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坦言（1 / 1）
等寂雪一觉醒来，睁眼便看到熟悉的罗帐，也明白自己已经到梓荆院了，回想起来她每次来王府似乎都有些狼狈。
按着额角让自己清醒，寂雪起身将罗帐拉开，就见床头摆好了一套衣服，想起风莫恒的话她笑了，将伤口清洗好就拿过衣服换上。
将衣服整理妥当，寂雪唤青瑶替她打水好洗漱一番。
“先生可算醒了。”青瑶端来一盆水供寂雪洗脸，颇有松了口气的意味。
“我睡了很久？”寂雪拿帕子蘸水洗脸，对着镜子将仪容整顿好，问她。
“可不是，”青瑶接过盆子，叫小丫鬟端下去，“先生都睡了一个下午，再不久就是晚膳。”说完她就给寂雪端了盏龙井茶解乏。
“青瑶你去跟你家王爷说一声，就说我如今还有些不适，就不去用膳了。”呡了一口茶水，寂雪稍稍清醒了一些，想着现在没有胃口等着过会儿再吃。
“那先生打算什么时候用膳？晚膳打算用什么？”青瑶应下后又问了一句。
“一个时辰后，晚膳就准备一碗清粥，再加一碟粉蒸肉和一碟豆腐丸子即可，不需准备的太麻烦。”想来如今也不饿，寂雪索性一个时辰后再吃。
“青瑶知道了。”青瑶行了一礼退下。
青瑶出去后寂雪索性到书房看书，倒也清闲，且不说王府里的书都是手抄的孤本，就是静静的看书于寂雪这个病患来说也是好的。
天色渐渐暗了，等寂雪回过神来就听到敲门声传来，“先生，该用晚膳了。”青瑶端了托盘过来，摆到一边的小桌上，又过去将灯芯挑亮好让屋里亮些。
将书阖上，寂雪揉了揉眼，笑了笑，过去坐下，“好了青瑶你先下去罢，我这里不用人跟着，不过你明早得帮我收些晨脂上的水给我泡茶，那晨脂我不需要你自己用就好。”怕青瑶多想，寂雪便叫她做些小事，也不让她难做。
“是。”青瑶笑着应了，将托盘拿过，不忘说一句“先生好了就叫我一声。”
“我知道了。”寂雪含笑道。
青瑶退下后看着屋中的灯火，也是笑了，能在先生这里真好，不是说其余地方不好，只是先生这里更随意轻松。
第二日一早，寂雪就被风莫恒请去正厅用早膳。
“你今日怎么不去吏部？”见到风莫恒寂雪有些诧异，今日她起的晚了没想到风莫恒竟然没有去吏部，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忘了？”风莫恒夹了一个生煎包，在醋碟上蘸过，挑眉一笑，“今日休沐。”
“可不是，”寂雪恍然，拿过一碗鸡丝粥，莞尔一笑，“我倒是忘了。”近来她一直养伤，倒是忘了休沐日。
“你的伤今日可好些了？”等风莫恒用好早膳，想起寂雪的伤，问道。
“昨日不过是意外，如今好多了，只消再过三两日就好。”寂雪算着伤势，笑着回道。
“那就好。”风莫恒听寂雪这样道也是安心，点头道。
“我还得谢你借我地方，不然等我回去奶奶一定又是一顿说教。”寂雪想到后果就是一阵后怕，最要紧的是她不想让家人担心。
“你我客气什么，你替我解毒又在吏部的事上帮了我许多，我不过是帮些小事罢了。”风莫恒说的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以寂雪的能力找个住地方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不过顺手帮了一件小事。
“不说了，”寂雪也知道他的意思就不说什么了，倒是想起一件事，是她前些日子忘了的，抖了抖袖子，她轻声哄道：“小家伙出来。”此时她，风莫恒还有方行正往花园去，没有别人她也放心。
“什么？”风莫恒好奇问道，就连身后的方行也在看寂雪。
“再不出来没东西吃了！”寂雪说着威胁的话，眼中戏谑，到这时候袖中才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一条小巧的白蛇缓缓游出了，吐着信子，很是不满的望向寂雪。
“呵。”风莫恒和方行都倒吸一口冷气，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孩会养蛇，除了苗疆的女孩。
“还好是无毒的。”仔细看了蛇头后风莫恒松了口气，他怕寂雪伤了自己。
“谁说絮霜是无毒的，她可是眼镜蛇。”寂雪凤眸一扬，带着孩子气的骄傲，缓缓道。
“眼镜蛇？”风莫恒不信，这圆头蛇还能有毒。
“有人小瞧你了。”寂雪轻轻摸了摸蛇头，带着笑意。
“嘶……嘶”只见絮霜高昂起蛇头，张大了嘴露出尖牙，正滴着黑紫的毒液，向风莫恒和方行示威。
“还真是毒蛇，”风莫恒讶然，倒不害怕，随后他皱眉，“你怎么这样大胆，若是被人知道你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寂雪不在意，“我本就率性做人，做好自己的医者就是了，管别人说什么闲话，虽说谣言可谓，但又有谁会说我的闲话？”是人都会有个头疼脑热，她不做坏事谁管她做什么事情。
“你呀，”风莫恒失笑，“不过你养这毒蛇作甚？”
“自然是防身的。”
“倒也是，这蛇不说出来都只当它是无毒的，出手便能治人死地。”风莫恒点头，转念一想又不对，“你不喜下死手，哪里能防身？”
“这蛇自幼被我用各类毒药喂养长大，很是机敏，对毒最是敏感，你说哪里不能防身？”寂雪笑着解释，回嘴道。
“那你叫小家伙出来究竟是为何，不可能单单是叫我看一眼吧。”风莫恒心中有个猜测但也不肯定，问道。
“自然是借你防身的。”说完寂雪就将小蛇放到风莫恒袖中，又对着小蛇道：“这是最近的主人，你可要好好把坏东西找出来呐。”小蛇乖顺的爬进风莫恒袖中，末了还回头冲寂雪吐了信子像是告别。浠月那里寂雪送了只毛茸茸的花栗鼠进宫给她防身，毕竟小动物对危险毒素可是很敏感的。
“好了，不过是几个月，很快就把你带回来。”寂雪失笑，道。
“你觉得最近会有事发生？”风莫恒见寂雪连这样的手段都拿出来，不由问道。
“你不觉得最近太子的动作太大了吗？”寂雪望着花园的景色，问道。
“却是如此，皇兄最近和一些大臣走的很近。”
“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毕竟你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无法善了。”寂雪说的无奈，这两兄弟真是矛盾，一个对于皇位无意另一个却咄咄逼人，哪里能调节。
“可是你将絮霜给了我你自己又该如何？”风莫恒知道寂雪是好意，可是他不想因为自己就让寂雪少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我做事一向慎之又慎，又哪里不会想到，当初我养了两条如今还有凌霜在。”寂雪弹指笑道，“若不是这样的白蛇难找又认主，我也不会只是暂借给你。”
“你有心了。”
“对了，”寂雪想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这当中我浸泡过多种药水，若是遇到毒物就会变色，黑色是剧毒且发作快，紫色次之，红黄绿皆是慢性毒依次减弱。”
“这倒是好宝贝，想来很难得吧。”风莫恒接过戒指，笑问道。
“我用了好些年才将药水配齐，可惜实在是难以普及，不然一些下毒的案子就不会有了。”寂雪感慨道，毕竟即便是现代各种试剂都有也不见得普及，中毒的事件照样有，她手下的人多会识毒她也不担心。
“倒也是。”风莫恒也是感慨，“要是能普及也好。”
“不说了，今日你就打算在府里过一日了？”寂雪问风莫恒今日的计划安排，她住到王府也是为了应付到湛露园的那些溜须拍马之辈，想来没人敢随意上王府，那些真心关心她的早就送了伤药过来她也回了话其余的也不需理会。
“今日莫溪要来，我说好陪他玩的。”风莫恒想到和风莫溪的约定，笑着道。
“那我回梓荆院了，毕竟我如今该好好休息。”说罢寂雪笑着欠身离开，如今她更喜欢静养。
“你是该多休息。”想起寂雪当时的伤风莫恒就不禁担忧，也不多留，让寂雪早些回去休息。
梓荆院中寂雪趟到书房的美人榻上，开了窗通风，一盏白水清茶，一本诗集，浮生得闲莫过如是。
大概是回来后服的药起了药效，寂雪渐渐困倦起来，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书卷，寂雪在榻上睡下，青瑶在外头见状就将绣活拿到廊下，等着寂雪醒来侍候。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寂雪醒来看窗外时日头已经是升到中天，想来已经是正午了吧寂雪心里暗自想着。
“先生醒了。”房门被青瑶推开，手里端着水供寂雪梳洗。
“青瑶如今可是到午膳的时候了？”寂雪自榻上起身，拿起帕子梳洗，嘴上问道。
“是到午膳的时候，王爷请先生同去用膳，莫溪世子也在。”青瑶想到进来的目的，将风莫恒的话转达。
“我知道了。”寂雪理了理衣衫，执了一把折扇往正厅去。
“抱歉，我来晚了。”等寂雪过去时风莫恒和风莫溪已经坐定，就等寂雪一人，寂雪笑着告罪。
“无碍。”风莫恒挥手示意无事。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送上来，寂雪也不说话了，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不过这几日来寂雪都是用的调羹，比起用筷子来也不承多让。
风莫恒是见过寂雪这样的，没觉得奇怪，倒是风莫溪崇拜的望着她。
“对了，西炎哥哥，莫恒哥哥总是说你很聪明，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想起困扰自己的问题，风莫溪出口问道。
“什么问题？”寂雪笑问。
“太阳为什么是东升西落的，而不是西升东落？”稚嫩的话语叫寂雪眉头一挑，叫风莫恒陷入思索。
寂雪见风莫恒皱眉思索的样子不由一笑，果然还是孩子的思维活跃吗！也许那些我们年少无知时都曾想过，只是忘记了而已。
“西炎哥哥知道！”风莫溪见寂雪笑了就知道寂雪知道答案，“这是为什么？”
“莫溪知道我们脚下的土地在动吗？”摸着佩玉上的坠珠，寂雪问道。
“不是太阳在动吗？”风莫溪反问，连风莫恒也不信寂雪的说。
“是我们脚下的土地在动。”寂雪说的肯定，毕竟这事经过证实的。
“为什么？”
“莫溪是不是觉得太阳星星每天都在动所以觉得是他们在动？”
“难道不是？”风莫恒问道。
“其实是我们脚下的土地和星星一起围着太阳在转。”寂雪循循善诱道。
“理由。”风莫恒问了两字。
“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说明一下，我们在的地方是球状的，而我们就住在面上，就像这个珠子一样的球状。”寂雪指着珠子道。
“这要怎么证明？”风莫溪问道。
“一年前我的商队可是从舟山出发，绕着我们所在的地方一圈后又回到同一个地方，中间没有到重复的地方，你说是不是球状的？”寂雪指尖在珠子表面划过做了示范，风莫恒他们也明白过来，若真是如此也只有这个理由。
“那我们为什么没有掉下去。”风莫溪想到球面上不能放东西就问。
“因为有力量将我们抓住呀，就像这样。”寂雪拿起一个果子，往上一抛很快就落下，“因为有这个力量抓着所以我们才没有掉下去呀，不是吗？”
“也是。”风莫恒点头，回想起来确实如此。
“那西炎哥哥又怎么证明是我们住的这个球在绕着太阳转呢？”
“一年四季。”
“一年四季？”风莫溪不解。
“太阳是会发光的不是吗？”寂雪问。
“我们知道。”风莫恒和风莫溪一起点头。
“假设这是太阳，那旁边的球的这一面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取来纸笔寂雪画出以前初中时的图示，写下名字做好记号。
“我们看到了。”风莫恒点头示意寂雪继续。
“假设太阳绕着我们住的球转那我们不是只有一冷一热两季了。”寂雪问的一针见血。
“也是。”风莫恒和风莫溪想了想点头算是赞同，而绕着太阳转就有四季了。
“那东升西落也就能解释了，上北下南左西又东，那太阳不就是东升西落了？”寂雪直接做了模型演示，和初中学习时一样。
“我明白了，我们住的球在围着太阳转的同时也在自己转。”风莫溪恍然大悟，连风莫恒也是受教的样子。
“西炎哥哥好生厉害。”风莫溪很是崇拜的望着寂雪，在他看来寂雪是睿智博学之士。
“哪里厉害了，不过是多发现敢于探索罢了。”寂雪笑了笑，没有觉得可骄傲的，却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推进了风国日后科学，生产的发展。
“那西炎哥哥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霜云雨雪吗？”风莫溪又问出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其实那些都是水，只是重量温度不同罢了。”寂雪缓声道。
“怎么会？”
“莫溪知道水煮沸时会有水汽对吧？”
“知道，它会往上飘。”风莫溪点头，说出自己观察到的。
“它飘到天上后就变成了云，同时因为天上比地下冷所以水汽就慢慢积成水滴，就成了雨。”
“原来是这样，好像确实是这样。”风莫溪想起冬天看到的水汽遇冷又成了水滴，想来确是如此。
“然后呢？”风莫溪又问。
“到冬天变冷是就是下雪而不是下雨了，同时也会把水汽变成霜，冰。”风莫恒替寂雪把下面的话说完。
“所以霜云雨雪雾冰都是水的不同形态。”寂雪总结道。
“西炎哥哥太聪明了。”风莫溪拍着手赞道，“那哥哥知道天上有什么吗？”
“不过是广袤的云海，蔚蓝的天空，很是寂静，连鸟儿都不太有。”寂雪转着折扇，轻声道。
“说的哥哥好像亲眼见过似的。”风莫溪撇嘴不信，毕竟眼见为实。
“我自然是见过的，你不信吗？”寂雪说笑道，眼中却透着回忆的色泽，那些过往，在飞机上俯瞰云层时不就是这样的情景吗！
风莫溪叫嚷着不信，而风莫恒心里却是震惊不已，风莫溪不信可他分明从寂雪眼中看出了回忆的样子，洛寂雪确实看过那些景象。寂雪你究竟是谁？出众的才能，精妙的医术，无双的风华，这不是寻常人能有的，难道说。
等风莫溪回河间王府后，风莫恒才和寂雪一起回王府。
“寂雪，你究竟是谁？”第一次，风莫恒用难以名状的眼神望着寂雪，不是怀疑，只是对未知的身份的茫然。
“你看出了什么？”寂雪从风莫恒的表现中看出是自己今日的话叫他茫然了，顿下脚步，她注视的风莫恒，凤眸熠熠生辉，没有说谎的打算。
“刚才你说云海天空时是在回忆什么，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风莫恒问的好奇，没有咄咄逼人，只是不想被眼前人瞒着身份。
“一句话解释就是我前世亲眼所见，学了那些东西，我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你信吗？”折扇点着额头，寂雪小声解释道，她不想被风莫恒怀疑，也不愿对他说谎，可这事情解释起来又太过麻烦，她解释的很简略。
“前世？”风莫恒剑眉一扬，好整以暇道。
“解释起来太过繁琐，把我前世二十五的年的事情讲下来可是十日十夜都讲不完的，而且我现在是伤患，等我有闲暇时间再跟你说，毕竟我可是来自千年后的时空呐。”最后的话寂雪说的理直气壮，没有管风莫恒眼中的诧异，就像猫儿一般高傲又别扭。
“那就等你伤好了再说，到时你可不许骗人。”风莫恒想着寂雪身上的伤，也就不再说什么让寂雪告诉他的话，等寂雪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他的。
“那就说定了。”手中折扇打开，寂雪没受伤的左手灵巧的转着扇子，说不出的洒脱肆意，“我洛琰月说话算话。”说出前世的名字，寂雪郑重一诺。
“那便说定了。”风莫恒笑的温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