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小本生意（1 / 1）

“人逢喜事精神爽”，韩衙内过几日归来时，觉得美娘今日颜色格外娇艳。美娘命使女到街上买了酒来，亲自烫上，又给衙内脱下外衣，换上便衣。

“衙内，饮了这杯荷花酒，你是一直爱饮的。”

“美娘，我今日有婉儿的消息了！”

“衙内，果真是美事一桩。那衙内也是三生有幸，果真一日能够破镜重圆，得遇衙内，真真是一件美事。”

美娘经历过生离死别，倒是真心为这对苦命鸳鸯祝福。

韩俊永饮了那暖暖的荷花酒，愈觉味甜而绵醇。

“美娘，这荷花酿，我也曾与婉儿对饮。她平日最喜牡丹，次之莲花。我则最喜莲花。”

美娘看着韩俊永英挺的面貌，欣慰的笑容，不由得心内凄然苦笑。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韩俊永果然是难得的有情郎。

只是，不知自己的有情郎又在何方。

美娘长叹一口气。

想起牡丹曾经说过，她娘跟她说，什么人出生时便注定了有什么命运，自己便是这苦命人吧。

王美娘自从与刘四妈剖心析肝地说了那一席想从良的话儿，自此以后有客求见，欣然相接。

韩俊永见美娘这番景象，自然只能去得疏了。

王九妈脚不沾地忙碌着，喜滋滋地看着自家宾客如市，捱三顶五，不得空闲。

美娘既是放下身段，临安郡的纨绔子弟们传诵一时，都道那冷美人美娘愿意每日迎来送往，声价自是越来越重，不上一个月，身价竟达每晚白银十两，饶是如此贵，那些子弟还是兀自你争我夺。

果然是妓爱俏，妈爱钞，王九妈见这棵摇钱树吸引得蜂围蝶绕，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美娘心中重重叹口气，一心想找个知心着意的，只是急切间难得。

美娘家门庭若市时，哪里知道自从秦重见到佳人，便有了一亲芳泽的打算。

秦重打听得美娘身价银十两一晚，咋咋舌头，真是觉得大开眼界。

左思右想，他真想出一个计策来，谋划这十两银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十两银子的计策就如此这般成了。

秦重想着：这钱不能借，也无人可借，只有省吃俭用，逐日积累。

若一日积得一分，一年有三两六钱之数。只消三年，便能积得十两银子，这事便成了。若生意好，一日积得二分，只消得一年半。若是再多得些呢，一年也差不多了。

你说这卖油的能有几分出息？要这么锱铢必较地累积下去。

每天天刚蒙蒙亮，秦重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毕，煮了一锅小米粥作早饭吃了，就从屋内西角两个油桶里装满了油担子，匆匆挑了油担子，一径走到王九妈家去。

看着那金漆篱门，第一次正经敲门，望着那条甬路，却胆怯不敢上去，只不住地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

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唤人，小丫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便禀报九妈，“娘，院外有人找您哩。”

恰逢王九妈才刚刚起床，还没梳妆，只松松地挽着个髻，听说秦卖油的来到门首不敢进入，就迎着赶上去。

王九妈笑道：“你可真是个好忠厚人！说了来，便是清晨就到，一点也不失信。”便叫他挑着油担子进到后面一排房子的南角耳房来，叫那日见的那小丫鬟拿着自家油瓶称了一瓶，秦重上秤一秤，约有五斤多重，就按二百文一斤算了价钱。

王九妈听见这价钱甚是公道，就欢喜道：“秦小官，我家房屋人口多，往来客人也多，厨房、点灯耗油皆多。这一瓶子五斤油，算算也只够我家两日使用。这样吧，如你顺路便宜，每隔一日，你便来我家里送油，我也指望着跟你买油，就不往别处去买了。”

秦重应诺，挑担而出。只是没有遇见花魁娘子出来，冒然问起也十分唐突，心中想道：“虽是遗憾没见到花魁娘子，可喜扳下王九妈这门主顾，以后来的次数多了，少不得一次不见，两次见；即使两次见不到，来三次也必定能见了。只是这里面有一件麻烦事，我今日特为王九妈一家挑油，从房子出城到西湖边，走这许多路来，不是做生意人的打算。可惜王九妈家房子与这昭庆寺是顺路，虽然今日寺中不做功德，难道寺中平日是不用油的？我挑着担子去问问寺中和尚们。若扳得寺中各房头做个主顾，以后我只消走钱塘门这一路，那两担油尽够出脱了。”

秦重沿路向昭庆寺去，挑担到寺内问时，原来各房和尚也正想着秦卖油，见秦重来了，也个个喜出望外，说道：“秦小官，你今日来得正好，我们各房都想着你哩。”

各房用油多少不等，各各都买他的油。秦重的油走完昭庆寺也就出脱光了。

看着那见底儿的油桶，秦重十分欢喜，想起王九妈说的每隔一日来送油一次，便主动与各房约定，也是隔一日便送油来用。

因这一日是初二，是个双日，便打算自此日为始，若逢着单日，秦重就到别的街道上做买卖；若是双日，就走钱塘门这一路。一出钱塘门，先到王九妈家里，以卖油为名，偷偷去看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在家的少，不在家的多，只偶尔在她出门的时候能见她一面，或是背影，或是偶尔打个照面。见了背影也好，偶尔打个照面也罢，秦重都像望着仙女一般，增了几分相思意，如见不到花魁娘子，那日便更加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