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古代版番外--第八章(1 / 1)
那是两人在扬州打退傅仪恒的仇人之后,两人躺在山涧溪水旁数星星晒月光的时候,王婵月对傅仪恒说的。那时,傅仪恒刚刚吹了一首旧曲子纪念自己英年早逝的三师兄。那仇人本来是她师叔的弟子,师傅和师叔反目之后,两人比试,傅仪恒的师傅胜了,师叔觉得奇耻大辱,竟然自杀身死。此人无愧首徒,继承师志,四处寻仇,因为被三师兄打瞎了一只眼睛,就跑去把三师兄的妻儿害死。师兄大恸,也四处寻找此人寻仇,结果中计被杀。傅仪恒本来没有刻意寻仇,只是此人手段阴险,本来已经绝迹江湖许久,却刻意在扬州等到了傅仪恒,绑架了王婵月。
可能本意是要挟傅仪恒拿什么来换,哪知道傅仪恒有生以来第二次这样怒不可遏,打上门去,二话没说,连对方该讲的都不让对方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敢挡她,那就是摆明了是和这混蛋一伙,只问一句滚不滚,不滚立刻就杀。结果她一路上一把剑斩了四个人头,点瞎七个人的眼睛,挑断了十个人的右手手筋,直杀到那人面前。
她师傅那一路的功夫,是可进可退,可狠可柔的,全凭使用者的想法。但她师傅总是教导她们师兄妹手下留情,杀人容易,饶人难。她性子也疏远纷争,除了风月欢场,是个甚少激动的人—对方知道她性子,满以为还有的要挟,哪知道她动作之快,上来立刻就从他手中解救了心上人,然后一把剑直愣愣的刺过来,招招取人性命。
她把那人杀了不说,砍下人头,用血在墙上大书特书此人姓甚名谁,作何恶事,先被我傅仪恒□□在此。敢有为此人寻仇者,格杀勿论。王婵月问她既不是官府,写这“格杀勿论”四字何必,傅仪恒说,此人一路上安排了这么多杂鱼挡路,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与其让人家抓了算不上把柄的把柄来非议口舌,不如直接留下字据,光明磊落。“还有不服的,来就是了。来多少杀多少!”王婵月见她激动,就没多说什么,只问她可有受伤。
直到二人数日之后在山涧夜宿,王婵月听她箫声哀凉,问她是不是凭吊师兄。她说是。王婵月又听了一阵,待她一曲终了,不再吹了,才说道:“江湖之中,是不是总是这样寻仇复仇,永无止境,不得好死?”傅仪恒想了想,“是吧。江湖中人,总是为了些什么而你争我夺。你像姜希婕,不就是这样吗?人心险恶,贪心不足。”“纵使不贪他人的东西,也不免需要杀人,然后被人追杀。”“是这样啊,”傅仪恒伸过手臂去搂着王婵月的肩膀,把她搂进自己怀里,轻轻吻她的额头,低声说:“像你这样跟着我,糊里糊涂的踏进这是非之地,可是不好啊。”她本意调戏一下王婵月,哪知道王婵月认真道:“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傅仪恒一愣,王婵月紧接着解释自己感念她奋不顾身的救自己,也知道那些匪类罪无可恕。只是想到这冤冤相报的循环,总担心有朝一日彼此不得好死。她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似乎觉得有点儿底气不足。傅仪恒听她说着,沉默不语,心中好像琵琶被人不断撩拨似的。末了一双水雾朦胧在月光下分外明亮的大眼睛抬起来看着她说:“我想,要是不得好死不可避免,要么就早些隐居了去,能拖延一天是一天,”傅仪恒抱紧了她,好像此刻不抱她下一刻她就要哭了似的。“别害怕。我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该担心我不要出去招蜂引蝶,而不是卷进什么江湖纷争。”她本意调戏一下,缓和气氛,哪知道王婵月在她怀里轻笑一声,继续认真道:“那个,我是要管的。只是我。。。”“嗯?”“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永远也不想。”
那时候,傅仪恒才发觉,大概王婵月爱自己比自己爱她要深吧。
王婵月还在她怀里喃喃道:“我只是怕有一天你也被人家追杀,我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忙。。。我总觉得,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傅仪恒觉得这话如同魔咒,有一个此刻的王婵月在自己怀里说着,也有一个曾经的自己在往日时空的对自己说着,人们总害怕自己对心上人毫无用处,对一切束手无策。假如心上人能有一点点褒扬,一点点支持,对于自己来说,如若顷刻间山河变色,天翻地覆,否极泰来。当日若能有这样一句话,傅仪恒你是不是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样呢?她对自己说。
“你答应我好吗?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再杀人了。”“嗯,我答应你。”
现在三人脚步如飞地在密道里快速通行,她想起那日婵月的样子,想起那一地月光—她其实从来都是为了帮自己。情侣之间,最难判别什么是对方想要的,什么是你觉得对方想要的。这样问题没有答案,需要一次一次的漫长的去磨合。此刻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一路上姜希婕和王霁月在讨论着来者何人,如同讨论当世高手排名一般。把可能的野心家都数了个遍。傅仪恒越听越着急,恨不得肋下生双翼,直接飞过去。
直狂奔了两个时辰。才算通过密道,抵达夷伟峰山脚。眼前便是满树桃子的山谷。傅仪恒手持她那白玉一般的长剑,姜希婕手里一把通体乌黑的横刀,王霁月则拿着她的银色九节鞭。月光之下,傅仪恒瞧一眼那九节鞭都觉得疼—那是特制的,握把上自有机关,操控着其余每节上的刀片,有的是锯齿,有的则锋利无比。那往人身上一打,当真是她王霁月要人生就生,要死就死。
三人查看附近地面,可惜大雨刚过,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商量了一圈,决定分头寻找。出口在北侧,姜希婕往西,王霁月往东,傅仪恒继续往北,三人约定正午在仁王谷正中的大石头处汇合。
大雨停了一阵,光风霁月的,月光照的这山谷分外清静通透,好像半点秘密都藏不住。傅仪恒一路向北,有山洞就钻,有大树就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翻了个遍,整整一个时辰,也没走出多远,而且毫无收获。她都不知道自己对王婵月的聪明是该生气、还是高兴的好—假如她是躲起来了,躲得真是好!
正午时分和那妇妇二人在正中处见面,她到得晚了,那两人已经妇唱妇随的烤起野鸡来。三人毫无收获,连打斗痕迹也寻不着。姜希婕搜得快些,便准备向西北方继续进发。傅仪恒继续向北,说到了指西峰就变道,三人遂说好黄昏时分在玉女峰下见面。才未走出一里地,傅仪恒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她连忙足尖一点、躲在顶高的隐蔽树梢,见地面上有四个着灰色衣服的汉子走过。四人皆不发一语,或执大刀,或执长剑。步履轻捷,气息沉稳,警惕性很高,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人。而且四人虽是在森林中找人,四人之间却有似有若无的阵型。傅仪恒仔细瞧了瞧,心想自己无论从何处攻过去,这四人都可顷刻变阵将她困住。
但她这人其实很贼,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动口就行—遂仗着自己轻功一流,一路轻轻跟着着四人。这四人一路沿着山脚搜索,和傅仪恒本来计划要走的路线也差不多,这时她又觉得有些两难,只好卯足了劲儿准备事情有变就大喊大叫。左手伸到背后捏住了仅有的三把飞刀。恍然间走到一个山洞前,五人见那山洞洞口堆积的干草就知道前夜有人在此夜宿,此时早已走了;傅仪恒后悔自己没来得及搜到这里,那四人正准备进去查看,忽然听见东方天空中响箭短促尖锐的声音。四人连忙朝那边奔去,傅仪恒也跟着追了过去。四人轻功也甚了得,傅仪恒追到有些费劲儿。她一想,万一过去一个打一群,那还不如在路上先解决几个。动了这个念头,手上飞刀就甩了出去。灌满内力,速度极快,分毫不差的击中跟在后面的三个人的背心。三人吃痛刚要转身应敌,眼前只见一个雪白身影,快得像闪电一般扑到眼前,再下一秒,其中有两人便看不见了。
傅仪恒刺瞎两人,剑锋顺势一转,斜刺另一人的下腹。由上及下,穿肠烂肚。那人只得举刀格挡,傅仪恒立刻收势,剑锋在空中一绕,又去劈那人的膝盖。汉子的刀既沉且厚,此刻又是反手,一个来不及,膝盖就被人刺破血肉。终身虽然不至于残疾,此刻是断然不能行走了。
傅仪恒电光火石间连败三人,杀气正盛,剩下那个明显是小队的头领的人见打不过,立刻就跑。傅仪恒也不打,只是追,生怕误了时机。没奔出多远,就隐隐听见打斗之声,还有男子高喊“不许伤她”之类。她心里一急,猛一提气,一部并做两步,一脚踏在前面汉子的头顶,另一脚往后一踹,颇为不雅的把人家给踢晕了过去。
她眼前的正是昨日王婵月见到鬼手草的瀑布。而王婵月此刻正站在绝壁上的一个小小缝隙处,绝壁上下光滑无比,连个抓的树枝都没有。傅仪恒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这家伙怎么上去的!这又怎么下来!!
绝壁之下围着十几个着黑衣的人,所执刀剑与刚才四人一致。众人将王婵月团团围住,似乎也有些为难,似乎需要抓活的,右实在不知道怎么抓。悬崖上的王婵月似乎也看见了她,却不敢喊,似有焦躁的看了看崖顶。傅仪恒跟着她抬头才看见那瀑布顶端万分危险处生长的鬼手草。而崖顶似乎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傅仪恒正准备大喊一声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哪知道王婵月却突然足尖一点,使尽全力向上蹦去—傅仪恒吓得要死:这是唯一可以拿到那株鬼手草的办法,但需要十分小心才能不被瀑布流水所撞击继而跌落悬崖。傅仪恒自恃轻功天下第一流,上这绝壁也是几无办法。王婵月是怎么上去的?还是她爬上顶端却被人追杀,不得已跳下来的?
她没时间想,拔剑就往前杀。趁人不备刺倒三个,撕开一道口子往前奔去,一边准备踩人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王婵月。王婵月伸手抓住了那株鬼手草,大概正准备借力翻身,崖顶之人却举刀对她砍来,任下面的指挥官大喊“不许伤她”也无用。王婵月灵机一动,电光火石间把鬼手草拽弯了,将根部留给刀锋。啪的一声,砍断了,汁液溅出来只怕毒瞎了那傻瓜的眼睛。而王婵月姿势很美、自由落地背着地的往下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