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庚醛(1 / 1)
“我不喜欢这样子。”
“你和我想的一样,”我笑了笑,不再说话,眯着眼睛,便已经睡下,他的车总是开得如此平缓,就像是摇篮,舒适温暖,安全稳当。
不是只有你不喜欢,我想,自己也不是很喜欢。
只是,许多事情,我们在完成之前,无能为力,唯一的解脱,就是快点离开。
到了住处,门口便停了一辆车,银色保时捷,站着几分黑衣保镖。
封真抱着我,看着这些人,眉头微皱,一会儿门打开,看清里面的人,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哦,是季夏威。
这个时间过来,没什么好事。
“我们谈谈。”他说。
只是我不怎么想和他谈,我们曾经有千次万次机会好好谈谈,只是都在错过,如今依然无话可说,我过得不好,他过得不好,这个目标太过明确,无所动摇,所以没什么好谈的。
只是我没有拦着他,这不过是个老宅子,住着我和封真,周围也算是些德高望重的人,与他这样还算有些头面的人争执,只会双方丢份。
“周时,我说过我会补偿你的。”
“你还说过会接我回去。”我端起热茶,示意季夏威喝上一口,他对我心存戒备,只是象征性地抿上一口,封真正在厨房里热那块牛排,香味飘满整个屋子,这是他的晚餐,待会儿他还会加些黑胡椒,配上一瓶红酒,红酒是老宅子主人的,人走了,总是会把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留下来,我这样胡思乱想,就是不怎么想眼前的季夏威,他依旧讲着那些不是很入耳的苦衷,演讲结束,很是受伤的样子看着我,煞是可怜,“周时,放手好不好。”
“我已经对你放手了。”
他微怔一下,百转千回,总算理解了我说的话,苦笑着,“这是我对你的罪过,只希望你不要牵累他人。”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苦笑起来,“若只是你对我的罪过,何苦牵累他人。”
“你想要什么?”他问我,英俊的脸庞,闪烁着理性光辉,冷静自持,狭长的眸子又是百般纠结犹豫,运筹帷幄,权衡利弊,不知道当初思考着让我顶罪,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模样,他着实是个好演员,也只有那时候年少无知,会觉得他阳光帅气,正能量满盆,理应得到万世宠爱。
他确实是想要什么,会有什么。
同样的,不管你跟他要什么,他也不会舍得给你什么。
我只是起身,走向餐桌,封真端着牛排出来,香味实在诱人,季夏威同样起身,抓着我的手,声音满是低低的哀求,“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封真已经上前,按住他的痛穴,将我抽了出来,门口黑眼镜不再装着雕塑,严阵以待,屋子里瞬间剑拔弩张,这也是季夏威对人的态度,软硬皆是。
“我知道你想唤醒我曾经对你的那点喜欢,也可能你觉得我还在喜欢着你。”我看着他,“若是最近知道真相,兴许还有可能,不过入狱没几日,你那未婚妻就都来与我说了,每日与你对戏,说实话,自己心里都是烦倦,还好左耳可以听不到,躲避些你的空头支票,其实我要什么,那时候便已经告诉你,”他几分惊讶地看着我,我笑了笑,一字一句,重复那日的话,“以后不要来见我,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是你落难还是我遭灾,生离死别,都不要再来见我。”
他不说话,僵着的脸,英俊的脸,真真是受伤的表情。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伤害他的人,从来都不曾是我,是他自己和所谓的无可奈何而已。
一星期后,二审开庭。
我早早起床,当然不是为了去法院,不过死打开电脑,看着季叶两家的股票,绿了一片,乌鸦飞到低端,已经跌停。
今天实在悠闲,我拎了些礼物,去拜访小头目的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一般有两种,你落难时候拉你一把,或者,踹你一脚。
这位,明显是后者。
他并不认识我,不过我衣着华贵,还是很客气。
我们对面而坐,茗茶赏画,附庸风雅。
几番下来,他觉得我是有志青年,学业丰富,报效国家,换句话说就是一心多挣钱,这与他不谋而合,毕竟季叶家股票,他持股不少,财物空缺,总是需要新的钱来补充。
人总是介意虚名,他想捞一笔退休,同时不会影响业绩,我的融资方案,表明看起来只赚不赔,实际上也是如此。
合同由唐言草拟,他实在是业界翘楚,又是唐家人。
这样好处就是他一出现,那人对我最后一点怀疑便被打消,签字盖章,爽快利落。
他说要庆祝一番,恭喜我拿下西区的游乐园修建项目。
我笑而不语,封真一身西装革履进来,脖子上的领带又被他扯下,松开了两个领子,到我耳旁低语着,“很抱歉。”我看向唐言,“改日再庆祝。”
二审结果出来,那律师估计被更多钱收买,他这样实在不是很负责任,我看着这位中年律师,把玩着手指,“当初我的父母案件,你已经吃了良心,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机会,既然您来如此不晓得珍惜,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尊许你的心意,让你继续做下去。”
他惊恐地看着我,张着嘴,又像是想到什么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我并不着急,取了他的的文件包,交与封真,他很快读了一遍,最后留下三张,拿去复印,剩下的装回公文包,交给我,我蹲下来,安静地看着这个律师,“其实你一开始也是个好人,我的父亲将你当做长辈,也许你对许多人而言也是好人,不过,你也知道,人总是喜欢以偏概全,吹毛求疵。”
“你是周家那个孩子。”
“噢,你还记得呢。”我并不想怎么为难他,总之不到两日,为难他的人便会过来,封真复印了文件过来,我一张一张看着,很遗憾地看着沙发上的人,“以后,也许没有人说你是好人了。”
他只是坐着,就像接受审判的罪人,然而,我终究不是审判他的人,或者,不是我要审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