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下脱衣服的崔中石,有些赧然地放好衣物,他近视得很厉害,眼镜摘下来,就是一片分不出形状的模糊视野,只有一些白的绿的形体在他身旁走进走出,个个都是大块头。
他本对自己的瘦削并不介意,但是面对这样一群荷尔蒙过剩的健壮军人,还是男人本能的有些自卑,又带点艳羡:青春真好。他们才真是国家的未来。
水浇遍全身的感觉很舒服,舒服得人恍惚。崔中石享受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是谢培东的话:“方孟敖是非常难得的空军人才,对新中国来说不可或缺,而且他本身也有进步思想,对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现实不满。因此,我们必须把他争取过来!”
当时他们在方步亭的家中,崔中石看着谢培东从箱子里取出的全家福不语,全家福中的方孟敖还是个几岁的漂亮孩子,笑得纯真甜蜜。
“我会让孟韦给他送东西,制造你和他接触的机会,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争取这样的人,需要的只是顺其自然。”崔中石慢慢答道,“以诚相待就好。”
谢培东点了点头,他信任崔中石。
眼下这个开场虽然不够客气,但崔中石还是挺满意的。他一边想一边来到放衣服的地方,突然发现,自己的眼镜不见了。
崔中石做事一贯有板有眼,脱衣服固定外套在下裤子在上,衬衫放在裤子上,眼镜放在衬衫上。现在衬衫略略有点凌乱,眼镜不翼而飞。
他只能抓起衣服先胡乱穿上,然后像个瞎子一样四下乱摸起来。
“怎么了?”方孟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眼镜没了。”
方孟敖冲着外面吼:“谁把崔副主任的眼镜拿走了?”
一片否认,有几个还进来帮着在地上找,无果。
一个学员突然醒悟:“不会是陈纳德拿走了吧?”
“对对,”有人随声附和,“这家伙就喜欢眼镜钢笔什么的!刚才我还看到他趴在窗口。”
崔中石有点懵,不知道飞虎队那坏脾气老头和他的眼镜有什么关系。
方孟敖解释:“陈纳德是一只猴子,不知从哪儿跑来的,我们常喂它,可它不仅不感激,还常发脾气凶人,所以我们都叫它陈纳德。你这眼镜啊,十有八九是它拿走了。”
崔中石啼笑皆非,又发愁,没了眼镜他啥也干不了。
学员们没心没肺,只觉得这事很有趣,一个个嘻嘻哈哈。
“嬉皮笑脸干什么?还不快去找猴!”方孟敖吼,他们一窝蜂跑了。
“看来陈纳德是想留你呢。别急,我先让人四处找找,找不到的话,它饭点也准出现。”
崔中石想了一下,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好吧,电话在哪儿?我先给方行长打个电话。”
方孟敖引他来到电话旁,拿起话筒。
“电话号码是——”
“我记得。”方孟敖打断他,熟练地拨完号,然后把话筒递给他。
崔中石愣了愣,他知道,方孟敖从没给家里打过电话,难为他一直记得号码。
——这个男人并没有他最初想象的那么无心。
方行长不在,谢培东接的电话,崔中石将事情简要说了,并说明天务必回去。
他打电话的时候觉得方孟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脸上有什么吗?”挂了电话后崔中石下意识摸摸脸,问。
“原来你能发现我在看你。”
崔中石有点无奈:“我只是看不清,不是看不到。”
方孟敖的脸凑近了些:“我发现啊,你戴上眼镜的时候,是个标准的银行职员。但摘下眼镜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
方孟敖不答,只是专注看着崔中石,半晌,才答非所问道:“孟韦叫你崔叔,他是对着戴着眼镜的你这样说,还是对着摘了眼镜的你这样说?”
问题固然莫名其妙,崔中石却听懂了。反问道:“你眼中的谢襄理,是戴着眼镜的,还是摘了眼镜的?”
“那不一样,姑爹是自家人。”
“对你来说不一样,对孟韦来说都是一样的。”
方孟敖笑了:“本来我还在奇怪,孟韦为什么会叫方行长的人来,现在知道了。”
崔中石的口气很诚恳:“方教官,其实你想多了,我只是公事正好可以路过这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