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1 / 1）
解决了毒老怪，寂雪继续替风莫恒医治，素手一展，取出一个针囊，以银针刺入他内关，合谷，阴郄,神门四穴。
等药煎好后，寂雪喂风莫恒服下。
做完这一切已是黄昏，寂雪退出房外。
“小先生，王爷情况如何？”管家见寂雪出来，急忙上前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就看药效了”寂雪略略思索，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复。
“还是谢谢先生了，房间已经备好，先生今晚请先在王府住下。”如今管家更加客气，如果说一开始管家还有些怀疑寂雪的医术，此刻就是佩服。十五岁便能熟练地施针、开药方，这足以说明眼前少年医术有多高超。
“也好，有劳徐管家了。”寂雪点了点头，方才她从侍卫口中知道管家名徐庭，想来管家这几日也是焦头烂额，在府门前竟忘了自报姓名。
“先生客气了，请。”话落，管家引寂雪至一小院。
小院离风莫恒的院落不远，也是极为幽静，四处植了幽兰青竹，显得静谧，院门上有一匾，上提梓荆二字。
进到屋内，寂雪发现布置的非常素雅，不由一笑，只见左边摆着一张床榻，一旁是一盆墨兰。右手处是一张楠木书桌，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并一对墨玉镇纸，书桌后是一个书架，书架上满是史书，诗集，兵法等书册。
书房左侧是卧房，入眼是一扇红木镂雕折屏，折屏旁是一张红木方桌并两张玫瑰椅。桌椅边是一个黄花梨面五足圆花几，花几上摆了一个青花瓷瓶，瓶中插着时鲜花卉。折屏内是一张紫檀月洞式门罩架子床，挂着水墨烟雨白绫罗帐，架子床边是一个红木衣柜及一个黑檀木衣架。窗下是一张红漆描金彩绘镜台，镜台旁另摆了一盆兰花，当真布置的极为雅致。
“先生且请休息片刻，晚饭马上就好。”管家见寂雪满意，也笑着道。
“多谢。”寂雪微微颔首，她真有些乏了。
管家走后寂雪便和衣躺到床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寂雪听到开门声，睁开眼已是红日西沉，繁星满天。
开门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娇俏丫鬟，见寂雪醒了就将饭菜端上，“先生请用饭吧，管家派我来照顾先生。”
“谢谢，”寂雪接过饭菜放到桌上，而后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寂雪的话令小丫鬟有种好感，虽然王爷也是待人极好的，但也没有眼前这位小先生如此，便笑着道，“婢子叫青瑶。”
寂雪见她如此，浅笑一声，“平常没有人像我这样向你道谢的吗？”
“来王府的客人不是有官爵，就是大家子弟，没有道谢过的。”她撇了撇嘴，“就那些名儒来王府会向我道谢，但也没有像先生这样。”
“呵”寂雪莞尔，“看来辰王殿下真如传言为人很平易近人。”
“先生怎知？”青瑶不解，听管家说这位小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来王府，又怎会知道王爷为人如何。
“如果他不平易近人，你又怎会如此活泼机灵。”寂雪见青瑶在她面前是如此，可见王府的规矩没有太过严格，那这位辰王风莫恒为人一定不错。
青瑶娇笑着退下。
两日后的清晨，风莫恒自沉睡中醒来，当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身着白衣，戴着精致银面具的人影。他还在疑惑，管家便将所有情况一一告知。
“如此便多谢西炎先生了。”他笑着道谢，没有一丝做作。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威严。
“不用谢，我救你只因你是个好人。”寂雪一笑，伸手替他把脉，细细诊断后方道，“毒已解，便只差调养了。”说罢开了药方让管家去抓药。
“此番是我们初次见面，你怎知我是何样的人？”风莫恒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问到。
“自我进王府后，无论是管家还是护卫，侍女，无一不是谦让有礼，这都能看出你是个性子温和但又不失威严的人。”寂雪轻语，王府的人都是这样他这个主人又会差到哪里，不怒自威在他身上也是意料之中。
他亦一笑，不再多言。
而毒老怪的结局即在寂雪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在那日风莫恒醒后不多时，中毒身亡。寂雪料到他必死无疑，却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死法。
她去看了，老人死相异常狰狞，想来死前受了极大的痛苦才会这般。而后寂雪在他脖颈处发现两个小孔，她的瞳孔骤然缩小，这是蛇毒。本能的感到危险，她往后退了一步，可仍旧慢了，一道黑褐色的影子飞快地袭来，在她手腕上留下致命的一击。那是蝮蛇，毒性剧烈。可遇到寂雪，便无可奈何，她当年中的毒比之强了数倍，光是她血中残毒便可与其相比，且她素来习药对毒早已有了一定抗性。
虽是如此，寂雪依旧处理了手上的伤口。
脸上的伤传来熟悉的痛感，寂雪苦笑一声，这蛇毒果然令脸上的伤发作了吗！红中透黑的血顺着面具流下，说不出的妖异。只怕接下来几个月她的情况会很糟，身体会异常虚弱。
“西炎先生，出什么事了，你的脸！”风莫恒在门外关切地问道，他本想审问毒老怪，谁料进来竟是这样一幕。
“没什么，”寂雪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不过是被人暗算，中了蛇毒，不碍事，等毒血流出便好。”说完将脸上的血迹擦净，服下一枚解**丸。
风莫恒往屋内扫了一眼，脸色渐渐冷下来，“西炎先生，今日是风莫恒连累了你。”
“你可知是谁要害你？”寂雪问他。
“王爷和先生为何这样说？”跟在寂雪身后的侍卫方行忍不住问道。
“先生来府中不过一日，又不曾得罪人，有谁会来害他。而且这里是何处？”风莫恒问了这么一句。
“是关押人犯的地方，啊，我知道了，”方行恍然大悟。
“如果不出意外，一定是我先来审问犯人，中招的必然是我。”风莫恒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语间隐隐透着怒意。
寂雪没有多说什么。
“西炎先生，请到书房一叙，本王有事相问。”风莫恒走出门外，其中有着不容质疑的意味。
双眼微眯，寂雪面具下的脸看不出表情。这才是真正的你吗？风莫恒！尽管你平时对人温和，但真到了要你在意的时候，皇家的威严尽显无疑，不过这样才是一国王爷该有的气势。
门外，风莫恒等着她回答。
“可以。”衣袖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寂雪抬手抹去脸上再次流下的血迹，待血止后，
她朝书房走去。
书房中，风莫恒挥手示意管家和侍女都退下，很快便只剩下他和寂雪两人。
“先生请坐！”风莫恒坐下后轻指他书桌前的一张椅子，请寂雪落座。
“王爷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寂雪坐下后直视风莫恒，率先问道。眼中一片清明，她波澜不惊。
风莫恒望着寂雪，打量许久，“西炎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本王很好奇。”不是质疑，只是好奇。
“王爷很好奇？”寂雪柳眉一挑，语调平静，听不出任何变化。
“本王虽不了解先生，但与先生几次交谈下来，发现先生不是一般的大夫。”他甚是笃定自己的想法。
“是因为我与你谈话时的态度及表现？”唇边带着一丝玩味，寂雪淡然一笑。
“不错，先生虽只有十五岁，但进王府后一直淡定从容，没有因在王府而慌乱。且先生你医术高超，心思缜密，观察细致，这些都不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的。还有就是先生的面具和白色长袍都十分精致可见先生不是一般人。”风莫恒如是说道。
“这倒也是，毕竟我这样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大夫也确是有些令人吃惊了。”说完寂雪似是想到了什么，陷入深思中。因为爷爷高超的医术，他和奶奶这一生行医所收的诊金是十分可观的，可以让他们三人一生无忧。如果不是奶奶捡了她，她现在不知道会怎样。
“想来先生是不愿告知了。”
“有些事王爷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寂雪轻叹一声。
“可否告知原因？”
“这便是原因。”寂雪将面具解下，露出苍白的容颜,声音不再是原本伪装的男声，而是清丽的女声，她真正的声音。不知为何她就是信他，相信他不会说出去。
“你，”风莫恒大惊，“你竟然是女子。”他不曾想到洛西炎竟是女子，而更令他震惊的是她脸上那道伤痕。
“你的脸？”
“重新介绍一下，在下洛寂雪。我口中被毒老怪下毒的妹妹便是我自己，我因为被他用毒毁容才戴上面具。至于女扮男装只因这样方便。”她平静地说着，仿佛那不是她的遭遇。
不知为何，风莫恒的心中一阵触动，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遭遇，原本应是白皙精致的容颜就这样被毁。
“不用这样，我已经习惯了，而且爷爷说等脸上的毒完全解了之后这伤口就会愈合，到那时便有方法治好。”寂雪随意地说，没有对自己的脸太在意。
“那便好。”
“对了王爷，如果日后皇上问起，还请王爷隐瞒此事。”寂雪不想有太多的人知道。
“这是为何？”
“洛寂雪生性淡然，不喜与皇家官府有太多接触，隐瞒一些事也好。”她一挥衣袖，眺望蓝天白云，空灵出尘，飘然若仙，仿佛不属于这尘世。
“如果父皇请你进宫做医官呢？”风莫恒脸上带着戏谑，问的直接。
“皇宫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富贵荣华不过过眼云烟，如果皇上真这样说，洛寂雪只能拒绝。”她说的随性，眼中透着三分桀骜，七分不羁。虽然她性子淡然，但有些根本的事她不容他人指手画脚。
风莫恒愣住了，他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奇女子，拥有一身高超医术，心思细腻，活得自在飞扬。这一瞬他面前的少女身上有难掩的风华。
突然他大笑，“哈，哈，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不知风莫恒是否有幸得一好友。”
寂雪也愣了，她没想到这样之后风莫恒没有疏离她，认为她大胆，还要与她为友。果然，风莫恒也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她不禁莞尔，一笑倾城，“好，得友如此，人生一乐事。”
命运就是这样，日后寂雪再次回想起那时，一切的起点，她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不知为何她和他就是这样相信对方，没有理由。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觉，莫名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