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忌讳（1 / 1）
在赵景然一天十个电话的督促下，方伊人不情不愿地将自己出去玩的照片打了个包，一块儿发了过去。
其中大多数是和肖瑞辰在一起的照片，方父方母一直忙到大年初二才跟他们吃团圆饭，然后带着他们去一个好友在海边的别墅里住了两天。
赵景然收到那七百多张的照片时赵奕然就在旁边，忍不住问了句，“你不嫌事精儿麻烦吗？”
“麻烦吗？”赵景然挑挑眉，嘴角上扬，“我觉得挺好玩的。”
选了几张存进手机里，并将其中一张调为墙纸。雪地中，方伊人一身红色的大衣，白色的围巾，身后是哈佛大学的商学院。
赵奕然看了一眼，默默地端着果盘离开，跟方伊人在一起后，赵景然变得越来越难以揣摩了。
肖瑞辰和方伊人在初六一早回了隋远市，田姨回家还没有回来，两人只好自己动手打扫屋子。
将屋里里里外外都擦了好几遍，等肖瑞辰将垃圾拿出去倒了回来，就见方伊人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米色的毛衣领遮住了她大半个下巴，长长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阴影，散下的头发有几根被咬住，肖瑞辰好笑地帮她把头发都拢到耳后，然后替她解了围裙。
“肖瑞辰，好困哦！”方伊人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
“睡吧！我送你回房。”
信赖地蹭了蹭他的下巴，方伊人搂着他的脖子安心地继续睡。
十五元宵节，赵景然一早就来方家守着了。方伊人醒来发现房里多了一人只是浅浅地撇了一眼，然后转进被窝里继续睡。赵景然也不吵她，自顾自拿了书坐在一旁。
肖瑞辰路过的时候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下楼打电话给赵奕然。
“景然又去守着事精儿了？”赵奕然刚醒，打着哈欠一边接电话，一边挤牙膏。
肖瑞辰无奈地“恩”了一声，从美国回来后，起来见到第一人必然是赵景然，一开始还会被叫起来给他开门，后来受不了就直接给了他备用钥匙，赵景然也不客气，每天一早出现，顺带赵母准备的早餐。
可能是因为知道跑不掉，方伊人也不起早床了，每天睡到八点半，跟赵景然闹一场，然后乖乖起来洗漱吃早餐。
“咱俩别在那儿碍眼了，出去玩吧！”赵奕然道，“正好昨天初中的人在说聚餐。”
晚饭赵母一早就通知要去赵家吃，所以肖瑞辰也没怎么考虑就跟赵奕然约了初中同学出去吃午饭。
肖瑞辰额赵奕然作为这次聚餐的举办人之二，早早就去了那家有名的烤肉店，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十来人。
正聊得欢的时候不知是谁吼了一句“赵景然！”
隔着烤肉店的落地玻璃窗，果然在街对面见到了赵景然和方伊人，也不知两人又闹了什么，方伊人垂头站在他面前，赵景然眼角眉梢都是笑，轻轻地抱了抱她，然后方伊人抬头，一脸委屈地说了什么，赵景然只是愣愣，随即笑着在她面前蹲下。方伊人二话不说爬了上去，在赵景然看不见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那就是方伊人啊？”
同学中大多还留在华远高中，以方伊人的嚣张和赵景然对于两人交往的事的高调，就算没见过真人，也是见过照片的。
“天呐！那是赵景然吗？”
另有人惊呼，要知道赵景然平日里可是最怕麻烦的，那些女生递的情书连接都不愿接，就算是被塞在手里，也是随手就扔，如今竟然在大街上将人背了起来。
赵奕然默默扶额，他似乎看到了下一个肖瑞辰。
肖瑞辰满意地笑了笑，果然是不吃亏的伊人啊！一直以为方伊人跟赵景然在一起，方伊人会被赵景然压得死死的，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方伊人已经开始反抗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赵景然和方伊人仿若看不见那些异样的眼光，一个光明正大地背着，一个心安理得得被背着。
“赵景然，我饿了。”方伊人软绵绵地趴在赵景然背上，语气委屈。
“想吃什么？”
“肉。”
“那去．．．”兜中的手机铃声响起，赵景然一手托着方伊人，一手从风衣口袋中拿出手机，“喂，你好，我是赵景然．．．聚餐．．．看见了，就来。”
挂了电话，赵景然一边背着方伊人往对面的烤肉店走去，一边道：“伊人，对面初中同学聚餐，吃烤肉。”
方伊人抬头看了一眼那家烤肉店，面上霎时间血色全无，咬了咬唇，伏在赵景然背上低低应了声，“好。”
听出她声音里有一丝不自然，赵景然追问：“怎么了？”
摇摇头，“没有啊！”
“景然，这里？”远远的，就有人向赵景然招手。赵景然回了一下，拉着方伊人走了过去。
肖瑞辰有些担心地看了方伊人一眼，见她垂着头，神色隐忍，正想说什么，就见一个女生夹了一块烤肉递过去，“你就是方伊人啊？来吃烤肉，刚考好的！”
那些噩梦般的味道铺天盖地地涌来，方伊人捂了嘴，挣开赵景然的手转身往洗手间跑。
“伊人！”肖瑞辰担心地追了过去。
众人纷纷用一副“你做了什么？”的表情看向赵景然，就连赵奕然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赵景然没心情理会他们，转身也往洗手间去，远远就听见肖瑞辰着急的声音。
原以为可以忍受，但是一碰到，那些味道就像一根根绳索，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明明胃里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恶心得想要吐。
“伊人！”赵景然将方伊人从肖瑞辰怀里抢过来，抬手擦去她满脸的泪水，“我们去医院！”
记忆中，方伊人都是张扬灿烂的，从未流过泪，如今却因为一块烤肉哭得如此厉害，赵景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似乎方伊人还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不要！”方伊人挣开他的手，死死抱着肖瑞辰，“我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肖瑞辰心疼地将她抱起来，没有再看赵景然一眼，就起身出去了。
赵景然垂着眸，嘴角轻抿，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一路上，方伊人都紧紧抱着肖瑞辰不撒手，肖瑞辰除了说“没事了”，“别怕”以外，什么也说不了。
从方伊人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赵景然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门口，肖瑞辰本来对他心存怒气，此时也发泄不出来，只道：“伊人睡了，别担心。”
叹了口气，又道，“进去看看吧！”
“瑞辰，伊人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擦身而过的时候，赵景然突然问，“她对所有人都若即若离，就算是郭子涛也不深交，过去的事情更是决口不提，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状态。”
方伊人与郭子涛之间看似比旁人要好，但实际上，除了在课堂上的交往外，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准确的说是方伊人没跟郭子涛有任何联系。之前为了找方伊人，赵景然特意将她们班上所有人的通讯录都要了过来，问了所有人，包括郭子涛在内，没有一个人在放学后与方伊人有接触。
赵景然曾经问过方伊人在英国的生活，总是被她轻描淡写地代过，或是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方伊人似乎是那种只活在当下的女生，只有用心接触后才会发现，她远不是表面上那么开朗和无谓。
“伊人在英国的时候遭遇过绑架，中途发生了大火，有两个跟伊人一块儿被绑的孩子在她眼前被活活烧死。”
发现方伊人不对劲的不止赵景然，肖瑞辰也发现了，所以这次去美国的时候特意私下问了方伊人的父亲，方父犹豫再三，还是将那件事告诉了他。
那个时候方伊人只有五岁，被一个连环变态杀手绑架，眼睁睁看着比她先被绑的孩子被那变态放血，取内脏，并做成食物，那变态不仅自己享受于这种“美食”，还强迫那些剩下的孩子与他一起分享。
警方将这群孩子救出来后，有三个惊吓过度进了精神病院，只有方伊人一人还能正常地活着。
有专家说，这可能更方伊人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因为从小就习惯一个人，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所有的事都自己承担，所以有很强的自我消化能力，那些普通孩子不能忍受的恐怖，全都被方伊人在那段时间内自我消化了。
但是，让那群专家担心是方伊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心理受到刺激，也变成变态，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在英国那五年，方伊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记录数据，然后进行分析研究，看她有没有成为变态的倾向，这也是为什么方伊人整整五年没有回过国的原因。
为了证明自己是正常的，方伊人强迫了自己很多东西，明明对一切肉食感到恐惧，还是要努力去吃，而且表现得很喜欢。只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烤肉的味道还是会让她陷入痛苦和恶心。
“她拒绝去医院，也是因为这件事？”赵景然问。
肖瑞辰点点头：“差不多！”
每天被一群人围着研究，时不时还要去医院做各种检查，那个时候的伊人毕竟只有五岁，对医院渐渐也就产生了抵触心理。
后来还是方母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像一个试验品一样被一群人围着研究，想要带着她去美国，但是方伊人去美国的签证没能通过，方父只能动用一切关系将她送回了国内。
“等伊人十五岁的时候，那边还会派专家过来进行数据收集。”肖瑞辰道，“这是大姐对他们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