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想起(1 / 1)
总悟将昏迷的神乐狠狠地朝床甩了过去。
神乐纤细的身躯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然后猛烈地撞击在床上,所有力量在碰到柔软的床垫那一刻被全数抵消,她弹了一下,又无力地落了下去。
朦胧的月光从窗户那里泻了进来,宛如流水一般淌在神乐的皮肤上。粉色如樱的头发从团子里散了出来,乱糟糟的,却丝毫没有挡住她皮肤在月光下散发的微微的柔和光芒。两条秀美的眉毛被很好看地蹙在了一起,眼睫毛在微微地颤动。像是梦到了什么让人心惊的事情,薄如蝉翼的唇抿得死紧死紧的。呈现出一种痛苦的表情。
总悟深深吸了口气,再颤抖着将空气吐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只是很乱,很烦,还在隐隐抽痛。看着月光下宛如辉夜姬的少女,眉头只是越来越紧,呼吸仿佛就要就此遏止。他想要努力抑制住自己纷乱繁杂的心情,无奈的是越来越乱,理智差一点就要就此失去。
他记得,在四年前那件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拥有这张脸庞的主人也曾这样难受过。他的神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皱着她小小的脸在旁边一番痛苦的样子。只是当时没有这个时候那么安静,蠕动她较好的唇不停地念着他的称号。那时候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那么轻,那么柔,尾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把他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像是被人附身了一样,总悟缓缓地走了过去。像是怕踏碎了那一地的清冷月光,他走得小心翼翼。他轻轻地坐在床上,在更近的地方去观察那个盛在月光中的少女,脸上呈现了一种四年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温柔。他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能够闻到她独特的香味,能够感觉到她的气息。颤抖着,他把手缓缓地伸过去。炽热的指尖碰到了那冰冷的脸颊,总悟感觉到自己的心都仿佛要被揪起来,痛得要颤抖。
长得很像。真的很像……他的神乐。
可是她不是。不是他的神乐。
意识到这一点,总悟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温柔而小心的表情像是结了冰一样,一点一点冷掉。赤眸方才还流转着千绪,红色的火光像是将要被风吹熄的火苗,挣扎扑腾几下就无声熄灭。
总悟一点一点地收紧着自己的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密密麻麻的痛苦从不知名的地方产生,迅速植入细胞,随着血液的奔腾犹如潮水一样向脑袋涌了过来。总悟抚上了头,揪着他栗色的头发,艰难而急促地呼吸着。这个盛在月光中的少女看起来不那么熟悉,一切都变得陌生。明明披着那样的容貌,底下却不知道藏着怎样恶毒的想要谋害他的心。等痛苦稍微退却了一点,总悟颤抖着手摸上了菊一文字。
他缓缓地抽出刀来,刀身折射着月光显得更加冰冷。他握紧手中冰凉的金属,手向前一送,利落地架在少女的大动脉上。
只要一划,鲜血就会顺着跳动的脉搏大量大量地喷出来。然后……她就会瞬间变成一具尸体。
惨白的月光由上至下倾了总悟满脸,他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皱紧了眉。白茫茫的一片中,总悟那颗犹如红白石一样血色正在暗涌上涨,看得分外清楚。他浑身的气息在刀架上少女脖子那刻又变得絮乱,冲撞着,嘶叫着,颤抖着。像是愤怒,像是悲哀,像是嗜血,又像无助。刀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犹豫,刀身也在不停的颤抖。发出的嗡嗡金属声,像是什么动物在悲鸣。
只要一划,就可以将她……
“抖……抖S……”
总悟的心一缩,像是本能一样立刻望向少女。
神乐蹙着眉,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脸上呈现出一种挣扎的状态。密密的汗从她额头那里渗出来,顺着她圆润的轮廓滑了下去。眼帘下的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眼睫毛也被带着一阵颤抖。现在的她像是无助的小兽,却被刀架着动弹不得,拼命挣扎求救。
她在害怕。
“混蛋。”总悟低声骂了一句,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他抽回了菊一文字,唰地一声将它又放回了刀鞘里。
他不敢再看神乐,在刀放回去之后就像逃离一样冲出了卧室。头痛愈来愈剧烈,他深深呼吸着想要抑制住疼痛,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疼痛下,胃也在抽搐着翻江倒海。一阵酸气从喉咙里涌上来的时候,他立马冲到厕所里对着洗手盆就是一阵剧烈的呕吐。总悟削瘦的肩膀无可遏制地颤抖着,惨白的脸上挂满了透明的还在不停被呛出来的透明液体。
头很痛。胃很痛。但是心更痛。
将胃里仅剩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之后,总悟虚弱地用手撑着洗脸盆。他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伸手拧开水龙头将污物尽数冲去,又掬了一捧水拍向自己的炽热的脸。
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镜子里的自己。肮脏,疲惫,面无表情。时光冉冉,他也不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他面部的线条变得硬朗,浑身散发着一种刚直。比起四年前的自己,他还多了一种嗜血的意味。
视线顺着自己的脸往下移,他看到自己颈脖上一条丑陋的疤。疤是四年前留下的,早已长出了新肉,和旁边略带棕色的皮肤不同,像是条长约3CM的黄白蜈蚣,伸开了百足爪在自己的大动脉上。四年前,这条他自己亲手割下的疤差点要夺去了他的性命。
他摸上这条疤痕,摩擦着,感受着大动脉在指尖突突地跳着。忘记关掉的水龙头在耳边哗哗地响着,一个恍惚,他好似又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那个犹如噩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