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顾昔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坐在马车之中。混混沌沌的脑子,外加颠簸的道路,胸腔之中更是堵得慌。
掀开帘子,路边有个小摊倒是吸引了顾昔的注意。摆摊的是位老伯,一群孩童围在那儿,对老头儿手中的木雕啧啧称奇。顾昔也随之往老头手中一瞧,是只已露雏形的锦鲤。
老头儿对孩童笑道:“若是喜欢的话,便回去拿了银子过来换……”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老头儿说什么,顾昔渐渐也听不见了,唯有车轮轧过路面发出的厚重的钝声以及嘈杂的马蹄声。
顾昔不自觉地将手抚上了腰间的荷包,锦鲤的轮廓早已深深地印入心中。荷包的玄妙之处,沈黎不说,颜肆也不肯说,他乃一凡人,无疑是参不透的。
脑子中,又现出那一日夜里沈黎一身素衣立于湖中,柔柔的月光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白纱。蓦然回首间,现出一张仙子般的面容。
“顾公子来喊我喝酒,怎么又不倒酒?”沈黎用那截白玉般细腻的手腕子将酒杯递至顾昔眼前,莹润润的眸子这么灼灼地看着他。
仅仅是这么想着,顾昔忽而又觉着心中一阵悸动。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喝止队伍,将小六儿拉下马,扯着缰绳调转方向,匆匆往身后那处赶去。急得小六儿在顾昔身后喊道:“少爷,您去哪儿啊?少爷……”
“你们先走,到宫门口等我。”顾昔头也不回地应道。
“真是不巧,刚给一个孩子买走了。喏,就在那儿。”老头往前头一指,果真,有个孩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往前走着。
“小孩儿,叔叔拿银子同你换手中的那只鱼,可好?”
“不好!云儿也喜欢,可不想给你。”那个叫“云儿”的孩子将手中的木雕放在身后,生怕被顾昔给抢走了。
顾昔也是一时心急,忙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金子,递至孩子面前,“那我拿这锭金子买你手中的这只锦鲤!可好?”
“可好?”印象中,顾昔从未这般地求过人。
孩子犹疑地望着他,他亦是灼灼地回望。便是这样僵持着,身后却突然来了位妇人。
“好好好,自然是好!”妇人从旁夺过顾昔手中金子,生怕他后悔似的,忙把孩子手中的锦鲤递至顾昔手中。“公子给您!”
“娘亲,可是云儿喜欢,不想……”
那孩子试图挽回,却被他母亲一口打断,“傻孩子,若是喜欢,娘亲给你再买便是。”
待顾昔赶至宫门口时,顾父正面色不善地坐于马车之中,一群顾家的老师傅们也围在顾父身边。顾昔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父亲要兴师问罪来了。
“去哪儿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入宫呢,没瞧见吗?”顾父怒了,一巴掌拍在马车中的小几上。
顾昔怀里贴身放着那只小木雕,手却从袖袋里掏出几方帕子,不吭不卑道:“方才经过街边时,孩儿瞧见这帕子的样式二娘和奶奶或许会喜欢,便去买了。耽误父亲大人和各位师傅们行程,是顾昔的错。”
顾昔对着各位师傅一拱手,倒令几位师傅显得不好意思了,“小公子言重了。百善孝为先,小公子能想着家中长辈,的确是令人钦佩。”,“顾老爷好福气啊!”
经由众人这么一夸奖,顾父面上也是好看了些许,“罢了,那咱们便入宫吧。”
待在宫中也有些时日了,近日来,顾昔总是被一些扰人的思绪左右,就连替公主做嫁衣这件正事也是提不起半分兴致来。这才刚从圣殿出来,便听见一道稚声:“你的脚受伤了,我已替你包好,可别再乱跑了,回头又被坏人给捉去。”
顾昔顺着那处望,便见着一孩童在兔腿上绑了个结,颇满意地瞧了瞧自己的杰作。
兔儿在孩童怀中拱了拱,惹得孩童一阵轻笑。
男孩把手放在兔子的头上,摸了摸它头顶的绒毛,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别以为你撒娇,我便不会怪你乱跑。”。
男孩儿抬头,分明也是看到了不远处的顾昔,一把将兔儿抱在怀中。到底是帝王家的孩子,同他人说起话来也是带着几分威严,“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冷宫之中。”
顾昔虽说识不得他的身份,但从这考究的穿戴,还是能瞧出眼前的是位皇子,这时叩拜,总该是不会错的。
“参见皇子。小人乃是奉旨进宫负责大公主嫁衣的商人,方才从圣殿出来,路过此处。如若冲撞了皇子,还望海涵。”顾昔伏低身子,弓着腰,直到那孩子说了句“平身”便才敢站起身来。
小皇子宠溺地抚了抚兔子的头,瞧见顾昔依旧立在一边,便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小人瞧见小皇子似是同那兔子的感情颇深,不由得有些动容。”
“它对于我而言,确实意义非浅。第一次瞧见它时不过给了些吃食给它,于是它便一直陪着我。不过是一饭之恩,以至于后来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它也守着我。现下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自然也是不能丢下它的。”
顾昔袖中的手紧紧握起,畜生尚且如此,那么人呢?
沈黎知道自己有危险,不念自己污蔑他,不念自己将他拒之门外,特地从南桥镇赶了来,只为救自己。
如此说来,他的确愧对那只鬼……
“三皇子……三皇子您在哪儿?”不远处,宫女一路寻了来,许是找得久了些,急的满头汗。
“您可真让奴婢一顿好找。”
有什么东西刺中顾昔脑子,又是什么东西稍纵即逝。顾昔在记忆中搜刮了许久,也未想起半分。就连三皇子什么时候走的,顾昔也不知。
还是小六儿来喊他:“少爷,老爷喊您去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