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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三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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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走边聊,饶是如此步伐缓慢,到的还是早了。只好坐在树荫下等。等足十分钟,像洄游的鲑鱼,人潮哗的一下袭来,一下子全部涌向姜希婕—最近沪江大学的一景,忽然很火热的网球社新生训练。其实社长都想好了,眼看人气如此旺,不如下学期办个什么网球比赛之类。已经接近深秋,该教的都教了。最近的事不过都是姜教练带着一群新生们练习。可是新生们,特别是学妹们,大概觉得这位学姐非常好相处且温柔且耐心,但凡被教练指导了何处,便要教练重新示范一次。姜希婕即便心中有点不耐烦却不会说出来,依旧好好当她的教练。

王霁月心里觉得学妹们根本不是为了好好学网球而是为了看姜希婕的身姿。更别说那些学弟,所有的男人们。但是,她也喜欢看。人大多如此,自己厌恶憎恨的东西,巴不得大家和自己一起恨,好像这样战线就壮阔一些,恨起来底气足些;然而若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样就可独享自己它。

或者是他,是她。

王霁月在帮着社团布置场地,打理杂事。偶遇个别学妹认识她是个传说中美貌端庄的朱丽叶,跟她打个招呼,她就笑笑。而那些坐在一旁的几位“东西太后”,看见她则是笑一笑点点头,转过脸就能翻个白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姜希婕正专注的看两个她觉得打的最好的男生打单打。两个男孩一个广东人一个山东人,难得两个人的体格都非常适合打网球—牛高马大手长脚长。动作学得也非常标准,简直赏心悦目。但即便是如此难得的校园练习赛,姜希婕也只是随意看看,她今天莫名觉得不太对,总觉得要出事,总觉得很危险。

于是她时不时瞟王霁月一样,保持她在自己的视线中。可今天王霁月简直是分外活泛,超级勤快,四处溜达,收拾整理。姜希婕越是觉得她搭理自己就越心慌,遂往她那头走去。正好王霁月也往这边走来,甚至还温柔的看了她一眼。

“呵!心里都乐开了花了吧!”爷爷的这句口头禅忽然浮现在她耳边,爷爷说这句话的样子也在眼前:每次他见几个孙辈得了什么宝贝一脸欢喜的样子,便眯起眼睛,笑嘻嘻的看着孩子们。乐开了花了吧!扑通扑通我都听见你心在那儿跳了!

她一边走,心跳却没有怎么加速—她太习惯这样安静的靠近因为正在忙所以也很安静的王霁月了。正走到王霁月身边的时候,球场那头传来惊呼。

王霁月闻声也扭头,往后一看,先看到一个网球拍,是一个朝她飞来的网球拍,是一个朝她高速飞来的网球拍,然后就是姜希婕的手。撞击的声音当然不是“咣”,自然也不是“噹”或者“啪”,是一声“呯”!也许是她骨头硬,也许是她那一刻整个手腕肌肉绷紧因此坚实无比。声音很响,吓着了一旁发呆的一群学姐。

姜希婕估计是想把王霁月推开自己挡住飞来的网球拍,于是左手护着王霁月右手当起了炮灰,结果球拍自然狠狠的撞在她的右手手腕上。这下她遂因公负伤,幸好该她干的也都干完了,“病假”也不是不可以休。但谁有心情想那些个,她疼得一下子就出了一脑门的汗。痛极之余,她还是很有形象的坐在了长椅上。但是她是真的被这一下疼的连腿都软了,坐下她就起不来了。

王霁月眼睁睁看见飞速飞来的网球拍被她用手挡开,然后这个人的眼眉五官全部因为疼而皱在一起,起身想去扶她,不过姜希婕却自己跌跌撞撞的坐到长椅上。“没事吧?!”“没事。。。没事。。。就是撞了一下。”王霁月掰开她捂着手腕的左手,被撞处已经红肿了起来,“还能动么?”“。。。唔。。。不能。”这也是知道说实话的,别说动手腕子,她现在整个手臂都不想动。

第二天,姜希婕俨然已经成了个独臂大侠,她的右手被吊了起来—虽然说并没骨折之类,可是校医总担心她骨裂了,让她回家去找医生看,她不乐意,说周末再说,你就先给我吊起来。王霁月很是不满,一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臭脸一个电话打回家里,当晚就有个骨科的老大夫过来了,带着药带着纱布,一个小时全部搞定,三角巾吊起来,然后对王霁月用苏州话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这是?”“周老先生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了,有什么事经常打个电话就能上门来看。他说你这伤不要紧,只需要记得敷药就好了。但是最开始这几天最好还是吊起来保住着。”于是姜希婕就吊着一只手,生活上各个方面都要依靠王霁月来照顾她。王霁月一方面觉得对不住她,心怀愧疚;另外一方面也觉得她的确是生活不便,居然和姜希婕的室友提出换床。姜希婕的室友不知道是一向嫉妒姜希婕看她不惯呢,还是少有的起了恻隐仁慈之心,一口答应,二话没有,嗖嗖嗖收拾东西滚另外一边去了,还帮着王霁月搬东西。

姜希婕固然是满心欢喜,又难免紧张—自从她起了爱慕之心,就未曾与王霁月如此“睡”的如此之近。要说原先在王家,那也是她在外间,王霁月在里间。终归不是如此只隔着一张床的距离。即便明知道那是要失去的,能多靠近一分,就是一分,无论如何也要那一分。

她巴不得王霁月明白她的心思,却也害怕王霁月明白之后可能的种种后果。

“起床了,懒鬼。”王霁月叫她,她才睁眼,居然天光大亮,她还迷迷糊糊全然不知,这深秋日子是越来越好睡了。王霁月却一早就去给她带了早餐回来。此刻便准备扶她起来吃饭。姜希婕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单手起来,可惜昨天早晨就实验失败,以至于昨天手腕又肿了起来,甚至带着她自己都有些发烧。终于今天睡的过了,发烧的后遗此刻还在纠缠她。“嗯。。。唔。。。不好意思起得晚了。”“手腕今日感觉好些么?”“还行吧。。。”“还行,是怎么样?”“动还是不能动,只是不那么疼了。”“行,快好好吃饭。吃完了我给你换药。”

周老先生说药是一日一换,一次给她的都是五日的量。王霁月拆开绷带,看到的还是个红肿的手腕子,“你这肿的,快赶上猪蹄粗了。”“猪蹄子,怎么不是肘子呢?”“你浑身上下,也就大腿肘子一样粗吧。太瘦了。”“你还嫌弃我瘦?那你怎么不嫌弃自己呢?”“我从来没说自己是畜生啊。”

这坎是过不去了。当初那么说真是后悔死了。

残了手腕的姜教练自然不能再当教练,当裁判也许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她只想好好当个学生。姜希婕写的《巴黎圣母院》和《茶花女》的作品提要深的教授的青睐,简直有了等着看的心态,为此一直在课堂上表扬她,刺激她继续写。可偏偏她挑了本《战争与和平》—怎么那么长那么啰嗦啊。为了方便查阅资料翻字典,基本上课余的时间不是留在教室看书,就是留在图书馆。

王霁月自然陪着她。只要能陪,她就必须在她身边。深恐一个不留神这位残疾人士就要闯出新的祸事来。姜希婕正端坐在位置上,一边抱着手腕一边在心里咒骂托尔斯泰;王霁月去上课了,上她那更头疼的语音学课程。这间教室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姜希婕是真想回去上经济学的课啊,她一点儿也不想读托尔斯泰。假如托尔斯泰能多写一点关于经济的她估计会看,可是那样还不如多看几遍《国富论》,那样还不如,

“就是那个王霁月啊,啧啧啧啧啧,真是可以了哦。”{34}“就是啊,哎哟,一演完朱丽叶啊就开始骄傲了,马上就不演了欸。”“哎哟傲气的不行,说是许皓白他们去找她说了好几次,都不同意,一点面子都不给。”“就是啊,覅面孔!”“就是啦,像他们王家的,简直没有一个好东西啦。嫌鄙的很!你像他们家那个王二少爷,叫浩修的那个,成天吃喝嫖赌抽的,五毒俱全啊!哦哟什么人都嫖一下子,今天吃酒嘛在哪个长三堂子里面,西家的黄先生高兴啦,东家的那个罗先生又不高兴了,只好明天又去吃一台。”“只怕每年不知道吃多少钱在上面哦!养活了多少先生们啊!”“那还不算咧,就他爹王建勋,背离地阴损的咧,跟他大哥一样,两面三刀,当大官的打小官的秋风,大奸商打小奸商的秋风。”

本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姜希婕也习惯了有人议论这一切。说就说嘛,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也管不了。遂兀自看书,不准备理会。“所以说啊,什么样的种什么样的人。她王霁月能好到哪里去?”“就是啊,看上去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哎哟哟哟,天知道背地里是什么货色!和她那个爹爹一个样子,勾搭姜家那个大小姐;话剧社的那几个男的哦,迷她迷的咧,啧啧啧啧,真是□□头养的!”

诶我还就忍不了了。姜希婕单手扶着桌子站起来,对着正走进来的两个八婆,开口了:“你俩舌头是有多长,要不要我替你们剪了拿去菜市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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