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生而不幸（1 / 1）

三年后，STL-371星球，已经决定要进入总部军校的艾因决定寻访一次当初照护阿尔杰的医护人员。三年前隔壁叔叔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如今已经开朗多了，艾因的父亲也有点发愁，他们肯定要告诉赛拉图自己的身世，但是直接讲事实，赛拉图可能会恨自己的父亲。艾因并没有反驳，其实赛拉图比他们认为的早熟多了，现在已经不是可能会恨了，而是已经恨上了。

艾因也理解赛拉图的想法，这个孩子需要心理上的支撑，亲眼目睹自己目前在自己面前自杀，是个孩子就不可能没有心理阴影。赛拉图能恨谁呢？齐默尔曼叔叔倒是一直恨着国联，从星联的角度看国联固然可恨。但是从国联自身的角度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惜国联就没有想过别人也要生存，太过于自私。

赛拉图的悲剧不能只看国联，星联内部问题不少，在艾因看来，星联的某些高层还真的打算学国联的自私，明明已经有前例告诉他们不能做绝，要不然就彻底斩草除根，可是那些只顾得自己的利益的政客也是越来越多了。这些年星联的发展，也让艾因明白了一个道理，大总统真的不怎么可靠，当年他只是领了个头成立了星联，但是对于星联后面的发展，他还真是——招招很烂啊。

STL-371星球，艾因默念着这个名字，当初赛拉图的父亲就是在这一颗星球上，艾因决定去拜访一次当年接触过阿尔杰的人物，说不定能解开赛拉图的心结。

这样想着，富有行动力的艾因也展开了行动，同时有一个很有威望的老人家盯上了艾因，这年头来追踪英雄脚步的孩子不多了。

艾因的成果还是很多的，他得到的结论是赛拉图的父亲——阿尔杰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天才，早年家庭教育极好，后来虽然丧父，但是阿尔杰依旧很开朗，学什么上手都很快，也会在自己闲着的时候帮助其它课业不怎么样的同学，对于家境不怎么好的同学，阿尔杰并没有直接给什么帮助，而是帮着做了一本指南，同样牵线让学校设立了勤工俭学的岗位。

另一方面，年轻英俊的阿尔杰很受女性的追捧，但是他本人还是很洁身自好的，也没有传出来什么绯闻，甚至弄到有同事认为阿尔杰是一个潜在的同性恋。艾因有了一点线索，当初阿尔杰瞒着别人和自己的青梅竹马谈恋爱，甚至在战争开始前休假回了一次家乡，算算日子，赛拉图妈妈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怀上赛拉图的。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打算那么早结婚，不过在STL-371那种地方，未婚先孕很正常，只要在孩子出生之前父母结婚就好。赛拉图妈妈和赛拉图受歧视的原因之一，就是到最后孩子亲生父亲也没有出现，但是可以理解，当时阿尔杰已经上战场了。

等阿尔杰知道自己有孩子的时候，他已经离死期很近了，艾因真的觉得造化弄人，虽然知道当时必须要打上一仗，但是艾因还是非常讨厌那一次战争。在走访了当时照料阿尔杰的一户人家，艾因终于忍不住了。

“阿尔杰？那一位大人物的最后亲笔信可是在我这儿，这可是值得收藏的东西。”

艾因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脸色不怎么样，亲笔信？恐怕不止那么简单吧。软磨硬泡之后，艾因终于看到了所谓的亲笔信，越看下去，艾因的手颤得越厉害。这确实是绝笔信，表面上讲的是阿尔杰对于故乡的思念，对于自己不能去祭拜父母的遗憾，可是这也是一封密码信，表面上的内容不会让人误解什么，可是这封信的背后，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恋人诉说的爱意，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期望。

因为赛拉图年纪小，艾因查看他母亲的遗物才知道，赛拉图的父母会写密码信，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恋情，就是为了防备有人利用。结果，结果因为阿尔杰是个大人物，他的绝笔信会很有价值，一个医护人员毁掉了一个女人，差一点毁掉了一个可怜的孩子。

艾因再也忍不住了，他放下心，放任自己揍了那个欠揍的家伙一顿。最后，艾因进了局子，没等来自己父亲保释和总部军校的开除，一位老人找了上来。

这一位老人肯定有一百五十多岁了，艾因评价到，自从星联成立之后，人均寿命是直线上升，这一位老人家也算是迎来了好日子。艾因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那种人欠揍，只是不能说出原因，毕竟赛拉图还是很容易被人控制。

老者进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出了艾因揍人的诱因——阿尔杰的亲笔信。他看着艾因，因为经历过太多沧桑的眼眸有着睿智的光芒，但是更多的是不怒自威。老人家等着艾因开口，但是艾因却打死也不开口。

老人家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最后老人家的助理进来了，瞪着艾因：“艾斯艾尔先生，你的身体受不了。”

“出去，顺带把监控关掉，这件事谁都不准插手。”

助理也有些难为情，艾斯艾尔先生也算难得能和大总统比地位的人，这点小事怎么用得着他老人家亲自出手：“先生，这小子……”

“叫你出去，还不出去，是要我亲自动手？我说了，关掉监控，谁都不准知道今天里面发生的事情。”助理惹到了老人家，老人家语气依旧，但是脸上只带了一点怒气，助理就立刻怂了，跑了出去。

“现在人走了，你说吧，为什么因为这一封信打人？”

“大人物怎么有空来关心我的事？虽然打人确实自废前途，但是不劳您老人家操心。”艾因看着地上，他可不想在这一位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对付的老人家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这封——绝笔信，是——是——给谁的？”

“不知道。”

“你说谎，不然为什么打人？”老人家带着一丝无奈，阿尔杰，阿尔杰可以说是老人家最愧对的人。

艾因知道自己今天不说什么没办法脱身：“我照着蓝本密码本翻译了第一行，结果翻译出了著名的情歌名字。那些接触过阿尔杰的人可口口声声说阿尔杰没有谈过恋爱，偶像破灭，原来神也是人啊，也有跌落神坛的一刻啊。”

老人家看着艾因做作的演技，密码本，密码本，这一封信其实是两封信，另一封信就隐藏在第一封信的文字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老人家也知道艾因是不会说什么的，他看着艾因：“我知道你瞒着我很多东西，我也不想追究，你走吧，这事情我帮你抹掉，你继续去上你的总部军校吧。”

“不要，就是有你们这种人，星联才这么烂的。真正好的治理，是言必行行必果，你们这样明目张胆践踏法律法规，是打算让星联重演十年前的事情？国联已经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验证了这不是好的选择，你们还学着必定会带来坏结果的路子走？真是虚伪。”艾因脸上嘲讽的神色十足，老人家沉默了，这些确实是弊病，但是这一次是因为这个孩子带来了某些信息，他不想——不想看着这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毁掉前途。绝笔信，还没有寄给收信人，恐怕因此导致了什么悲剧，这孩子才忍不住的。

“你说出来，说不定就能抵消你打人的影响。”老人家看着艾因，可是艾因还是那个样子。老人家知道了艾因的决心，他还是决定不毁这个孩子的前途：“打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让别人给你判到最轻，去社区服务的时候态度好一点。”说着，老人家把信件放入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艾因脸上的神色立刻焦急起来。

“你不用着急，我只是想知道，这一位后辈，当时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东西，想要表达什么东西。”

艾因气鼓鼓地离开了，老人家找来了最好的密码破译者。最后，递到老人桌前的是一封情意绵绵的信，老人看完之后一下子老了十岁，这个后生，他不信——不信自己啊。

可是想想也明白，那个后生太聪明了，看透了局势，最后不认，是不相信星联，也是不相信那些被权力逐渐腐蚀了心灵的家伙。后生他和自己不熟，他的父亲是自己的弟子，后生肯定知道，但是谁愿意去一个不熟的人那里赌一次呢。

凭老人对这后生的了解，他没有赌的原因是找到了能信的人，一定是做了后手准备，但是不知道他托孤托给谁了，也不知道谁才是他的女友。那个孩子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套不出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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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因最后灰溜溜地回到家里，他觉得对不起赛拉图，但是仔细想想，线索算是断了，赛拉图一直没有用真面貌拍过证件照，只要没人说出去，自然不可能有人知道赛拉图就是阿尔杰的儿子。平复了心情的他决定去找赛拉图，现在这个小子一定在异能培训中心，看着那些新兵蛋子出笑话，甚至会出手整一整那些教官。

艾因有的时候真觉得这就是父子，如出一辙的天才，如出一辙的喜爱嬉闹，如出一辙的坚强。

看着正在训练的家伙们，一个个跳过了障碍，却被赛拉图设下的第二道障碍给阴了的时候，艾因就知道赛拉图在这里。在某个障碍物后面，艾因找到了躲起来睡午觉的赛拉图，今年十三岁的赛拉图，长大了不少，但是对于十八岁的艾因来说，他还是一个小萝卜头。揉了揉赛拉图的头发，小萝卜头立刻醒了，还抓住自己的手，恶狠狠地说：“说了不准揉我的头发。”

艾因笑了起来，也只有这个时候，赛拉图才会可爱地鼓起自己的脸，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赛拉图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现在正是比同龄女孩子们矮的年龄：“你太不像小孩子了，没有任何爱好，没有任何心仪的异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喜欢过班上的一个女生的。”

赛拉图看着艾因冷笑了一声：“女生？你不是已经和你的星际航图结婚了吗？还有那些不靠谱的研究手册。大探险家，我等着你出成果呢，到时候一定去捧场。”

艾因笑笑不语：“你又躲在这儿睡觉，不怕着凉啊？”赛拉图的天赋太好了，好到自己父亲只教了点入门的东西，赛拉图就比过了这里九成的新兵蛋子。

赛拉图拍拍粘在身上的草，这边算是好地方，风凉没有虫子还没人打扰，可惜被人搅了美梦：“这点温度还奈何不了我，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去了总部军校，以后你就是好运气躲过了新手死亡期，你父母也会孤单的。”

艾因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会让父母多孤单，父母年纪不算大，同时哥哥姐姐工作也稳定下来了，以后肯定有时间回去陪父母。艾因起了心思逗逗赛拉图：“那让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小妹妹，然后你照护邻居家的小妹妹，两个人感情好了，让小妹妹嫁给你好不好？”

赛拉图立刻反讽：“那是你的想法吧，变态萝莉控，遇到小孩子都那么好，等着某一天遇到坑你的小孩子吧。”

艾因觉得这孩子真的会拉仇恨，最后决定还是不和他计较：“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问这个干什么，我还小着呢。”

“小什么小，我没见过比你更早熟的孩子，你肯定对未来有打算。赛拉图，能不能告诉我你眼睛变异，究竟是能看到什么？我觉得眼睛变异，最后也不可能只是眼睛更抗打了。”艾因坐了下来，想要和赛拉图聊一聊，异能和身世，都是挺难说通的东西，可是不试一试，艾因也不甘心。

赛拉图明白艾因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不想听，有些事情，赛拉图明白、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赛拉图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有什么好谈的？异能这种东西啊，我都不需要别人教了，现在都是我自己想着能怎么用。”

“赛拉图！”

看着艾因着急的样子，赛拉图非常明白他的心思：“我知道，我知道你去找了那个男人都干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不知道？我见过我的亲生父亲，隔着玻璃，看着那样子衰老、那样子等待着死亡的人。”

赛拉图并没有说下去，那个男人死之后，并不如同其它灵魂半个小时之内就再也找不到了，他到了自己家里，呆了三天，三天之后才彻底消失。并不理解男人当时感情的赛拉图觉得很奇怪，现在想来，只是放心不下自己和母亲。放心不下为什么不愿意认？给母亲一个念想，母亲也不至于抑郁致死。赛拉图理解，他无比理解，可是自己的遭遇是时代的眼泪，恨谁去？自己可以跟着养父一起恨国联，但是星联一点错都没有？那是笑话啊，赛拉图早就分析过，自己的悲惨童年，谁都有错，可是分析下来谁都没错，只是看是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罢了。

恨，还是不恨？赛拉图决定最后还是恨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男人，早就有了觉悟了，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知道自己的孩子会恨自己，可是他宁愿孩子恨自己，也要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他宁愿自己母亲恨着他，也希望母亲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而不是自杀。再聪明的男人，也有失算的时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一定在人力的掌控中？

艾因看着赛拉图，最终还是决定和赛拉图说出这一次的收获：“你父亲的绝笔信，并没有送到你母亲的手上。如果送到了，估计，估计你母亲……就……不会死——”

“别骗你自己了，绝笔信就是送到了，我母亲也只能撑到我成年。她忘不了啊，年少时遇到过太过于惊艳的人，一辈子忘不了——就好比你遇到了一个女神，符合你幻想中情人的每一点，可是情人死在了最美的年华，你忘得了吗？”

“赛拉图，你希望你原谅你的父亲——”

“死都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