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林玖小时候总是和林瑜打擂台，刷存在感，后来发现无用功而已，慢慢地就只在自己的圈子里活动，逢年过节也只是露个面，更别说游玩交际了，不过既然有个名满上京的第一才女，那么第一才女有个体弱多病，性情古怪的姐妹也就广为人知了，有幸亲临林家两女的及笄礼的夫人小姐会窃笑：一个如玉，一个次玉，怪不得躲着不出来。
总而言之，林玖的存在感一向很弱。
进入祠堂前，林先生说，知道错了才能出来。林玖就决定干脆死在那里吧！她唯一的错误就是生而不幸成为他林家的女儿。
林府发现林玖“失踪”的人是方玉泽，自那日放弃装鬼吓人之后，第二日他就出去执行公务，第三天回来，全家用饭时，不经意的问“阿九呢？”
阿九，这个称呼仿佛是某种隐秘的钥匙，只要一出现，总会造成或大或小的坏影响。
饭桌上的其他人一脸茫然。
林夫人道：“别管她了，肯定在她那园子里。”
其他人听了俱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林珂：“是啊，方大哥，她一向不和咱们用饭。”
林瑜解释道：“哥，你不知道，阿九是自己单独用饭的。”
事情似乎要告一段落了，可方玉泽仿佛没有体会大家的意思，疑问道：“阿九，不是在罚跪吗？”饭桌上碗筷碰撞的声音消失了。
林先生终于想起来那个被他罚跪的女儿。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林夫人、林先生、林瑜、林珂、方玉泽都出现在了祠堂。
林玖笔直地跪着，只有两个人知道她的姿势竟未有丝毫改变。
“林玖，你知道错了吗？”
识相的认个错出去得了，可林玖她从来不就是识相的人，不然早就派个丫鬟去认错了，何苦折腾这么些天。
“我没错，唯一的错误就是生为林家女。”林玖有气无力地缓慢吐出一句话，她的声音低若未闻，可是这么安静的地方什么听不见呢？
林先生顿时被她死不悔改的态度气到了，来时的初衷给个台阶让她下早忘了，一句那你接着跪吧就要脱口而出，可那个女孩子明明已经快撑不下去了，看她那誓不低头的样子，真说出来了，恐怕她还真就是接着跪，做父亲的，再不喜欢孩子，难道还真能逼死她吗？
林先生无力的叹一口气，摆摆手：“算了，你别跪了。”
林玖闻言错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双手撑住地板一点一点地起身，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早就麻了，一动就针扎似得疼，可她愣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儿，虽然动作非常慢，青灰的脸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痛苦，周围的人似乎惊呆了，没有一个人上去扶一把，刚刚站起来，眼前猛地一黑就要倒下去，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扶住了她，林玖一看，是方玉泽，“谢谢。”
有气无力的道了声谢，然后挣脱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出祠堂，在迈出门的那瞬间，阳光照到脸上，她抬头不堪忍受地闭上眼睛，整个人有种透明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星星点点的消失。在他们疑惑是否是错觉的时候，她倒下了。
那一刻，她在想，何必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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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醒来的时候，是两天后，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造成的后果似乎很可怕。刚刚出来就发了高烧，好不容易缓过来，就被告知，她的膝盖毁了，以后每个阴雨天都会成为噩梦，还有就是子嗣艰难，听到这一点，林玖发笑：“生下来又不养，还不如不生呢。”
丫鬟听见她的笑声缩了缩身子，她是新提上来的，真害怕这姑娘发疯，不过确实挺古怪的，正常人哭都来不及，她还笑？
林玖晕倒后又是一片兵荒马乱，也许林家人不喜欢这个女儿、姐姐，但这难道就意味着毁了她的一辈子？林玖死里逃生，又落下了病根，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对于一个女人，古代女人而言，她的一辈子完了。
平时有多少的不满，现在就有多么愧疚。
如果不是林先生的忘记，林夫人的忽视，林珂的视而不见，林玖不会这么惨，可是他们不能承认，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错误，所以那些忘记送饭的、没有提醒的、事主不周的统统受罚发卖，仿佛这样就可以揭过了，仿佛这样他们就没错了。
林玖因为膝盖落下了病根，每天总要走一走，看着来来往往陌生的面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又如何呢？
看着那些平时对你冷漠鄙视的人对着你各种讨好有什么感觉呢？林玖告诉你，两个字，恶心。
是在乞求她的原谅吗？
是在赎罪吗？
不是，都不是，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想要自己好受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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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最不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她订婚了，半年后就要成婚了。
不能生孩子仿佛成了林玖的禁忌，大家似乎致力于找到她的终生幸福，所以在一个王爷上门提亲的时候他们答应了，在他们看来，王妃的尊荣，对于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已经是幸福了。林玖听到消息的时候，手腕一抖毁掉了一幅字。
林府为了她的婚礼忙得热火朝天，似乎是不想打扰她，连绣嫁衣的工作都没有分给她，林玖觉得颇为可惜，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就靠学东西打发时间了，女红学得还不错，也许梦醒之后都可以自己做衣服了。
听说林瑜也定亲了，是本届科举的状元郎，文采斐然，貌若潘安，公婆和善，小姑可爱。
林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才是自己该嫁的，一回神发现自己的念头，简直疯了，她根本就是谁都不想嫁，难道她被林瑜传染了，看见别人的就想要，OMG！！！这个世界要疯了。
因为这一茬，林玖下定决心的修生养性，一定是以前修的还不够，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必须加大力度。每日老实的呆在屋里，让那些怕她受刺激的人松了一口气。
在林玖看来，林瑜是她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变成林瑜那样讨厌的人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她最骄傲的事，我心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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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十三岁的时候，面对女学的入学考试，她决定跳舞，当时选的曲目是仙离，一个讲述仙女为求真爱毅然下凡最后更是放弃仙人身份的故事，林玖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此舞要求颇高，书法要风骨，她那一手字真拿不出来，画作要意境，考试的时候哪里来的闲情逸致，舞蹈无疑是技巧要求最高的了，苦练总会拿高分的。
当时好巧不巧的，林瑜竟也要跳这支舞。
林瑜在先，得到了一个“过”。
林玖在后，观看了林瑜的舞蹈，说实话以她的眼光看实在不怎么样，她甚至跟不上节拍。
她满以为自己一定会过，结果竟是一个“落”。
她不服，问夫子原因，那个男人鄙视道：“技巧有余，然无情感丝毫，不过末流。”
“敢问夫子，仙离所诉何情？”
“自是男女之情。”
“再问夫子，女子十三未婚，可知男女之情？”
夫子哑言，她要真有了男女之情，那更可怕了。
虽然最后她仍然进了女学，可和那个夫子的梁子也结大了。
林玖只喜欢过那个现实里的方玉泽，但是那种喜欢太淡了，淡到可以随随便便的忘却，不然为什么对这里的方玉泽毫无感觉，结业时那个夫子说她的舞蹈毫无爱意，林玖笑大家闺秀怎可私定终身呢？
为什么林瑜的舞蹈可以有感觉？而她不行呢？
无非是爱与不爱，懂不懂爱的区别。
今日是林玖出嫁的日子，满目的喜**火，林玖面无表情的随她们摆弄，脑海里想起了过去的这件事，爱，什么是爱？怎样才算爱？
林珂背着林玖出门，自从罚跪事件之后，他沉默了许多。
林玖知道他在愧疚，愧疚当时请来林先生的人是他，这么多年了，林瑜惯用的手段，亲人的指证更有说服力，亏这傻孩子还把她当可怜的小女孩。
她略低了头，嘴唇凑到了林珂的耳边，低低道：“林珂，你看清楚，我的不幸都是因为你。”
林珂的脚步一顿，脸上强装的欢喜差点破灭，他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这桩婚姻的真相呢，再加上不能生育这一点，林玖的未来简直一片漆黑。王妃的尊荣，说着好听而已。
这个还称得上良善的少年愧疚自责给自己扣上了凶手的帽子。
林玖上了花轿，迎亲的新郎笑容僵硬。
林珂看着花轿远去，耳边是林玖时隔半年才亲口和他说的话。
“林珂，你看清楚，我的不幸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