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光影（1 / 1）

宇智波佐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岩洞内阴冷、湿潮，竖立的石柱被先前的激战毁去一片，七零八落堆堵在一旁，他偏头朝里看去，在缺少阳光的更深处，药师兜神色呆滞，陷入幻术难以自拔。

或许有一天兜这个家伙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少年心想。就同现在，隐约像是抓住了什么的他一样……

他又看向另一边的兄长。

宇智波鼬似乎有些累了。

他背靠着一面石壁，周身因秽土转生即将解除而泛出点点微光，嘴角轻抿，目光温和——这个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安详。

他突然开口说：

“看来……没时间了。”

佐助眉宇间泛起几分困惑，他正要接话，忽听见隔过一层岩壁，外头想起一把熟悉的声音。

未发觉近所有人的少年先是神色一紧，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无表情的垂下眼来。

只听外头那人道：

“怎么不够？够了。左右也没什么非说不可的，要是叙旧，再多两天也叙不完，还是免了吧。”

宇智波鼬抿着嘴笑，点一点头，又想起隔着石壁，应了声是。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些想笑。

或者一直都是如此吧。在她面前，他总感到放松，因没什么可在意的，再如何糟糕的事情也不过尔尔。

她可能会笑他：

宇智波君，当初叫我不要阻拦，结果搞砸了吧？我早说你这人脑筋太死，说错没有？

没有错的。

他对佐助说，自己对这世界已不再眷恋——从某种方面看，这是句实话，已死之人的确不该再留有余念。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宇智波鼬发觉自己或许还是说了谎。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了。

时间到了。

尘土之躯和光而去，散落成斑驳碎片，回归土地。

黑暗缓缓沉寂。

最后留有余音，语中带笑。

“再见，菖蒲。”

“……”

无人应答。

宇智波佐助安静的站了一会，然后他一步步走出黑暗的岩洞，阳光刺痛他的双眼，一片炫目中，看见那人站在日光下，神色同样是一片安稳。

或许是他的视线被光刺得模糊，又觉得那面上或多或少带着两分落寞。

对方并未看他。

佐助却难得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回到什么都未发生的时候，你会阻止他吗。”

这个问题并不叫菖蒲感到陌生。

她曾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

女忍仍不知注视着何方，轻启唇，吐出答案：

“我不知道。”

没有答案。

“在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我曾经，认为那家伙日后一定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这样说给少年听，“或许会像四代目一样……实力高强、受人崇拜、前途光明……总之就是木叶忍者都憧憬的模样吧。”

“至于我呢，只要能保护我在乎的人，就算没什么名头也无所谓，暗部也好根也好，也都没什么差别——我还想着，宇智波君若是有一天也被雕在火影岩上，那我就索性听他差遣，倒还省事不少。”

“谁能想到呢。”

“到了最后——光反而藏到了影子里。”

宇智波佐助安静的听着。

他想要反驳，想要说宇智波家的阴影从未散去，却又模模糊糊的想起在自己年幼时，长兄和眼前这人带着自己和小樱出门玩耍，两人坐在团子铺前的长席上，面上带笑远远注视着他们。

阳光自一边洒下，粉发女孩在日光下微微眯眼，表情透着一股猫一样懒洋洋的满足，而黑发的男孩则正巧坐在圆伞的阴影下，光与影在两人之间割开了一条细线。

但现下回忆起来，却觉得那时兄长面上的笑容，正如方才一般，似是闪烁着微光。

佐助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再度睁开眼睛时，已掩去了种种情绪，眼中不祥的图案褪去，变得黝黑深沉。

他转身就走。

已经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菖蒲毫不在意他的离去，她背靠着石壁，抬头看向天空。

她想起，有很多次机会，她可以向对方伸出手，将宇智波鼬拉出那片黑暗。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春野菖蒲和宇智波鼬都很坚强。

同样的坚定不移。同样的高傲不逊。

他们都拥有完整的人格、清明的自我、成型的思维——不屑于、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菖蒲收回视线，直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又立住。

没有回头。

“你的一生，想做的事没几件能成功，总是事与愿违，从结果来看糟糕透顶。”

“但是，嘿，也算是不坏了。”

“再见，鼬。”

她向前跨出一步——

那身影微微模糊，被吞没在灿烂的日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