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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三十六回 沧浪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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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活着?

衣衫褴褛的孩童站在繁华闹市里,看见很多穿着好看衣服的人朝自己嗤鼻,不明白;很饿,为什么那位漂亮姐姐抱在怀里的狗都有好吃的?不明白。挨了打,不会哭,一路乞讨着,走到了一家看门狮子很大很可怕的大门口,有很多和自己一样脏兮兮的人跪在那里要东西,都被很凶巴巴的乱棍打跑了……

梅子是第二个对自己好的,会和他玩儿,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会留给他,秋儿觉得梅子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人,没有人比梅子更好了。所以一听说有人要找梅子一家人寻仇时,他想说给梅子的父亲,结果被打了,好疼的!费了好大力气骗出梅子,梅子活下来了,却被讨厌了……

为什么呢?

好不容易有了家人,不再感到寂寞,如今又要失去了吗?

怎么可以呢?

……我心心念念的有匪岛……我的亲人……又要失去了吗?

匍匐在地上挣扎站起来的秋凤越终是瘫倒了下去,一旦倒下,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就见他抓着妖刀雪见,几乎声嘶力竭的哭吼:“帮我……我不想再失去了,求你……帮我……哪怕、哪怕是……”

不断呕出的黑血浸透了布衣,染红了挂在脖子里的血玉,血玉鲜红欲滴,同时妖刀雪见双刀合为一体,通身雪亮刺目,紧接着秋凤越的腿生出枯木般的肢体,和左臂无异,然后,他站了起来,持剑指着夏景桐。

夏景桐满是惊艳的神色,声音都在颤抖:“明明都站不稳了,还在执着着什么?”

“……”

秋凤越的神色看似恍惚,夏景桐不由得后退,挥手,十几名杀手蜂拥而上,围攻秋凤越,秋凤越好像发了狂,整个人呈癫疯状态,勾魂无常、地狱修罗,一场杀戮天昏地暗。而秋凤越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一般,生命枯竭,肢体焦黄,鬼魅的身法愈渐放慢。

夏景桐扫了眼身侧胡三……手里攥紧的碧色竹笛,淡淡道:“再不阻止,他会死的”。

“我知道”

胡三的心里又何曾好过

该不该阻止?

胡三自认“爱财如命,情义贱如粪土”,可唯独对这个海盗头子放心不下,为什么放心不下呢?

――鬼才知道!

胡三突然歇斯底里:“那个混账东西一直连累我,我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甩手扔了竹笛,竹笛顿时摔得粉碎。

若这是你真心所愿,我愿意成全……

夏景桐鼓掌而笑,“好个奸商胡三,好个痛下杀手,胡三啊胡三,你真是做到了我心坎儿里!”

胡三如遭雷击,再看向发狂的秋凤越,如梦方醒。

秋凤越狂性大发,几记刀斩惊云破石,禁地入口的巨石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岛屿。倒下的巨石背面依稀几个风吹雨淋、模糊不清的狂草――

“沧浪崖”

沧浪崖底仙人住

……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知为何,又想到了自家受尽宠爱的老幺九鸢,夏景桐心疼,对这个海盗头子不由更加深恶痛绝,随即下令:

“――留之无用,杀!”

数道黑影迅疾如电,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无忧大喊:

――“越越――越越――”冲了出去。

沧浪崖的村民被惊动,却见一场厮杀……屠杀,眼看十余把刀剑就要穿身而过,流不尽的黑血激荡着血玉,血玉突然爆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

杀手被突如其来的悲鸣声震飞,烟尘四起,顷刻间粉身碎骨。

血玉悲鸣,血色褪去,显出诡异的苍蓝色……

一切发生得太快,乌云遮天蔽日,风起云涌,夏景桐瞳眸紧缩,巨蟒翻滚着咆哮冲向秋凤越,一道冰墙拔地而起,巨蟒重重撞上,发出“嘭咚――”的巨响,冰墙破裂。

同时一个清瘦文雅、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接住倒下的秋凤越,凤眸杀气腾腾,低吼:

“孽畜,退下――!”

红色巨蟒拱身朝年轻男子――帝王第九子夏景鸢吐信子,盘起的庞大身躯如一座小山,傲视山河。渺小卑微如斯,红色巨蟒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虎视眈眈地俯瞰着猎物。

夏景鸢怒极,如墨黑瞳隐约有苍蓝色流转,不可侵犯的野性气魄与猖狂霸气破体而出,极大的压迫让红蟒嘶嘶吐信子,身躯伏低,夏景鸢再次缓缓开口,低沉嘶哑,已是隐忍到极致:“孽畜,退下――”

红蟒突然蜷缩起庞大的身躯,像是发抖,紧接着一声叹息传来,夏景桐的声音缓缓而至:“回来!”

灰头土脸的红蟒爬回夏景桐处,缩小成原来的小蛇模样,蜷进夏景桐的衣襟里。

无忧跌了好几脚才跑到了秋凤越身边,一把推开坏人夏景鸢,明明是孩子的力气,夏景鸢仍摔在了地上,再抬头,嘴边一缕血迹,却没有松开抱着秋凤越的手。无忧气愤,却无可奈何,只能抓住秋凤越的手,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哭嚎:

“不要丢下我,越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童言无忌,又何尝不是真情实意?

夏景桐慢慢走近,冷嘲:“九弟果然不同凡响,七哥我甘拜下风”。

“七哥何苦挖苦幼弟”,夏景鸢面白如纸,气息微弱,突然捂住胸口,吐出口血来,又咳个不停,犹如叹息道:“我也……不过是想救他……”。说着搂紧了怀里的秋凤越,无声低笑,却是看着夏景桐。

夏景桐咬了咬嘴唇,竟带了几分难得的脆弱:“你何苦呢?……他就要死了,你还活的,有我在,有整个寰朝在,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苦执着于这个刁民……”

大海悲歌,突然地动山摇、飞沙走石,有匪岛众人陷入恐慌,就见有匪岛摇摇晃晃竟是加速了下沉,夏景桐上前拉住了夏景鸢,急道:

“快走――”

夏景鸢眸光微闪,几根冰针堪堪擦过夏景桐的脸,像极了威胁。夏景桐不管不顾,硬是扯住了他的衣服,怒不可遏:“你这是要找死么,生死关头闹什么别扭――!”

夏景鸢低着头,陪着奄奄一息的秋凤越,无忧也默默待在他身边。

一时间天昏地暗,风云飘摇,突然卷起滔天巨浪朝有匪岛打来,有匪岛顿时如大海孤舟,差点被掀翻。沧浪崖却岿然不动,风暴中独享一份安然。

电闪雷鸣,波涛汹涌,自然之力可倒海翻江、毁天灭地,岂是人力可比?夏景桐只觉脚下绵软,有匪岛随巨浪摇摆不定,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沉,再拖下去,莫非要同归于尽不成?

眼见自家老幺抱着只剩一口气的海盗头子大有死不撒手的架势,夏景桐只能妥协了,几乎是哀求着说:“猎艳珠并非无药可救,只要逃出去,活下来,随你长相厮守还是兵戎相见――总好过在此死不瞑目!”

夏景鸢听罢,肩膀颤抖,有清透的泪水滑下来,滴滴掉落在夏景桐的心尖儿上,几乎灼化出疼痛的伤口来,夏景桐不由放柔了声音,道:“我不在乎他的生死,还能不在乎你的生死吗?”

无忧也小心翼翼地拉扯他的衣角,低声哀求:“我不想越越死……”

他抚摸着怀中人的眉眼,说:“秋凤越,执子之手与子白头,我想和你长相厮守……”随即挣扎着要抱起怀中的人来,夏景鸢本就身体虚弱,如今连走路都摇摇欲坠,哪能承担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还没抱起就要栽倒了。

夏景桐看得心惊胆战,赶忙把人接了过来,正打算转移到沧浪崖时,却见天昏地暗,一轮皎洁的圆月慢慢浮出了云层。

乌云滚滚遮天蔽日,电闪雷鸣震耳欲聋,声势浩大的波涛滚滚而来,几欲吞没有匪岛,有匪岛地动山摇、摇摇欲坠。昏暗的天空幕布上一轮圆月皎皎流华,庄重凛然。

……血如玉

月满舟……

夏景鸢心念一动,道:“第九代的墓门打开了!”

话音刚落,天地间一声霹雳贯穿万物,有紫色闪电轰隆炸开响彻云霄,将天空一劈为二,有匪岛应声而裂,竟如天空一般,一条裂痕从中贯穿,瞬间,有匪岛一分为二。冉冉光华从裂缝处冒出,夏景鸢还未看清楚是什么光芒时,脚下有匪岛顷刻倾斜陡峭,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赶忙看向夏景桐处。

夏景桐苦笑,抱紧了怀里的海盗头子,心想:你对这卑贱野人情深意重,不惜以死相逼,我怎么敢扔下他?

风浪骤紧,大暗宫奉命救下胡三等人,唯独不见九皇子夏景鸢和小孩儿无忧。

有匪岛从中裂开,一分为二,夏景桐直觉:下面绝对有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东西即将钻出来。紧接着,有匪岛被狂风巨浪卷进大海,顷刻间化为乌有。夏景桐带着秋凤越跃到沧浪崖的至高处,对着沉没的有匪岛心急如焚,直到看见巨浪翻滚处,一面飘飞的金色旗帜缓缓冒出海面,上面书写着狂涓的“萧”字。

海风凛冽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中,海面一片混沌,但那――一轮圆月、一面金旗,亮如星辰、鲜明夺目,不容忽视。

沧浪崖的老人突然纷纷跪倒,大喊着:“是龙舟――岛主的龙舟――”

有匪岛灭,“庞然大物”浮出海面,金砖琉璃瓦、夜明珠为灯,美玉作饰、烟沙笼罩,如是遗世仙境;龙舟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龙飞凤舞,雕梁画栋,奢华高贵到令人叹为观止。

萧家第九代家主萧雪歌么!

夏景桐僵直,无法掩饰的震惊出现在眼底,然而震惊还未褪去,登时瞠目结舌,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胡三自然也留意到了被卷进龙舟的夏景鸢和无忧,暗自担忧,无奈之下纵身一跃,用三脚猫的轻功硬是登上了龙舟。

风浪滚滚而来,电闪雷鸣间风云变幻,龙舟启航,逐渐下沉,又沉入了海底。

随后,拨云见日,朗朗晴空,惠风和畅,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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