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重逢（1 / 1）
时间的脚步不慌不忙，直到，某个着实是不甚受欢迎的家伙，出现在了夜明城。
萦尘站在月辉广场的孤光女神像前，含笑看向玉心。她的身后跟着四位美貌的白衣少女，一切一如记忆之中，那般模样。
玉心看着萦尘身后那几位来自龙巫宫的美貌少女，只觉得心里添堵，面上表情便有了些不好看，勉强开口说道：“萦尘夫人，竟是已回来了啊。”
“这是自然，君武和凯枫，都很想念夜明城的风光。”萦尘含笑说道：“恰好幽都王生辰将近，今年我便早回来些许时间，带我的丈夫与儿子四下看望一番了。玉心侯，不会不欢迎我吧？”
“这怎么可能呢，萦尘夫人不要这么见外。”玉心僵硬的笑着，好容易答兑走了萦尘，只觉得自己面皮发僵，说什么都笑不出来了。
“看到她，果真添堵！”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知道这一次她又想了些什么法子。”
这样一壁想着，玉心一壁走到了晓夜丛林之中。
这处狄戎的秘密基地，如今已然热闹非凡了。而此时，正在比斗的两位云麓弟子却显然抢走了众人与魔所有的注意。
“这不是上回那个叫赫烨的么？”玉心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身穿金色战袍的少年身上：“原来，他的身手已经好了这么多。”
“这是自然，在我们这些人里，练得最辛苦的人就是他了，他说他一定要找到姐姐。”凰影低笑一声，轻快的解释道：“不管怎么说，有一份念想也是件好事情啊。”
玉心点了点头，对于亲情的温暖，她早有体会。
孰不料比斗尚未完成，赫烨却突然丢了手上的法杖，急匆匆走向晓夜丛林的入口处，一脸激动的模样。
一众云麓弟子也随之转头去看，却见赫烨正一脸激动地拉住一位身穿朴素白衣的少女。那少女身周围绕着调皮的火光圈，眉眼清秀而洒脱，看见赫烨之时，似是愕然了，许久都不曾说出话来，只是这般呆呆的看着，完全失却了语言。
“姐姐……”赫烨抱住刚刚回来的赫晓，声音有些哽咽。在场的云麓弟子们也有些人认出了赫晓，却很识趣的没有走上前去。
森林的一处角落中，一道影子静静消失在树后，莫名的有些孤独。片刻后，又有一道白衣身影随之消失，在场人数众多，却无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角落，只除了……
“奇怪，夜歌那个小心眼又在搞什么鬼，”酋正坦然地享受着这一段不用被老鼠追也不用被一群花痴女魔追的快乐感觉，却忽然看到那两道身影悄然消失，心下却立刻进入十二级戒备状态：“该不会是这小子故技重施又要搞什么花招吧！”
此时的晓夜丛林入口，赫晓拉着赫烨的手，一脸惊喜地上下打量着。
“阿烨，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一直留在太古铜门，没有出来呢。”
“我要找到你，姐姐。”赫烨认真地说道：“姐姐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姐姐要做很危险的事，我就保护你。”
“你啊你……”赫晓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想跟姐姐在一起，”赫烨微微抿唇，片刻方道：“我只想跟姐姐在一起。”
赫晓似是苦笑了一声，看向赫烨，轻声道：“就连如今，姐姐所做的事情，都是极为危险的啊。”
“我不管，”赫烨摇头急声：“我不怕危险。”
这一回，就连玉心都悄悄离开了晓夜丛林，不愿再看这般姐弟重逢的感人戏码。
是不是，有了他的地方，纵然再多的困难与危险，都是她的天堂？
想到这儿，玉心忍不住轻轻一叹。
如今的日子对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幸福了。
只是不知，这份幸福，究竟能不能为她所把握，她所做的那些努力，究竟，够不够扭转命运。
也许是会的吧，至少，不管是无寐侯还是怀光侯，都还好好地活着，每一个人与魔，都有了他们自己的另一段未来。
就这般沉默地想着事情，玉心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
“玉心侯，赫晓……有事告知。”
“何事？”玉心收回脑中遐思，平静的问道。
“这一回，我是跟着萦尘歌姬回来的，”赫晓看了看身边的赫烨，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此次，萦尘歌姬，似乎从太古铜门前线处调回了为数不少的荧惑侯嫡系军队……瞒着幽都王。”
“你说什么？”玉心难以置信地喃喃一声：“萦尘她，好大的胆子！”
“还有，萦尘似乎习得了中原金坎子的化生反魄之术，而且，力量……极强，她身边的四位少女更是拥有龙巫宫龙神之血脉的诅咒者，能够用歌声使人迷惑，乃至于沉醉不醒。”
这个是玉心早有料到的，她只是点了点头。
如不是她早就知道萦尘会有这么一个杀招，她也不会费尽力气，一定要留下怀光侯的性命。若提及造梦与幻境，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拼的过怀光侯夜歌的力量。
只是，她更加意外的是，赫晓竟然会将这些告之于自己。
“可是，为什么，你会将这些……说给我听？”
“因为我们的目的相同。”赫晓回答道：“因为，我知道玉心侯曾经在大荒中救过很多人，虽然是魔，也是心地善良的魔，不管是在江南，还是在燕丘。此时的江南青灯教，好评者众。”
玉心点点头，并不意外于赫晓竟已得知青灯教之事。看来她当年将人派去渗透入青灯教的事情，做得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成功了不少，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多谢你，这些消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话是这么说，听到赫晓的真心相帮，玉心的心中也泛起了淡淡暖意：“等到此间事了，我们便去江南，帮助更多流离失所的人。”
“可是，玉心侯，你……”赫晓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于玉心侯如此轻易便可放弃掉一切名望与地位，甚至，如此毫不迟疑的决定相助于人类。
“你也看到了我最好的朋友阡陌，她这些年帮助我之时，又可曾在意过我是个魔族，”玉心笑了开来，看向赫晓，眼中带着几许回忆的暖意：“其实，人类与魔族，又算得了什么呢。帮助别人，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赫晓讷讷无言，就连她身边的赫烨，都有些迟疑了。
良久，二人都不曾开口。
直到玉心翩然离开原处，赫烨才讷讷地对着自家姐姐说了一句：“姐姐，我忽然，不讨厌魔族了，我是不是，很没有立场……”
“没有立场的岂止是你啊，”赫晓扑哧一下，笑了开来：“我们留在晓夜丛林的这些云麓弟子，其实，不管是谁，都算得上是所谓的没有立场了吧。”
赫烨垂眸不语。
“阿烨，我们的立场，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而不是，仅仅为了云麓仙居而已。”赫晓微笑说道：“当年的隐逸云小掌门，不也放弃了她所谓云麓仙居的立场，而是选择了整个大荒么。”
***
玉心信步走开来，远远的，却是看到了怀光侯夜歌抱着膝盖，独自坐在一棵花树下。
绽放的粉色花朵飘然而下，让这场面多了几分如梦境般的美丽。玉心的脚步迟疑一下，却还是未停，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夜歌，我来这儿，是想拜托你……一件事。”说话的时候，玉心有些迟疑。怀光侯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古怪，她也素来与他不算熟悉，就连她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愿意出手相助。
“我知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夜歌说道，迟疑了片刻，忽然摇了摇头：“不过，这件事情，我……不大想去做。”
“可是，能够克制住萦尘幻境的法子……”玉心听闻此话，也觉得这请求不大容易，只摇了摇头。苦笑道：“也罢，我再想想其他主意吧。”
“我的梦境，本是利用他人心中弱点，化为魇核所铸就，可是，萦尘的梦魇……我不想利用。”夜歌犹疑片刻，还是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如今他身边那个所谓的化生魔丈夫君武，不过是因为，萦尘深爱弈剑掌门卓君武而不得。她的儿子凯枫，亦是如今应龙神殿之中的魔君张凯枫。”
“对我来说，卓叔仿佛我的父亲，所以，我……不愿利用他而成就梦境。”
玉心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对萦尘心中执念早有猜测，只是没有往弈剑掌门卓君武身上猜测过罢了。
“不过，萦尘的事情……我还有其他法子，”夜歌继续道：“即使不用梦魇，也一样能够彻底击溃她。”
玉心一愣，夜歌却只是压低了声音，不管不顾的继续说下去。
“我离开永夜城之前，已经留下了我即将前往夜明城的消息，相信，卓叔看到之后，很快便会过来的。只不过，卓叔药方中剩余的两位草药，也请玉心侯相助一二。”
“这些都是小事情，”玉心点了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主意，果然不错。”
玉心刚想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处，便看到狄戎匆匆走来，见夜歌也在此，似是松了一口气。
“玉心，方才夜明宫中来了个人类，他说，他是怀光侯的故人，请见怀光侯，我没敢应答，便暂时请他留在夜明宫偏殿的卧房了，并唤魔卒去军营请了云公子过来。”
“他来得好快，”玉心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夜歌：“也好巧，刚刚说到他的时候，他便来了。”
夜歌不答，只是默默看向晓夜丛林的入口。
不多时，便有二人并肩而来，其中一人穿了白衣，面容清隽温和，另一人则是一袭黑袍，面上虽带了些风霜，却依旧难掩曾经的俊美。
“卓叔……”夜歌叹了口气，唇角闪过些许苦笑。
“小歌，”卓君武走上前来，朗声一笑：“还要谢谢你，给我开出来的药方。”
“那个不是我想到的方子，”夜歌摇了摇头：“是阿梦，那时候她专门研究过紫荆掌门的病情，开出了这张方子，服用一段时间之后魔毒便可解去，只是紫荆掌门中毒的年份太久了，即使身体康复，也终是损了元气。”
卓君武沉默片刻，终是无言。
“这回，你留书请我来夜明城，是想请我帮你些什么？”好在他很快便转开了话题。
“还是请玉心侯来说吧。”夜歌转头示意了一下玉心的方向。
玉心会意，走上前来，微笑道：“还要多谢卓掌门愿意相助了。”
言罢，她便引着卓君武一路离去，简单讲起了夜明城近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