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还小(1 / 1)
而电话那端拿着手机的傅勉聿一听这话,拇指指腹立刻按下挂断键。他不太清楚苏拙电话里说她错了是指昨晚没主动来见孟老师,还是指与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错了,亦或是苏拙脑袋抽筋暗指那暧昧私事。他只是本能地意识到不妥作出反应。
但手机开的免提,不管孟老师再怎么忙,再怎么专注于挑选苏拙喜欢手边哪种零食,苏拙那句话还是钻进了孟老师的耳朵。傅勉聿发现孟老师脸上的笑容不翼而飞,被尴尬、阴沉代替。他从零食堆里抬起头时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脸色难看,说话语调刻意放缓了:“怎么没声音了,怎么回事,苏拙挂了?”
“不太清楚,我再打过去问问?”傅勉聿含糊回答。
孟老师摇摇头,看看手边零食,说:“先收拾了这堆东西,我再给她打。”
傅勉聿看看那一大堆零食,皱皱眉,说:“老师你歇会,我去找服务员要袋子回来分装零食。”
孟老师点点头。等傅勉聿走出房间,他立刻起身找出自己手机给苏拙打电话。刚刚电话里苏拙那一声‘孟老师’已让他尴尬不已;‘我错了,以后再不犯了’更是臊死了他这张老脸。话一入耳他想的就是苏拙不过是没过来见自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道歉,话一说完还挂电话!要是亲生女儿孟贺冬当着他学生的面这样干,他立马把她提溜过来揍她。可苏拙不是他亲生女儿,他得打电话过去告诉她他不会因为她不来生气。如此低姿态,只能背着学生。
苏拙手机正在通话中,孟老师连打两次都如此。虽然能打花西颜手机找苏拙,但他不敢了。看看零食,他抬脚出门想看看傅勉聿要袋子回来没有。推开门却看到傅勉聿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太远,看不清表情,只一句没头没脑清冷夹带怒气的话传过来‘你现在给我过来’。
孟老师记得傅勉聿转学到他带的班级时还只是个话不多的清冷少年;三年多过去,清冷依旧没想到还多了上位者发号施令的倨傲。不过傅勉聿有倨傲的本钱,想想昨晚聚会召集了他三届的学生并他的两个老同学,那可是从五六十的半老头儿到十九二十出头的小年青儿近五十人,没点本事没些人缘,能召来?再来年龄跨度大喜好不同不说,还外加小派系林立。同一届的这个和那个不对眼是常事,他都担心聚会出差池。没想到傅勉聿不卑不亢走得圆场面,镇得住哄闹。他那老同学吴德用还对他感叹了一句‘得亏是学了医,这将来妥妥的‘一把刀’啊!’。
孟老师也想感叹,傅勉聿要是他儿子该多好。这样想着,孟老师退回房间关上门,坐了一会儿猛然记起还没打通苏拙电话,赶紧掏出手机拨出苏拙手机号。这回接通了,苏拙就昨晚没来见自己又认一次错,然后说一会儿就过来。那之后两人又说了会话这才挂断电话,孟老师乐呵呵地坐着琢磨了会儿,想起傅勉聿那句‘你现在给我过来’,突然意识到傅勉聿都陪他一晚上了。就算是儿子也没有这样连轴用的,一会儿等他回来得让他回家补觉去。当然自己这把年纪了可不爱当电灯泡。
傅勉聿拿袋子回来见孟老师正看着那堆零食,很是忧郁,便问怎么了。没想到孟老师一开口就是让他回家补觉去,还吊着眼撑出威严样子。傅勉聿失笑,本来他计划就是陪孟老师一直到送他上火车,刚儿打电话不得不把苏拙叫来,他就更不能走了。孟老师是看惯学生的,但凡在感情上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孟老师的眼。苏拙那点心理素质可不够看,到时被逼着说个七七八八引得孟老师误解,事后他再怎么解释都只会起反作用。
虽然把苏拙叫来有麻烦,但想想他第二次打电话过去听到她和花西颜就那事的夹缠,他就要崩溃。这事没得讨论好不好!在昨天看到花西颜眼中的了然时,傅勉聿想的就是小面积摊开,大面积捂住。只是做了些亲密动作舒服快活了而已,又没到怀孕生孩子的地步,把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苏拙妈妈,她会理解苏拙,也不会为难自己。毕竟在苏拙引诱在先的情况下还没把她吃干抹净,他也不容易不是。但现在绝不能摊开给孟老师知道。一旦孟老师知道那立刻就上纲上线了,请家长、三方会谈解决起来很麻烦。
看到苏拙,孟老师是高兴的。苏拙是个乖孩子,除了不怎么亲近他外,样样都好。比他的亲生女儿孟贺冬都好,因为那家伙上高中就谈恋爱,气得他三天一跳脚、五天一大怒。而苏拙就像那误落凡间的天使,白白嫩嫩俏脸带笑,安安静静地捧回一张又一张奖状;上大学后每学期都有奖学金到账。一件出格的事都不做,一句过激的话都不说,不像别的女孩闲言碎语、奇装异服,更没有乱七八糟男朋友让他糟心。平白得这样一个学习品行出众的女儿,他很满足。
但看到苏拙与傅勉聿站一起,他忧愁了,开始糟心。苏拙长大了,眉目清丽身段窈窕,再不是曾经的小姑娘,他再想讨她欢心是不是就得给她物色出色的帅小伙?这任务可比买零食艰巨的多。想想他那些与苏拙同龄的学生,在心里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也寻不出个合适的。看看傅勉聿,他摇摇头,当然不是说傅勉聿不好,是太好。人太好、家境太好养得人的心便大了,不适合他们这种小家小户的姑娘。既然不合适,傅勉聿又约了人,孟老师想着不能让傅勉聿在他这儿熬着了,又一次催傅勉聿走。
苏拙开口了,婉转说:“叔,这里路我不熟,出去了咱们俩儿可能就回不来了。”
孟老师想起那句清冷夹带怒气的‘你现在给我过来’,没再催傅勉聿走,只是面色有些阴沉。过了一会儿让傅勉聿去床上眯会。傅勉聿应了。
傅勉聿睡觉,孟老师拉着苏拙聊天,问她近况。苏拙一一答了。孟老师又说起家里苏拙妈妈趣事,苏拙时不时插一句。这样在交谈中气氛慢慢融洽,苏拙面上笑意盈盈。
这时孟老师状似无意问了一句:“你和傅勉聿走得很近?”
苏拙抬眼看孟老师,摇头说没有。要是孟老师不来,要是她不好奇那动作片,傅勉聿和她,那就是见了面就打个招呼的陌生人。单相思的爱恋是永远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谈的,安抚私欲的行径更是不能摊开到人前,她选择遗忘,她选择无视。所以,她和傅勉聿,仍是陌生人。
“那怎么他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孟老师话里带出威严。见苏拙没开口,他加了句:“你是女生,怎么能让人召之即来?!”
苏拙的脸羞得通红,头再没抬起来。小儿女间的暧昧私情,让亲妈来指责都难以接受,换继父来说,那是更觉没脸。
苏拙不抬头,孟老师这才发现对这个乖女儿来说,他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他该斟酌用词,放缓语气才对。只是多年积习,要将早恋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但凡和‘恋’挂勾的他下意识地就想出手摧毁。遇到这种事他从来没手软过,你突然让他温柔,他温柔不起来,即便苏拙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看看苏拙,再看看躺床上的傅勉聿,孟老师心里五味杂陈。走廊里傅勉聿给苏拙打电话,一句话就能让生性冷清的苏拙随他的意思做事,再说他们之间清清白白,谁信!但他不能再问了,傅勉聿敢叫苏拙过来,还敢杵这儿不走,说明事情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再刨根问底儿,难堪的只有他的宝贝女儿。
只是他终究不放心,苏拙大了,接触的人也会随之增多,不是个个都似傅勉聿。青年男女守不住底线的多得是,可真正能担起责任的却少之又少。女儿家该学会设防的,遇事懂得变通才能更好地适应这社会。他想把他的良苦用心说出来,看着苏拙却发现不论用哪个词、哪句话都会吓着她。他突然觉得要是孟贺冬犯了这种错就好了,他能狠得下心教训。那家伙也皮实,敢叉腰还嘴。但什么都不说也不行,这事还得往明了透了地说,直接灭了苏拙对傅勉聿的心思,省得以后牵连不清。
“苏拙,傅勉聿他不适合你。你还小,专心念书,知道吗。”孟老师尽量放柔语调。
苏拙只是点头,却不曾抬头。
孟老师一颗心悠悠下沉。他喜欢听话又上进的孩子。但苏拙这样一句反话不说却过分听话服从的样子,又让他担心。他从没见她畅快地表达情绪,这样长期压抑若得不到合理纾解也是很麻烦,他是不是该找个心理学家咨询一下?
躺床上的傅勉聿睁开了眼睛,无声地看向孟老师。只能看到他背影,因为床位低的关系倒是能看到苏拙正脸,一张脸似是扯了落霞幕布般红得晶莹刺眼,细碎白牙几乎要陷入饱满唇瓣,显见是觉得羞臊不堪到了极点。
傅勉聿呆住了,他没觉得孟老师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爸教训他时可从没这般和风细雨过。再说了他要是有苏拙这样漂亮的女儿,在她择友上绝对看得更紧。所以傅勉聿理解不了苏拙为何这么大反应。但苏拙是他叫来的,没理由看着她羞成那样不开口。而且每多看一眼苏拙,都会动摇他的判断,觉得孟老师过分了。
傅勉聿容忍不了自己脑子进水、颠倒黑白。好歹得让孟老师顺了那口气。想想那句‘召之即来’,怕是孟老师早认为他们之间有猫腻,拉个小手亲个小嘴不在话下。不过现在问也问过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他这个不被孟老师待见的学生也该起来圆场子了。要不然等苏拙被迫把那等私密事说出来,就不止顺气这么简单了,孟老师会对他挥老拳的。而他,对挨揍没兴趣,也不干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对于傅勉聿的‘及时醒转’,孟老师只哼了一声,没作多余表态。潜台词就是:小子,我不揭穿你装睡的事,以前的事我也只当没发生过,但今后离我宝贝女儿远点。
傅勉聿眨眨眼,神来一笔:“老师,您饿了没,我给您点餐去?”
孟老师被噎了,他实在料不到他这个学生这么厚脸皮;再看苏拙,仍红着脸坐一边不言不语。他都有些抓狂,同一事件的两个当事人,反应怎么就天差地别呢?是傅勉聿的父母教育太成功,还是他对苏拙的教育太失败?
送孟老师上火车看着火车缓缓开动,苏拙面上羞涩还未褪尽,看了眼傅勉聿,略一点头后转身想走,却不想傅勉聿开口叫住她说跟我来一下。苏拙诧异,她不认为她和傅勉聿之间有什么事需要共同探讨。想也不想,她直接拒绝:“我还有事,你要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吧。”
“昨天的事。”傅勉聿言简意赅。
昨天的事,四个字说起来很简单,但真要认真对待却是特别费劲。在傅勉聿的小公寓里,苏拙的视线左右飘忽,就是不肯落在傅勉聿身上。傅勉聿的视线倒是落在苏拙身上,可苏拙越逃避和他的对视,越让他记起她的羞怒妖娆。好不容易四目相对,傅勉聿本想说‘你把昨天的事告诉你妈妈吧’,但出口的却是:“苏拙,没人在我身上趴过,除了你我也没伺候过别人做那种事。”
这就是傅勉聿要说的昨天的事,他想趴到她身上来扯平吗?苏拙接受不了,只能诚恳劝解:“什么事都会有第一次,你至少还得活五十年吧,你怎么敢保证以后没人趴你身上,不做那事?”
“我不敢说以后有没人趴我身上,也不能保证不做那事。但有件事我敢保证,就是你的后五十年足够你把那事做腻!既如此把你的第一次给我如何?二换一,你不吃亏。”傅勉聿反说。
苏拙目瞪口呆,冲口而出:“你歪理,同样第一次,第一次吃人参果和第一次吃西瓜能一样吗?”
“对人参果和西瓜来说,不都是经嘴吃进去过胃肠再排泄出来。人并没有因人参果贵重另给它造消化系统不是?同样被吃,同样的消化吸收排泄,你说哪里不一样?”傅勉聿说着深深地看进苏拙眼里。
苏拙不说话了,她不傻。傅勉聿歪曲命题起意刁钻,她再反驳下去就是掉进傅勉聿的语言陷阱,最终同意傅勉聿二换一的提议。
苏拙不语,傅勉聿只当她默认,起身过来要抱苏拙却被苏拙躲开。
“别闹!”苏拙恼羞成怒。
苏拙不愿意,傅勉聿便收拢情思回归正题。只话一说出,苏拙气得几要背过气去,直接开口说:“傅勉聿你别太过分,我按你意思过来已是违背本意,你不能再对我有任何要求!你说的事我也不可能办到。”
傅勉聿依旧平静,话音冷的如过冰一般:“咱俩儿共处一室的事你妈迟早得知道,你不说她就不会想?她想的怕是要比咱俩做的更私密、更不堪。”
苏拙承认傅勉聿说的没错。花西颜说他们那届的多数都知道她和傅勉聿共处一室的事,那这事就瞒不住,自然会有很多人多想、多传,妈妈知道是早晚的事。但她以前没和傅勉聿单独处过,以后她也没想和傅勉聿纠缠,再有孟叔这层关系及傅勉聿的清冷孤高,没人会真正相信她和傅勉聿之间能发生什么事,除了花西颜。苏拙把意思表明。
花西颜没对外散播他和苏拙共处的事,却对苏拙说她把事说出去了,图什么?傅勉聿懒得去琢磨。于他,昨天的私密事不叫事,共处一室更不算大事。原来他还顾忌苏拙,现苏拙亲口说她选择无视,他自也不必纠结。只是苏拙不在乎,苏拙妈妈就能不在乎吗?为了避免以后麻烦,傅勉聿还是选择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