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奇怪的雌性（1 / 1）
59、奇怪的雌性
‘它’似乎真的是疼坏了，希宇伸出手尝试着去扶‘它’，却被‘它’惊惶地躲开。黑乎乎的小脸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在暗夜下竟然发出莹绿色的光芒。
陈霆不由有些惊诧，若说在以前让他看到绿色眼珠子，他大抵只会嗤一句‘洋鬼子’什么的。可来到这蛮荒时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除了黑色以外的另一种眸色。
“疼吗？”希宇看着‘它’呜呜的哼叫，心头一阵怜惜。
身旁的竹筒里还是阿霆睡前打来的清水，希宇从里面倒出一些浸湿兽皮，轻轻给躺在地上的小家伙擦掉脸上的污垢。常年被黑毛覆盖的面部皮肤泛出褐色的光泽，绿色的眼眸坚毅的眉宇，倔强的嘴巴带着些不健康的暗红色。痛呼的时候他微微露出牙齿，四颗犬牙竟然异于常人的尖长。
陈霆朝前走了两步，他想仔细看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异孩子。可没想到一看到他要靠近，那个小家伙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一种戒备的嘶叫声，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希宇连忙抬手阻挡了陈霆的前进，伸出手尝试着握住那个孩子的小手，“是不是饿了？来偷吃的，因为闻到香味儿了吗？”
连续两日阿霆做的煎肉都非常美味，这个小家伙夜里跑出来偷走了竹筒中的肉，想来定然也是被香气所吸引。
小家伙不敢动，缩着头不理会希宇的问题。
希宇抿了抿唇，瞧着被烧光毛发而浑身□□的小家伙，转身从帐篷中拿出了一件自己的兽皮衣服给他盖在身上。
“希宇做饭好不好？可以吃饱。不要偷东西，那是不好的。”
他摸了摸小家伙光溜溜的脑袋，转身去石板那边生火，另一边再架起一个火堆，挂上砂锅用来熬汤。目前他们的材料还都是晚饭剩下的，希宇把蔬菜撕碎一些丢进锅里，又用水活着坨坨果的粉末打成面团，等到水滚了慢慢倒进水中，同时顺着一个方向搅动，很快果粉就会和蔬菜充分的融合，加了盐进入，就是以前希宇带着阿战经常吃的糊糊。另一边的石板被烧热，放了动物脂肪上去融化成油，剩下的象猪肉都放在上面煎熟，再撒上调味料，不一会儿香气就传了出来。
一直躺在地上一副逃避状的小家伙也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味道，他拱了拱鼻子，顺着香气看了过去。那个说话很温柔的人在做好吃的，这个味道和他昨天闻到的一样。不像是以前森林里那些动物的肉，撕下来的时候有股腥气，那个人做的食物好香。
希宇把香猪肉煎好放在一个竹碗里，又用另一个碗盛了蔬菜糊糊，一起拿到小家伙身边。
“吃吧，吃饱了，就不要偷东西了。”他把两个竹碗摆在小家伙面前。
从伴侣开始做饭起，陈霆就选择退到帐篷外面靠着石头坐下，身旁是已经明显被迷昏过去的鬣虎。他没有打算阻止希宇好心的行为，只要他高兴，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反对的。他只是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非常好奇，他虽然不能人语，却似乎了解很多人类的行为。他知道燃烧香草来迷昏他们，也知道怎么取走竹筒中的煎肉。可是他全身长满的黑毛都说明了他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有简单文明的部落，似乎更像是野生野长在森林中的小兽。
‘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盯着蜷缩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孩子，忍不住蹙起眉。
另一边，希宇也异常耐心的等待着小家伙放下戒备。他并没有强迫的把东西喂给他，只是抱膝坐在他身边，就那么任他俯在地上。小家伙一开始还一副完全抗拒的模样，只是当一股股饭香飘进鼻子里的时候，本能的生理反应还是让他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希宇笑了一声，他听到了，抬头奇怪地看着他。
“想吃就吃。”希宇把东西又往他面前退了一下，“不会饿肚子，才能开心。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你偷东西吃，希宇不生气，阿霆也不会生气的。”说着，他似乎为了让那个小家伙相信，还转头对伴侣询问似的笑了笑。
陈霆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认可了他的话。
希宇很高兴，伸手又揉了揉小家伙的光头，“是不是烧疼了？阿霆以为你是坏人，你不要难过。现在可以吃饭，吃饱了，就不会疼了。”
小家伙眨巴了眨巴眼睛，他听不懂这个人的话，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害怕。温柔的声音和这个人的笑容，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驱赶他，也不会发出难听的尖叫声。
小家伙又咽了一下口水，尝试着朝煎肉伸出了手。他的指甲因为没有打理，已经长的非常长，有点儿像是猛兽的利爪。希宇看着利爪里黑漆漆的污垢，有点儿替小家伙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担心。可是眼前能让他放下戒心吃饭已经不容易，希宇也不想吓到他，就干脆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不提。
安静的陪伴吃的狼吞虎咽的小家伙把东西吃完，原本还因为灼痛而难受的人此刻因为肚子里饱饱的满足而发出了舒服的□□声。
希宇一乐，伸手又想去摸摸他的头。没想到这一次这个小家伙竟然迎上他的手掌，把自己的脸贴了过去。磨蹭着希宇柔软温暖的掌心，露出了一个信赖的表情。
“你好乖！”希宇有些心疼他。
这么小的年龄，看起来却像是吃了很多苦。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坚持下去，只怕他的阿战也是要吃苦头的。
小家伙不懂他心里的想法，看了眼空了的两个竹碗，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靠着帐篷闭眼浅寐的陈霆，一个转身便跑进了背后被黑夜吞噬的森林中。
“啊……”希宇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家伙的身影了。
“阿霆。”他回过头看向伴侣。
陈霆莞尔，其实他也猜到，这种野生野长的孩子不可能完全被驯服。他能接受希宇的食物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没关系，如果下次他饿了，应该还会来找希宇的。”陈霆笑着宽慰伴侣。
“哦。”希宇抿了抿唇。
他有些舍不得这个孩子，原本还打算吃完饭给他洗洗澡的。
“睡吧。”陈霆帮着他把刚才做饭的石板和锅碗都收拾起来，留着明天天亮了再清洗，“明天我们要搬到里莫部落里去住，顺便也和他们部落交换一下东西。如果顺利的话，这一次之后我们就要回到岩希了。”
“真的？”希宇听他这么说，顿时两眼放光。
离开了这么久，他还真的有点儿想念大家了。而最重要的是，他惦记着自己的宝贝阿战，不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儿子会不会哭，会不会吵着要找他。
“当然。”陈霆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希宇有没有想阿战。”
“有。”伴侣毫不犹豫地点头。
陈霆笑了，道：“我也很想阿战，所以这一次去过里莫，我们就会岩希去。这次出来一趟的收获也不算小了。而且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雪，我们还是早点儿回去比较好。”
“嗯，希宇都听阿霆的。”伴侣乖顺地点了点头。
陈霆最喜欢的，就是希宇这副听话的模样。满足地拥着希宇回到帐篷，两个人亲亲密密的说了会儿话，便忍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希宇做了简单的早餐两个人带一只老虎吃完，便收拾了帐篷朝着里莫部落的方向而去。
其实里莫部落族长的性格是陈霆不愿意住进去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大概是同性相斥的关系，冷酷无情杀伐决断曾经也是身为港城坐馆的陈霆所具备的秉性。而正因为这样，他才更知道有这种性格的人会多么的危险。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来到里莫，他一定无所畏惧。可是带着希宇，他就不得不顾虑太多。
但幸好的是，里莫部落的族长这几日带着强悍的一些族人到远处打猎准备过冬的食物去了，来接待陈霆和希宇的，是里莫年逾五十的祭司——霍坦。
“欢迎来到里莫。”
这块大陆上大部分的部落还都是热情的，秉持着以物易物的生存原则，他们知道唯有互相依存才能更长久的活下去。因此对于任何愿意来和自己交换资源的其他部落，他们都非常欢迎。
“早就听说岩希部落的阿霆准首领，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霍坦从上一任首领开始就一直担任祭司，言谈举止自然和一般蛮荒时代的人大不相同。
“您太客气了。”陈霆的表情坦荡，“因为之前受过一次伤，如今我已经不是岩希的准首领了。”
“哦？”霍坦一愣。
因为两个部落之间的距离过远，所以很多的详细相对没有那么灵通。他上一次见到阿霆还是岩希老首领过世的时候，虽然当时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不过却对这个健硕强悍的准首领印象深刻。
不过现在听了他的话，他到是才注意到这个人一路走来的姿势确实有些怪异。
陈霆丝毫不介意别人的打量，笑着道：“因为医治的及时，所以现在也算恢复的不错。只是这条腿注定是瘸了，所以有些不便行走。”
他说的直白，霍坦自然没理由再追问下去。岔开别的话题闲聊了几句，才知道他们已经一路走过了三四个部落，如今是打算用一些岩希新发现的食材来换取里莫的一些资源。
霍坦对于这个自然没有异议，只是今天匆忙，他们还需要准备，就让陈霆现在部落选一处地方扎帐篷住下，等到他们准备好了，两方就可以进行交换。这个结果早在陈霆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也没有拒绝，跟着里莫的一个族人往部落里走，选了一个比较偏僻却靠近一条小河的地方搭起了帐篷。
里莫跟着他过来的那个族人倒是非常热心，看着希宇瘦弱，便主动帮着陈霆把帐篷搭好，还热心地表示一会儿会让家里的雌性再送一张兽皮被子过来。如今天气冷了，男人们无所谓，瘦弱的雌性如果生病了，可就真是大事儿了。
陈霆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表示了感谢之后，还把自己带来的两个茄子给了对方。里莫的人没有见过这种食材，高兴地不得了。只是那个族人临走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瞄了好几次陈霆背着的那个藤筐，对于里面的竹弓竹箭表示出了好奇。
陈霆没注意到这一点，看着希宇在忙活搭火堆，他就起身到一旁去帮忙。之前在森林里的石板希宇用着很喜欢，陈霆让鬣虎留下来陪他，而自己则返回森林打算去将石板带回来。
把自己家的帐篷收拾好，远处就来了一个人，是刚才那个族人家里的雌性。他不仅把答应了他们的兽皮被子送了过来，还带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希宇好奇地看着，那个雌性见他不懂，就笑着跟他解释这个是睡觉的时候放在脑袋底下的，这样睡会很舒服。里莫部落了有一种神奇的黄金种子，到了秋天的时候种子会长出带着尖刺的金色果实，剥了外面的一层硬皮，里面的白色果实可以磨成面粉。而这个四四方方用兽皮封的东西，里面装的就是那个黄金种子外面的硬壳，压得碎一些放进去缝好，睡觉的时候垫在脑袋下面，可舒服了。
希宇直呼神奇，等那个雌性走了以后，自己坐在帐篷里研究了很久，打算自己学会了回去给大家都做一些。自己琢磨了半天，时间就到中午了。闻到部落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儿，希宇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准备午饭。他们带过来的食材除了种子以外都吃的差不多了，本来这种东西就是要新鲜的才好，希宇看着阿霆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干脆背着藤筐带着鬣虎打算在部落里面的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来一些可以吃的青菜做个蔬菜汤，午饭的主食还是用坨坨果的粉做饼子吃。
里莫不愧是这一片土地上最大的部落，光是占地面积就不小。希宇他们选择扎帐篷的地方本来就在部落的最里面比较偏僻的地方，没想到再往深处走，竟然还有不远的一段距离才走到部落后面。这一带应该是没有什么人来的样子，荒草长的很高，不过四周各种各样的植物倒也不少。有些希宇在三六的那本书上见过，有些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不认识的他不放心，就只是找一些自己见到过能吃的采摘了一些，打算带回去煮汤。几棵树下面还长着白色的蘑菇，形状和书上记录的某种可以食用的菌类很像，希宇摘了一些，打算拿回去让阿霆看看。如果可以吃，就在汤里面放一点儿。不知道是不是这里背阴潮湿的关系，蘑菇竟然长得特别的，希宇越采越多，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住了，顺着蘑菇生长的路线一直到了部落的最后面。
突然，他耳边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希宇疑惑地蹙起眉，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在部落最后面的矮墙下面，竟然有一顶很好看的帐篷。只是把帐篷搭在这少有人来的地方，却又似乎有些奇怪。
希宇背起藤筐，朝着帐篷走过去。越是靠近，那里面的咳嗽声就越是明显。
“有人在吗？”他站在门口，低声问了一句。
里面的咳嗽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好半天那里面都在没有任何声音。就在希宇都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的时候，里面的咳嗽声又再次传了出来，而且更加剧烈起来。
希宇实在不放心，便也顾不上闯进去会不会不好。让鬣虎留在门外，他直接撩开帐篷帘子走了进去。这个帐篷里面着实不小，而且摆设布置看起来也很精致。只不过这么大个帐篷，里面却竟然只有一个雌性躺在兽皮被子上剧烈的咳嗽着。
“你没事吧？”希宇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那个人身体看起来非常虚弱，看着希宇走进，一边咳嗽就一边想要往后躲。
希宇一看他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希宇听到你的咳嗽声，有些担心。不要害怕，希宇不是坏人。”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藤筐，“希宇要做饭，找到很多青菜，采蘑菇的时候，听到咳嗽声。”
或许是他的态度异常真诚，又或者是希宇本身就有一种让人信赖的单纯魅力。那个雌性的眼神不再戒备，只是剧烈的咳嗽已经耗光了他的力气。他半俯在兽皮被子上，有气无力地喘息。
希宇见他这样，走过去想给他倒一杯水，却发现地上陶罐里的水都是凉的。
“这个不能喝的。”希宇喃喃道。
三六说过，生病的人要喝温水，这样才不会更难受。
他想了一下，转而对那个雌性道：“希宇离开一下，很快回来。”说完，他便转身跑了，甚至连刚才搁在地上的藤筐都没有来得及拿走。
其实他急匆匆的，无非是想回自己的帐篷拿他们带来的那个砂锅。赶回那个雌性的帐篷，生一个火堆把砂锅架上去倒水进去煮热，这才给雌性倒了一杯。
“现在可以喝了。”希宇走到雌性身边，端着竹碗轻轻吹了几下，直到确认温度可以，才扶着雌性起来将水送到他嘴边。
那雌性看了看他，瞧他一直对着自己微笑，才张口把那碗水喝了下去。温热的水顺着嗓子流下去，原本很干涩想要咳嗽的感觉果然好了很多。身体舒服了，他整个人的神情也平缓了下来。
希宇瞧着他没再难过的皱着眉，才松了一口气，又从一旁拿出一个竹筒。
“这个喝水的时候倒进去一些，三六说对咳嗽很管用。”
他给的是自己带过来的蜂蜜，原本打算路上偶尔给陈霆做甜饼吃的。只是一路匆忙赶路，再加上要收集食材交换物资，他就把蜂蜜忘了。不过也幸好忘了，现在还剩下很多，可以让这个雌性多喝一些。
“谢谢你。”在希宇如此热情的关怀下，那个雌性终于开了口，只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嗓音略带沙哑。
“你是生病了吗？”希宇问他。
那个雌性点了点头，“以前在冬天的雪地里挨了冻，后来就一直没有好利索。”因为长时间的卧病在床，雌性的身体也变得虚弱不堪。一杯温水让他的咳嗽缓解了很多，但也无法缓解他的病症。
“希宇没有看到有人在照顾你，你的家人呢？”希宇环视了整个帐篷。
里莫部落的强大让他们的族人都可以享受到坚固温暖的石屋，只是因为他和阿霆是外来的客人，所以才暂时居住的帐篷里。可是这个住在部落深处的雌性却竟然也住在帐篷里，即使这个帐篷是自己见过最华丽的，却也让人心生疑惑。
“家人？”那雌性目光茫然，眼角泛出泪光，“已经都没有了，他们都不在了。”不知想到了什么，雌性的声音开始哽咽。
希宇抿了抿唇，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到了别人的伤心事。
“对不起，希宇不知道。”他觉得很抱歉，这个雌性本身就身体不好，现在还害的他哭了。
“没事。”那雌性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怪你的，我还要谢谢你，刚才愿意帮我。”
“没关系的。”希宇笑了笑。
突然，他注意到外面的太阳照射的角度。
“啊，希宇要给阿霆做饭的，希宇要回去了。”他拉过重新灌了热水的陶罐，“这里面的是热水，你要记得喝。竹筒里的蜂蜜和水一起喝，你就不会咳嗽了。”他仔细地叮咛道。
“嗯。”雌性很感激地点了点头。
希宇站起身，把砂锅收进藤筐里，和其他的东西一起背在身后。
“你……”在他即将走出帐篷的时候，那个雌性又喊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希宇。”他微笑回答道。
那个雌性把这个名字反复喃喃了两遍，认真记了下来，又道：“我叫黎亚。”他将手放在胸口，“今天谢谢你。”
“嗯，黎亚，希宇记住了。”希宇认真点头，转身离开了帐篷。
一路往部落里面自己的帐篷走去，他不由得想起岩希家里的卓拉。自己和阿霆离开的时候，卓拉还因为暴雨季的潮气而发了烧，致远在辛苦的照顾他。
“不知道卓拉他们怎么样了，阿战有没有想阿爸。”他抿着唇很难过的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