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生生世世（1 / 1）
“此情不过烟花醉别离酒，浇千杯浅酌朱颜睡…… 云寒崖深何相随经年后，独轮回今生只道悔悔悔姗姗雁字去无回…… 荼蘼花，忘川岸不许来生不许谁 只是欠了他——一滴朱砂泪……”
飘渺空灵的歌声在迷蒙的云雾中悠悠荡荡，缭绕不息。
“姐姐？！”
云依听得真切，是姐姐，这是姐姐的声音！是姐姐最喜爱的曲子！
“姐姐！你在哪里？姐姐……”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子，只觉脚底虚浮，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踩在洁白的云朵之上！
耳中听得姐姐的歌声渐行渐远，云依急急奔出几步，可是眼前的迷障一重又一重，怎么挥也挥不尽，怎么扯也扯不散。
“姐姐，云依看不到你！看不到呀……姐姐！”
“云依，云依！”
谁？是谁在叫我？
跌坐在地云依茫然四顾，到处都是迷障，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开始，没有尽头。
只有虚无，满满的虚无……
“云依，醒醒！听得见吗？是我，云依，我是沈岸霄！”
耳边声声，似乎有人在焦急唤她。
怎么？这声音为何听起来这般悲切，这般焦灼？
莫非……还会有人为我担忧？
奇怪，还会有谁念着我？
谁还愿意记得我，谁还愿意陪着我……
“醒了？！云依你终于醒了！”
睫毛微颤，仿佛受惊的蝴蝶般轻轻展开羽翼对上了沈岸霄焦急的眼。瞬间，焦灼的眼底迸射出兴奋又复杂的神情，沈岸霄微微哽咽，“是我，云依！”
“你是……沈岸霄？”
迷茫的眼眨了眨，云依莫名出声，“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忽然间沈岸霄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可能，他多想将方才那血腥的一幕从云依的脑中彻底抹去，可是……
“啊！~”
忽然间一个惊雷炸响在云依混沌的脑中，她募地抱紧头痛苦地缩成一团。
想起来了，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想起来了！
姐姐倒在血泊里，娇弱的脊背上扎满了箭羽，她那被捆缚在一起的双手护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那些冒着腾腾热气的鲜红液体蜿蜒流淌着，盖过了云依的绣鞋，染红了云依的白裳。
姐姐走了，却要她活下去。
要她替姐姐，替柳家，活下去……
太子哥哥也倒在了血泊中，他的双臂早已断去，双腿也已残缺不全血肉模糊，可那鲜血淋漓的躯体仍在不甘地蠕动着。
一点点，一寸寸，朝着气息全无的姐姐，蠕动着……
“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一起喝孟婆汤。当然，我们要一直牵着手！……”
太子哥哥，你一定想不到，你终究在临死前失了双手双脚。
没有了手脚——太子哥哥，你要如何实现誓言，牵着姐姐的手一起过奈何桥？……
姐姐啊，你为何要护着云依？！
你若不死，太子哥哥也不会死，哪怕是被流放，你们也可以是闲云野鹤般自在的一家啊！
太子哥哥，云依错怪了你，你为何还要帮着云依？
若不是云依，你不会被流放，哪怕始终被软禁，是不是也好过这般白白赴死呢？
而我呢？……
我错信墨逸云，我冤枉沈大人，我害死了唯一的姐姐，我害死了姐夫，我还害死了无辜的侄儿。我害的父亲被问斩，我害的哥哥失了影踪，我害的柳家分崩离析……可你们——
却为何还要我活着？！
“啊！！！！！”
绝望的嘶吼募地响彻天地，仿佛晴空之上骤起的一声霹雳，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吓走了山间徘徊的兽。
“不好！”
沈岸霄听得耳畔风声飒飒，二话不说背起云依便走。
“怎么了？......去哪里？”云依乖乖地伏在沈岸霄背上。
她知道，他想用他并不宽厚的脊梁为她撑起一片安稳天地。
“山顶。”沈岸霄回得简洁明了。
但他和她都知道，他们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顽抗罢了。
“放我下来，你走吧。”
柳云依甚至没有气力从沈岸霄背上下来。看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光洁的额上滚落，她自嘲地笑了。
“沈岸霄，你不是在眉州吗？”
“我回来......”沈岸霄顿了顿，痛苦地将话说完，“料理父亲的后事。”
“后...后事？”
柳云依的脑子仍旧混沌一片，一时半会儿还未反应过来沈岸霄所说。
“你...什么？你是说...你父亲他...他...”
“父亲在狱中被毒......”沈岸霄终是说不下去。
“你...恨我吧......”
伏在沈岸霄背上的柳云依静了半响，喃喃出声，“你父亲虽然不是被我杀害，但毕竟因我蒙冤入狱......”
想到沈大人被她冤枉致死，柳云依忽然觉得自己果真是祸害。
“今生今世，你我怕是无缘了。沈岸霄，我欠你的，欠你们沈家的，只有来世一一偿还了。”
“错不在你。”
沈岸霄咬紧牙关一步步朝着山顶奔去。
“不要让我再拖累了你，沈岸霄。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云依在沈岸霄背上轻轻摇了摇头，“我好累好累。我欠了好大一笔债，早已还不清了！你走吧，沈岸霄，我不想再多……”
“别说了！”
沈岸霄募地出声喝止了柳云依，“我不会让你死的！马上就到山顶了，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他脚步不停地往山顶一路奔去。
“山顶……有日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