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庆有余(1 / 1)
菜纷纷的上来了,龙井虾仁,东坡肉,杭三鲜,珍珠甜汤,唯独不见浊夜特地点的西湖醋鱼。
浊夜知道她爱吃甜食,舀了一勺甜汤,欠身倒去她面前的小碗里,苏念喝了一口,见其他桌的西湖醋鱼都上了,唯独他们这桌没有,忍不住好奇:“那鱼要怎么做?怎么这么慢!”
“西湖醋鱼做起来不用一滴油,只是用水煮一煮,只用到姜末一种配料,不过这是一道十分讲究细节的菜。”浊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也觉得,这菜是上的慢了,“小二,我们的西湖醋鱼怎么还没上来?”
小二望着浊夜,很抱歉的说道:“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去催!”
苏念捡着虾仁吃,浊夜见她对于青菜一口不碰,于是伸手从杭三鲜里挑了一块嫩嫩的菜心递到她嘴边,“来,张嘴。”
苏念皱着眉看着面前的青菜,头一偏:“不吃!”
“我数到三!一!二……”
听着浊夜严肃了下去的声音,苏念很不乐意回过头,“好好好!”她张了嘴接了,心里实在不想吃,就准备吞下去算了,哪知道浊夜晓得她的心思,一下子沉了脸:“你敢直接吞下去试试看!”
看着苏念鼓着腮帮子嚼了起来,他很满意的点头:“这才乖,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苏念内心表示,嚼得很痛苦,很费力,这个家伙自从自己的膝盖受伤之后,不管吵没吵架,虽然不再让她吃芹菜,可顿顿逼自己吃青菜,唉!
一口又一口,浊夜见她再吃就要翻脸了,也就不勉强她了,正巧,鱼上来了,不过,捧鱼的人身边还站了一位气质成熟的御姐。
苏念闻着鱼香,可是那鱼在托盘上,却被放在了一个和尚念经时敲打的磬里,她面露疑惑,那位御姐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眼睛,一直盯在浊夜身上!
浊夜很习惯女子特意的搭讪,直接的,动了心思的,若是从前,对上这样风情万种的,直接就上手开始泡了,然而……他抬头笑道:“我的心上人饿了,小姐如果无事,烦请将鱼上桌。”
浊夜习惯了带着浪荡的笑容,此刻即便顾及着苏念敛了许多娟狂,然而,他那张脸光杵在那,就是个祸害!御姐也是见过世面的,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惊喜,眼里的得意也只是一闪而过,她抿唇笑道:“公子莫急,西湖醋鱼又叫叔嫂传珍,有诗云:裙屐联翩买醉来,绿阳影里上楼台,门前多少游湖艇,半自三潭印月回。何必归寻张翰鲈,鱼美风味说西湖,亏君有此调和手,识得当年宋嫂无。公子有缘选了我的楼外楼,那么这道传珍,便是我的一点心意。”
浊夜听她这样说,点头笑道:“原来是老板娘,失敬!”
苏念有些哭笑不得的听着老板娘跟浊夜调情,自己穿男装过来搭讪的,都是些嫩嫩的小妹妹,可是,自从穿上了女装,过来调情的,等级高了好几个档次!这些女人当自己死了吗!老娘就在旁边,她们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凑上来,真是气死人了……
跟浊夜在一起,心脏的承受能力真的不能太差,还得时刻注意外来各种劲敌的挑衅,累啊!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谁乐意每天无时无刻都要面对来自四方的挑衅呢?
苏念已经将盘子里的虾仁吃的差不多了,她想了想还是省下了一个夹到浊夜碗里,然后迎上老板娘风情万种的脸,随后皱起眉头,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前几日,我拟了一个上联,但好几天还未能把下联想出来,现在还在苦思中,今日得以见老板娘文采斐然,不知,可否解我疑惑?”
这引起了老板娘的兴趣,她的目光从浊夜脸上移到苏念的脸上:“姑娘请说上联说出来,我可以试试,看能否,替姑娘解忧。”
苏念说:“上联是‘向阳门第春常在’。”
老板娘听了,轻声的笑了:“我还以为,是多么难的对联,这是一副很流行的对联,下联是‘积善人家庆有余’。”
苏念很以为然的点头说道:“既然老板娘也说了‘磬有鱼’,怎么不拿出来,我跟他,也好品一品!”
老板娘听了她很有文化教养的谑而不虐,亲自将鱼取了出来放在他们的桌上,“是我唐突了,今天二位的饭钱算在我的账上,二位慢用!”说完,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苏念摇头抱怨道:“我都快吃饱了,才把鱼送上来,真是的!”
浊夜兴致勃勃的替她挑了一筷子鱼腹上的嫩肉,递到她的嘴边,见她吃了便笑道:“楼外楼的醋鱼味道是整个杭州最正宗的,怎么样?”
苏念吃了点头道:“可以跟状元坊的清蒸鲈鱼相较了,不过鲈鱼用了罂粟,算它作弊了,所以,这醋鱼更胜一筹!”
浊夜望着桌上香喷喷的醋鱼,夹起碗里苏念给他的虾仁,边吃边笑道:“关于这‘鱼’字,你说的东坡与佛印,我倒想起另一个有趣的事情来。”
“什么事?”
“是个‘鲁’字。”他伸手又夹了一块鱼肉到她嘴里,然后笑道:“怎样,这‘半鲁’味道如何呀?”
苏念笑了,低头安静的喝汤。
这顿饭吃的欢声笑语,出了楼外楼,她推浊夜走在树荫下,自己却走在日头底下,浊夜不解,苏念朝他勾了勾手指,浊夜低下头,只听她说:“‘鲁’字,我吃全了。”
浊夜听了,忙将她拉到树下,在她耳边沉声道:“好啦,你既然吃全了,可不可以让我,也尝一尝?嗯?”
苏念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等着浊夜来吃,哪知道浊夜居然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苏念的脸刷的红透了,她晓得浊夜这是故意耍她,气的偏过头不理他,浊夜叹了口气,将她轻轻的搂在怀里,他的桃花太烂,此刻这个劫数实在难逃。
乘一叶扁舟,入了藕花深处,浊夜放下桨,望着一脸紧张的苏念,忍不住调侃:“怎么,你害怕坐船?”
“不是,这,我上大学的时候,鬼故事听多了!”
大学?浊夜虽然不明白,却也没多问,他“嘶”的吸了一口气,带着很奇怪的眼光望她:“鬼故事?什么样的,也说给我听听,能在大白天把人吓成这样!”
苏念无视了他,她一手紧紧的抓着船身,慢慢的探过身子,另一只手折了一只盛开的粉色莲花,也不敢起来,就只是这样伸手对他杨了杨下巴:“美人,爷送你朵花,你给爷笑一个!”
浊夜听了她的调戏,伸手接了花,放到鼻尖处轻轻嗅了嗅,扬起嘴角浅浅的笑了,荷花艳而不妖,他美的,如星落凡尘,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满湖荷花无颜色啊!
苏念痴痴的看着,随后,被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荷花莲蓬砸的眼泪汪汪,周边船上泛舟的少女纷纷效仿她,希望也能得到他深情的一笑,苏念此刻内心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这能一样吗?我俩是恋人,你们,你们是路人!
她怒了,暴怒了,这些女人怎么回事,瞎了还是脑残,一个个当她苏念死了吗?人就在浊夜边上,一个个示爱示得一头劲,这是没见过帅哥还是怎么滴!怎么饥渴成这样!
她忘忽了周围漫漫的湖光,忘记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再也顾不得所谓的淑女形象,“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浊夜周围的船怒吼道:“你们一个二个瞎了啊!这男人名草有主了!”
斗?她倒不怕,只是循循善诱这样的手段,太过文雅,往往很难答道成效,相对而言,她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杀人放火,血腥的屠戮,鲜血滋润干裂的大地,那些狂躁的邪风才不敢胡乱的入侵。
她的本意是好的,然而她骤然起身,船身摇晃不稳,华丽丽的跌到了水里,“砰”的一声溅起了大片水花。
浊夜吓了一跳,赶忙跳下水捞她上船,苏念浑身湿透,还呛了好几口西湖水,她用手肘向后撑着身子,仰面大口呼吸,“卧槽,坐船尼玛太危险了!”
浊夜望着她因为湿透而突出来的两点,阳光下那么清晰,他的脸忍不住红了,“念念。”
苏念抬眼看他:“干嘛!”
浊夜伸手指了指她的胸前,苏念疑惑的低头,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跟不雅观,慌忙的双臂抱在胸前,气呼呼的说道:“你,你个色.狼!”
浊夜摇头叹气道:“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说我是色.狼!我可真是,太委屈了!”
苏念想想也是,她放软了语气:“好吧,你不是色.狼。”
浊夜慢慢的坐到她的身边,他皱着眉看了她很久,苏念被他盯得不自在,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浊夜加入夕决楼之前,关于这个麒麟王的传言就已经有各种版本,残忍嗜血只是一方面,性情的突然转变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神秘感,权术、手腕样样雷厉,不过所有的传闻都不约而同的指向同一个箭头:她如同一个狩猎者,看中的猎物没有逃得掉的,加上她手里握着的烈火岛与逍遥派的合约,即便没有剑圣传人的这层身份,想得到她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可以从跟她在一起之后……说出去才发现是现她这个人还真是气人,明明是这般大气传闻的女子,真正接触才发现,她虽然爱的疯狂却公私分明;虽然刚接触的时候觉得她整个人幽冷阴森,可相处下来才发现她对从不对自己人太过残忍,对下人又是各种平易近人——可怎么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吧!
想到这,他佯装摇头叹息道:“唉,我怎么看,都不敢相信,你居然是麒麟王!”他伸出手指开始一个一个数:“你不会骑马,不会射箭,不会功夫,居然,连游泳也不会,你是怎么入主的麒麟阁的呀?”
苏念听了他的数落,嘟囔道:“我要是会游泳,那还去跳河自杀,这不脑残嘛!”说着她伸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老娘是高级知识分子,靠脑子吃饭的!怎么,羡慕?”
浊夜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念念……”他觉得现在这个氛围很好,他很想说一句“我爱你”,可是,想到上次的不愉快,也就停了下来。
苏念望着他,对于他的毫无底线的青睐,觉得自己究竟何德何能,“浊夜,你教我呗,我……”苏念揽过他的脖子,轻轻的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这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