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四、十年茫茫(1 / 1)
“阿姈,追命找到了!”无情的声音分明带了兴奋。西蔺姈当即从床上麻溜起来,急急地跑出去:“三哥!三哥!”可追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迎上来,她顿时觉得不对劲。追命见着她,眼睛一亮,扑到她跟前傻笑:“伸向姐姐!”西蔺姈傻眼了。
依依铁手面色凝重,依依沉声道:“他中了痴儿草的毒,眼下已和孩童无异。我和铁手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连走路都不稳当,查看过后,才发现,他还摔断了腿,能走能跑已经是很不错,可他似乎不知道疼......”西蔺姈身子狠狠地一颤。只见追命还是抱着她的膀臂笑着:“神仙姐姐!你会法术对不对?”西蔺姈木讷的点点头。
追命顿时笑出声:“太好了!你帮我把紫罗公主变出来,好不好?”
“什么?”西蔺姈错愕地看着他。追命不高兴了:“你是神仙姐姐啊!肯定能的!”西蔺姈呼吸渐渐急促,她连忙捂嘴,不想让追命看见她此时的模样。无情连忙拉开追命,安抚道:“神仙姐姐身体不好,不能施法了......”追命一脸失望,但很快又拿着风筝跑走了,铁手和依依慌忙追着他走了。
无情轻轻搂着她:“听依依说,她找到了解药,很快就会没事的......”可他的手却紧握成拳,他现在,只恨不得亲手杀了安世耿!但他面上,现在也只能安慰西蔺姈。还是那句话,他是一个丈夫,他此时,不能表现的比妻子还要脆弱。
西蔺姈死死地攥着手心:“可他受了多少苦,你听铁手依依说了么,他不仅中了毒,还摔坏了腿...他最是宝贝那双腿...他和我说过,他最骄傲的,便是他那双腿,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四大名捕,何时受过那种苦.......”她不由得想起无情失忆的那几日,被人变卖,被鞭打,还挨饿,若不是遇见离陌,他又该如何呢?
无情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他的眼神却有些飘忽,偶尔还闪烁着恨意。此时,西蔺姈也只能略略点头。
再说追命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西蔺姈连忙撇了无情,跑过去看他。无情还没反应过来呢,眼前已经没了人影了,他面色顿时变得魔幻起来。
只见追命不知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倒在地。西蔺姈赶忙去拉他:“快起来!”追命嘻嘻笑着:“不——嘛!神仙姐姐,我摔倒了,要亲亲才能起来!”西蔺姈先是一愣,转而哭笑不得——这追命,耍起赖皮都不眨眼的!无情黑着脸走出来,一把把追命扯起来:“地上凉!”追命一把推开他,重新坐回去:“不!我要神仙姐姐!”无情又将他拉起来:“神仙姐姐是我的!”西蔺姈一脸无语的扶额——追命这是情有可原,无情居然还跟他杠!
“不,是我的!”
“是我的!”
“是我的!”
“你们真是够够的。”西蔺姈无语,一把分开两个人:“你好,成三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无情笑笑:“和他玩玩也无妨,等他好了,铁定后悔死了。”西蔺姈这才觉得,无情和追命才是真爱,这样的追命,对无情居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追命跐溜站起来,推开无情,又跑走了。无情匆匆施展轻功追了上去,目瞪口呆:“人呢!”追命只是中了毒,可武功,却是实打实的,还在,跑起来,自是快如风。他暗道不好——这下子,可算是把人丢了!
他们又赶忙去找铁手,哪成想这眨眼的功夫,追命已甩了铁手,丢了。他们几个已经是急的团团转了——这个追命!没法子,也只好让阿绮娜她们一道找。
只是没想到,这一找,竟是误打误撞,找到了明幽山庄。这能算是因祸得福?
“离陌他们就在明幽山庄,我们......”西蔺姈望向无情。无情毫不犹豫道:“进去吧。”西蔺姈握住他的手:“你非亲手杀他不可吗?”无情目光一凌,厉声道:“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西蔺姈见状,微微颔首,几人闯入明幽山庄。门口的侍女对他们而言,根本不成气候。
安世耿悠悠哉哉地在亭子里,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几人见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怒意更甚:“本王已经恭候多时了,你们怎么才来!”说的好像见了老朋友一样。
西蔺姈勾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们发现没有,每次安世耿见到我们,就像看见老朋友一样,多亲啊!”安世耿挑起兰花指,掩嘴一笑:“你们不是吗?”
西蔺姈眯起眼眸,笑出声:“是哦...老!朋!友!”一个掠影之间,人便已经冲了出去。安世耿并不急,手指微微一弹,一枚绿影便朝着西蔺姈刺去。西蔺姈侧身躲过,无情几人也已经冲了出去。
“今日,你们若是能动本王一根汗毛,算你们厉害!”紧接着,一群粉衣侍女就冲了出来,绸带自袖中飞出,已经和他们缠打起来。
这时,安世耿不知怎的,突然对着无情出手。西蔺姈随手抓起一根绸带,微微发力,一个侍女已被甩了出去。在她之前,一柄雪刃横空而出,挡住了攻击。安世耿眯起眼眸,掌心内力凝聚,朝着冷血打去。可他的手掌刚落在冷血背后,冷血平安无事,他自己却被弹开数尺。姬瑶花上前,扶起安世耿,关切的望着他。
“这素纱禅衣,你用多少力打,它还你多少力。”西蔺姈眉头一松,笑了笑——安世耿自作孽,当初,他用紫金铁笼,硬生生的隔开了两个有情人,硬生生的让无情看着爱人却不能触碰到,这紫金铁笼,就是施加多少力,然后还多少力,现在安世耿自己尝了苦头,西蔺姈只想笑。
安世耿被自己强大的内力反噬,自是身体大不如前,况且现在只他和姬瑶花二人,寡不敌众,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抓起姬瑶花,飞身逃走。
明幽山庄之后,他们便准备动身去幻羽石窟了。
“无情,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西蔺姈目光冷凝。无情握住她的手:“阿姈,此去山高路险,而且危险程度不比寻常,你......”
西蔺姈甩开他的手:“大哥就是被他杀死的!再说,你自己说过的,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在一起的,你这个时候,怎么反悔了?你总说我说话不算数,你总说我瞒你,你何尝不是这么对我?”她一口气说完这话,呼吸竟是有些不稳。
无情连忙接住她:“是我的错,你别急.......”西蔺姈低下头,身子还在颤抖,可面上却分明划过一丝狡猾的笑——西蔺晗的那几招苦肉计,她也是学了几招的。
“大哥?”
还没反应过来,西蔺晗迎面扑来,猛地一撞,撞得西蔺姈一个踉跄,勉强站稳脚跟。哪成想西蔺晗这个“罪魁祸首”倒是倒了地。
“哎哟,西蔺小姐,我摔倒了,要亲亲才能起来。”
她低头一笑,伸手一拉:“西蔺公子,为老不尊。”
“可是我摔伤了。”
“好好好,不疼不疼.....”
她从回忆中惊醒,只见无情担忧的看着她,她朝着他灿烂一笑:“没事。”无情微微颔首。
到了幻羽石窟,姬瑶花已经在洞口等着他们了。
姬瑶花拿出一块破布,向他们说明了一切,并且表明,要求联手。
姬瑶花手捧武功秘籍,缓缓地朝着安世耿走去,柔声道:“王爷。”转而,秘籍快速的一翻,露出刀锋,姬瑶花狠狠地将匕首扎入安世耿的身体。安世耿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被她激怒,一掌打在她的胸口,姬瑶花被打飞出去。转而又朝着四大名捕发动攻击,夺门逃进了石窟内,关上了门。
卞红药依着安世耿的方法,利用冷血和离陌的血,打开了石门。
安世耿正在吸取魔君舍利,被他们突然打断,吐出一口鲜血,魔君舍利也掉落在地。
西蔺姈面色忧虑,想冲进去,却被卞红药拦住了。
“你是阿绾的女儿,是不是?”卞红药面色慈爱地望着她。她点头:“师叔。”卞红药看着她与西蔺绾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庞,不禁红了眼眶,同时,也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她还清楚地记得,与西蔺绾初见的景象。
“师兄,这是......”她望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心中不禁柔和了几分。
诸葛正我也露出几分笑:“这是西蔺绾,也是你我二人的小师妹。”少女一袭红衣如火,热烈,让人接近了便觉得光华万千。
“我姓西蔺,单名一个绾,绾青丝的绾!”少女语笑嫣然。
她微微一笑:“师妹,我是你卞师姐。”
她坐下身,将功力尽数输给离陌。离陌闯了进去。西蔺姈也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只听得洞内传来安世耿的一声嘶吼,卞红药身躯一震,面色煞白。她连忙扶住她,其他两位女子也扶住她。
她却露出一个笑。
西蔺姈冲了进去,见着的,便是安世耿倒在亭子里。只听得“轰隆”一声,轰然倒塌。几人在远处,望着她。
离陌不禁感慨:“原来,安世耿,也是个可怜之人。”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西蔺姈抿起嘴唇。
接下来,便是父亲。
一个黑影出现在洞穴中央。西蔺姈微微低头:‘父亲。”西蔺雾一身黑袍,宛如神人。北堂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空旷之处,正在远处,淡淡的望着。西蔺姈定睛一看,他身后的黑暗处,一个玄色的身影若隐若现,抬头一看,红衣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上面,笑意吟吟,绝色妖娆。
“哥哥,师父,阿姊。”她微微躬身。无情也拱手作揖:“岳丈,兄长,师父,阿姊。”西蔺姈的长姐,叫西蔺姲。
西蔺姲涂着蔻丹的素手微微一抬:“呀,妹夫。”
西蔺雾面色冷沉:“小姈,这就是你对父亲的态度吗?”其他人,却不说话。西蔺姈毫不畏惧地望着他:“父亲大人,又是怎么对儿女的?”
“只要阵法启动,便可以救回你的母亲,你难道也要阻止?”
西蔺姈嘲讽一笑:“死而复生,简直就是愚蠢可笑!”西蔺夕先行一个闪身,朝着无情攻去。无情手肘一翻,人已经离了地。
就在这时,北堂湮动了,袖子一翻,剑光横斜,闪电般的朝着冷血斩去。冷血折身后仰,躲过杀招。他的剑,已经和安世耿一道葬身亭中,眼下也只能是赤手空拳。
西蔺雾凭空消失。下一秒,如鬼魅一般,闪到西蔺姈身后:“雪明珠拿来!”手指并拢,朝着西蔺姈的心脏刺去。铁手握拳,内力凝聚在铁拳上,朝着西蔺雾的后背打去。西蔺雾又如烟尘一般消散,又仿佛烟雾一般重新聚拢,出现在他们身后,冷笑一声,出手如雷如电,一只点在他后腰,形如鬼魅去如风。
“小姈,今天的太阳...真好看......很快,月亮就要升起来了,太阳,就该落下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无情走去。
“小姈,你母亲有没有告诉你,为何要学武......你说,这是为了保护家族,还是为了...害死自己最爱的人呢......小姈...别怕...你死,他自然也要死......”
西蔺姈尖叫一声,扑倒在地了:”父亲!雪明珠给你!神珠也给你!你放过他吧......“西蔺雾摇摇头:”我说过的,你想要得到的...我都会给你......“
锋利无比的剑芒朝着无情刺去,火光电石之间,西蔺雾却顿住了,不可置信的回头。西蔺夕低着头:“父亲...学武...是为了弑父.......”
西蔺雾暴怒,一掌打去,西蔺姲却略身,到了他的面前,一根根红线飞出,将西蔺雾包围住。西蔺雾本以为,他们至少这时候不会背叛他,只是没想到,居然.....
一滴滚烫的泪,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顿时升腾起一阵烟,他眉头微蹙——他身体常年冰封,根本受不了热。
西蔺夕低低的抽噎着:“母亲已死...活人,才是最重要的...父亲...你至死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声音微沉,微微战栗,最后,化为沙哑,再也说不下去。
他仰天长啸,一掌,击飞了西蔺夕,手掌一收,将西蔺姈吸来。手掌扣入西蔺姈的心脏,西蔺姈闷哼一声,浑身痉挛着,无情瞳孔骤然收缩,凄厉的嘶吼划破苍穹:“不——”西蔺姈握住西蔺雾的手,望向无情,朝他摇摇头,西蔺雾猛地收回手,手上已多了一个冥白色的珠子。
他疯狂的大笑:“雪明珠...阿绾,我可以救你了!”
巨大的六芒星阵犹如绚烂的烟花,围绕着刺眼的光尘。西蔺姈跌倒在地。
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托起,她错愕的盯着他的眼眸,他弯下腰,摸摸她的头“阿姈...有一天迷路了...师父会带你走的......”西蔺姈猛地抬眼。忽然,他尖叫一声:“师父!”西蔺雾猛地回头,阵法猛地炸开了。西蔺雾冷眸微眯,一个闪身,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试图将他拉出。他回头,冷冷一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达到那个目的......”
“我杀了你!”西蔺雾暴怒,手指并拢,尖利如锥,刺入他的心脏,指尖切断了他的肋骨,直接戳在了温热柔软的心脏上。北堂湮朝他摇摇头:“其实,你才是最蠢的那个!”
一柄血色的利刃穿胸而过,冰凉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黑色的衣襟。红色的丝线刺入脑中,他的身子,一点一点的破碎,如同白纸一般。西蔺雾看似强大,可他依靠寒冰续命,连西蔺姈靠着雪明珠这等神力都要尚且小心谨慎,更何况是他!他的身体里,他的内力,还有三大之宝,在互相碾压着,根本只是强弩之末!
西蔺姈眼神空洞,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疲惫,不仅身体累,心也累。她望向无情,朝他露出一个笑:“结束了。”西蔺夕握住她的手:“阿姈...我的阿姈...长大了......阿姈...想看看世界吗?你的眼界...还太狭小...二哥一生...去过很多地方...他走过的地方...我都走了个遍...世界上最宽广的,是心...生有涯...心无涯......可惜...你看不见了......”他淡淡的笑着。西蔺姈吃力地跪下:“小妹...拜别......”西蔺姲还是那副笑,可这笑容里,多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她忍着痛,朝着无情跑去,无情接住她:“你怎么样!”西蔺姈低眉一笑:“我没事。我们回家吧。”无情微微一笑,牵住她的手:“好,代你回家。”他说的是,代你回家。
西蔺姈缓缓闭上眼,无情嘴角还挂着一丝笑,眼泪却夺眶而出,他的身躯,也在颤动。血,刺眼的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盛开出血色的花朵。
西蔺姈抓住他的手:“无情...送我走吧......”无情微微一笑,脸颊蹭了蹭她的发,抬手。西蔺姈闷哼一声,无情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无情闭上眼,将她拦腰抱起:“无情...代你回家......”西蔺姈微笑着点头,嘴角缓缓溢出鲜血,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她凑到他的耳边;“或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再次相见,一切还像从前一样...无情...待我回家......”师父...你们带我走吧......
石窟崩塌,西蔺夕和西蔺姲,看着他们,相视一笑,往回走。两个孤寂的身影,从此,消失在了黑暗中。
奈何桥上,忘川河边,恍若幼年时。
无情走到洞口,忽的跪下,失声痛哭,几乎气绝。
“阿姈!”他猛地惊醒,一个少年匆匆跑来:“师父,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坐起身,淡淡的笑着:“陌儿,把那个抽屉里的匣子拿给我好吗?”他应下,走过去,打开抽屉,小心翼翼的取出匣子,捧在手心,递给他。
他打开匣子,冷陌凑过去,想看着究竟,只见一张已经泛黄的白纸上,用梅花小楷写着些什么。他还未看清楚,无情便已经笑着将匣子关上:“放回去吧。”他低下头:“是。”
无情望向窗棂边,似乎闭上眼,就能看见那个坐在窗前,笑容灿烂的少女,灿若朝霞,如夏花般灿烂。
冷陌轻叹了一口气。师父这些年,记忆力愈发的差了。可他看上去,却比其他三人都要年轻的多,只是他很少真正笑得开心,几乎没有。他问过父母,为什么呢。母亲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说,因为他要等的人还没回来。父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太息般的目光悠悠的望着远方。师父,永远都是独自一个人,沉浸在某个遥远的梦里。
无情很疼爱他,几乎将自己所有绝学都传授与他。他经常与他讲自己和一个女子的故事。那个女子他没有见过。只听娘说,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就像阳光一样灿烂,难掩风华。他想,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师父才会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口,仰望着那灿烂的光?
师父经常做梦,梦见那个女子,将自己的梦细细讲给他听。他那时也觉得好笑,什么暮颜啦,若遥啦,师父妻子早逝,他也没有续弦,哪里来的孩子?可他不想去打破师父的幻想与美好。真实与虚伪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层纱,梦醒了,虚伪的隔膜也就被撕破了。
“哎哎哎,今日陌儿生辰,无情,你不多喝几杯,可就是不合群了!”追命搂着紫罗,拿着一坛酒,豪爽的大笑。
记忆中,一向不喝酒的师父,却淡笑着结果了救,喝了一口,转而摇摇头:“这酒...真是好东西啊......”
四大名捕一如往昔,喝酒划拳,大笑江湖。他们的妻子在一旁张罗着为他们布菜,时不时的低语一阵,又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冷陌有些迷蒙,也许,多少年前,师父的身边,也站着这样的女子,明眸善睐,笑容缱绻。
无情拿着一小坛酒,蹒跚地往外走。他刚想过去扶他,却被他制止了:“我想一个人走走,陌儿,回去吧。”他默不作声,乖乖的回去了。
其他人依旧在笑,而师父却独自一人,越走越远。他猛地出现一个预感,他这一走,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其他人却没有注意到他,就连弟弟妹妹们也笑他多想,拉着他跑到后院玩去了。
无情独自一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雨后的古城,格外的清新,却又透露着凄冷。一缕金色的光芒照在他的额前,他抬起头,先是迷茫,转而笑了,如同千阳终于绽放了它所有的光彩一样:“是你回来了么......”他手中的酒壶掉落在地,刺耳的破碎声却没有让他注意。他张开双臂,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他抬手,试图握住一缕眼光。手掌的温热传来,他倏忽间转过头,跑回神侯府。
“你真的要走吗?”其他人望着他。
他潇洒一笑,这是冷陌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开怀,他低下头,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师父要去见等的人了,我已经把所有的都交给你了,有一天,你迷路了,师父来接你......”他眼眶忽然一阵涩疼,他眨眨眼:“好。”
无情一个跃身,攀上马,渐渐远去。他们站在远处,望着那个身影,白色的锦衣,黑色的披风,他们很清楚,从前那个无情,已经随着西蔺姈的离开消失了。
他来到西蔺家,西蔺家的家具已经灰旧,他走到西蔺姈的房间,抚摩着她的桌,她的被,还有,那本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的《诗经》。
他倏忽间笑了——阿姈啊......
“桃之夭夭......”空灵的歌声从远方传来。他站起身,慢慢的挪动着步子。
“灼灼其华...其叶蓁蓁...宜其室家......”
他走到大殿门口,台阶下,纯白色衣裙的少女正看着他,笑容清浅。他摸摸嘴角——嘴角刺人的胡渣已经消失,一如少年时期的他。
他璀然一笑,朝着她跑去。
她提起裙角,步履轻盈的朝他跑来。
他抚摩着她的面庞,她抬手,指尖恢复了微暖的温度,轻触着他的面庞,抿着嘴唇,温柔的笑着。他拥着她,飞花漫天,一如过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其叶蓁蓁...宜其室家.......”她坐在不远处,温软的嗓音饱含柔情。他抿了一口酒,安然的靠在椅背上,见见睡去。
手中薄脆的纸张飘落,白皙的手也无力地垂下。
你说的,我们一定能再次相见,一切还像从前一样......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神侯府几人冲进了西蔺家,白衣公子已经安然入睡。他们都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冷陌站在一边,微微躬身:“师父......”
烟雨迷离,画面遥远。
三大名捕撑着油纸伞,站在一座墓前。
追命淡淡的笑着:“阿姈...无情去找你了...你看见他了吗?”
冷血一言不发——人,并不是什么都带不走,西蔺姈带走了为她枯守十年的无情。
铁手悠悠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桃花树下,男子正在桃花树下舞扇,女子站在一边,清灵柔情的歌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