾经在不被提防的情况下看到了什么，才会有此担忧。
“所以，希宇不想我管他们那边的事情吗？”陈霆抱着伴侣，轻声问道。
如果希宇不愿意他管，他就更是顺理成章，反悔了自己允诺的事也无妨。
希宇对这个问题却很为难，“希宇不知道。”
他很简单也很直接，不让阿霆去管，只怕会有很多人要饿死，可如果让阿霆去管，那边的汉达又是在让他害怕。所以他才会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做这件事。
陈霆看着他皱眉，心里一阵心疼。在他额头亲了亲，柔声安慰道：“什么都别担心，即使那边的事情我管了，也不会让自己被他们骗的。”
说到这里，陈霆眸子一冷，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东西，没有一个好的态度，可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