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生而不幸（1 / 1）

时间过去的很快，这一天艾因父母都在家，隔壁的齐默尔曼叔叔也难得有工夫，艾因父亲要求艾因把赛拉图带出玩一会儿，自己和齐默尔曼叔叔好好聊一聊。艾因明白爸爸是为了解决赛拉图的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赛拉图比自己小太多了，自己和他玩不到一块去。

虽然可怜赛拉图，但是艾因并不喜欢一直陪着一个呆呆愣愣的小孩子，他把赛拉图带到一片花园前，自己开始看起了新借来的书。不同的星球有不同的生命形态，有的地方甚至可能有出现和人类一样智慧生命的可能，艾因特别喜欢这样的书，他固执地认为，世界上肯定存在其它文明，说不定就在人类已经发现的星球里。

正在兴头上，艾因突然感觉到一股强风袭来，护住书，他看清楚了强风的源头就是赛拉图，周围有好几个同龄的孩子一下子被弄倒在地上，艾因也是第一次看到赛拉图哭了出来：“不许这么说我妈妈！不许！”

小孩子的玩笑可能是无意的，但是赛拉图的眼泪和悲伤是真的，来这里之前，赛拉图只有他的妈妈，只有妈妈会在伤心哭泣时安慰他，只有妈妈会温柔地等着他回家。可是妈妈死了，因为看到自己和照片上的男人长得一样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当着自己的面把刀差进了心脏里。

艾因也是有异能的人，他看情况不妙，赛拉图似乎有父亲曾经提起过异能暴走的前兆。周围都是些孩子，找大人过来也来不及了。异能暴走的话，估计这里的孩子们不是死了就是残了，反而对赛拉图未来有影响。艾因立刻上前抱起赛拉图，压根不顾赛拉图还想着去报复其它的孩子，忍着赛拉图的拳打脚踢。

赛拉图看起来瘦弱，但是抱起来就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强壮的体魄，艾因终于知道为什么齐默尔曼叔叔那样的喂养，赛拉图还是没有生病的原因，真是个强壮的小孩子。

艾因的速度很快，但是饶是如此，赶回家找大人的艾因，在摸到门的那一刻，赛拉图还是异能暴走了。一瞬间，两家的门都被冲击开了，好在因为这边的建筑是特制的，就是为了防止异能者暴走弄出过大的破坏，墙壁的材料还是很结实的。里面正在谈话的齐默尔曼叔叔和艾因爸爸都跑了出来，艾因的妈妈也受了惊吓。

三个大人看着艾因抱着赛拉图，两个孩子还撞到了墙上，表情都很痛苦，立刻把两个孩子抱进了房间里。艾因因为年纪大，也有指导地开发异能，轻伤修养几天就好。而赛拉图则是异能暴走，以前没有人指导过这孩子，异能全部靠自己，问题更严重。

三个大人看到赛拉图的第一眼就震惊了，艾因因为腹部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时候正抱着肚子满地打滚。三个大人快速把两个孩子给弄了进去，还特地弄进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艾因妈妈进去给两个孩子处理伤口，而两个大男人不停给来查看情况的邻居道歉。

“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刚从乡下过来，并不知道异能天赋很强。乡下那种地方，你也知道，也没什么正经路子教，你能指望教好？给你们造成麻烦那真是对不起了，如果有什么东西坏了我们赔就是了。”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所有的客人，艾因爸爸看着两家都被炸开的门：“下午再找人来修，我们先来谈谈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齐默尔曼中校自知理亏，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可是不瞒住了这个孩子一生就被毁了。两个男人进去的时候，赛拉图已经因为用力过度睡死了过去，艾因缓了一会儿正在休息。艾因爸爸记得刚才看见赛拉图的时候，眼睛不怎么对劲。趁着孩子睡着了，翻开眼皮查看了孩子的瞳色，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艾因看着难得这么乖的赛拉图，只是今天难得看见自己父亲开始发脾气了：“你还不承认，不承认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问题很严重啊？！天生强大的异能就不谈了，这很正常，问题是他很可能发生了眼部变异，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齐默尔曼和艾因都是第一次听到眼部变异这个词，都摇摇头。艾因爸爸叹了一口气：“眼部变异的孩子有一部分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很多都因为这一点从小被人排斥，长大之后性格孤僻。齐默尔曼中校，你现在接手了这个孩子，却连孩子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你对得起把母子托付给你的战友吗？”

艾因第一次看到父亲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异能这事基本不开玩笑，电视剧里也有各种关于眼睛变异的猜想，但是艾因还真没想到现实中居然真的有：“电视剧里面的不都是骗人的吗？”

“眼睛是身体的一部分，其它部位能变异，为什么眼睛不能变异？”艾因的爸爸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只是眼睛变异很罕见，部分还被认为是遗传现象，容易被人忽视过去，“就好比这孩子，为什么说是眼睛变异，因为是异色瞳孔，而且有一种颜色很罕见。如果表现为异色瞳孔的眼睛变异是最容易被忽视过去的，因为普通人也会出现瞳孔异色症。”

艾因接受不能：“那眼睛变异能干什么？”

“一般是能看到奇怪的东西，这样的孩子容易被当成异类，但是他们真的能看到某些东西。有的孩子是能看到某一种能量变化，有的是能看到未来的事情，还有的能看到人类所不能理解的东西。这些孩子，如果生活在不懂这些的环境下，会被当成异类的。何况眼睛变异本来就是很罕见的情况，这孩子估计在乡下被排斥的厉害。”

齐默尔曼中校听了这话更加懊悔：“都怪我，都怪我。”

“好了，现在不是你自责的时候，这孩子的身世得保密，我可不认为那些家伙知道之后不利用这孩子。”艾因看着自己爸爸消沉的样子，也有些难过。

“为什么不能透露，或者说赛拉图有什么好利用的地方？”艾因觉得赛拉图恨可怜，已经这么可怜了还要活在谎言之中。

艾因的爸爸有些挣扎，眼睛的沧桑是此时艾因看不懂的：“你不懂，你不懂啊。”

齐默尔曼中校还是决定和这个小孩子说一说：“你知道三元帅的那个孙子吗？”艾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想利用他吗？”这一点艾因就不理解了，只是盯着隔壁的叔叔。

齐默尔曼看着艾因，非常认真：“因为三元帅，因为三元帅的后代们全部参加了九年前的那一场战争，因为三元帅中有两位明面上是没有后代的。星联是存在绝对的政治正确的，那就是两场立足之战，三百万军人的性命换来了今天的星联，到现在为止军方也是非常尊敬三元帅的，艾木拉异能学校是星联军官的摇篮，现在出名的元帅、将军，甚至一部分登高望重的大佬，都和三元帅关系匪浅。你掌握了三元帅的后代，只要是能掌控，现在军方就会因此给你面子，军方的改革迫在眉睫，可是没人愿意改，争取三元帅的后人，就是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

艾因第一次听到这一事实，这和他印象中星联的形象不符合：“这——这——”

“你还小，你爸爸虽然愿意锻炼你，但是有些事情我们都不敢碰。星联未来能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让星联更好。但是现在这里面确实存在猫腻，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和三元帅关系不算差，最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帮那一个孩子，他们现在做的就是把那个孩子推进火坑里。艾因，你愿意看着赛拉图这一辈子也被这样毁掉吗？”

“可是，可是照片上的人和课本上的人不是一个人。”艾因下意识反驳。

艾因的爸爸突然觉得自己儿子好蠢：“课本上的是他爷爷，你看到的照片上是他爸，两个人再怎么像也不是一个人，他们差了三十多岁呢，傻孩子。”

“为什么赛拉图父亲要那么狠心，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艾因还是觉得那个男人没有感情，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就应该做好安排。

“因为没人能依靠，”齐默尔曼中校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回想起往事他有点想哭，“赛拉图的父亲阿尔杰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是就和很多战争孤儿一样，第一次立足之战他失去了父亲母亲，好在当时有特别大影响的人物，他们的孩子已经到了能够独立的年纪，三元帅里只有一位有不止一个孩子。第二次立足之战，三元帅的孩子全部死在了战场，他们没有一个辜负了父辈的期望，只是这样的结局过于凄惨。”

“阿尔杰不是死在战场的吧？”艾因的父亲下意识反驳。

“差不了多少，阿尔杰那一场战役结束，谁活下来了，阿尔杰反而是撑得最久的那一个，那么痛苦，还愣生生撑下来两年。当时很多战友不停地去看他，最开始他也什么都没有透露。因为上学时他很照护我这个和平地方来的人，当时我还是飞船驾驶员，还要上战场，但是还是坚持每个月去看他。”齐默尔曼说起这一点经历已经开始擦眼泪了，阿尔杰是给天才，父辈的光环甚至没给他带来什么，虽然有些爱玩闹，但是大家是真兄弟。

可是战争是残酷的，特别是杀千刀的国联，都干了些什么事情，齐默尔曼已经带着鼻音了：“阿尔杰快撑不住的时候，在我去探望他的时候，强行只留下我一个人，因为当时我算是战功不错的驾驶员，医院也允许了我单独探望。也是那一天，阿尔杰告诉我他的女朋友已经怀孕了，他也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孩子，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如果认回这个孩子，等于是害了母子两个。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摆脱我在他死后照护母子二人。当时我还奇怪，他要求我死也不要告诉医院里的其它人，就是战友也不行。我答应了，幸亏是当时答应了。阿尔杰很清楚，他没有亲近的人可以依靠，他的女友又是性格软弱的人，明了身份反而会害了母子两个，他还特别提到注意他的女友，我都没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在阿尔杰躺在病床的时候，精神已经出了问题了。”

看着齐默尔曼叔叔不断摸着眼泪，艾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自己的爸爸拍拍叔叔的背：“好了，大老爷们儿这么哭像什么样子，阿尔杰他至少能有一个好兄弟，至少他还有能信的人，至少他托孤没托错对象。齐默尔曼，你要辜负你哥们的信任吗？你能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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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装修工速度很快，两家新的门已经装上去了，齐默尔曼叔叔抱着赛拉图回家之后，艾因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们提到的阿尔杰，只告诉了齐默尔曼叔叔一个人这件事？”

艾因的爸爸沉默了很久，眼里慢慢溢出了泪花，最后关头忍住了：“有的人，能信；有的人，不能信，阿尔杰他是个聪明人，花了一年多时间，最后挑出了一个能信的人。这个人，没有多聪明，但是他有坚毅的心灵，他守住了这个秘密，也没有因为那个孩子能给他带来更好的收益就公开那个孩子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朋友，又有几个是能不被诱惑呢？艾因，阿尔杰他是个厉害人物，能看到齐默尔曼的守信；齐默尔曼也是个厉害人物，他守住了自己的本心。艾因，为什么不能说出来这件事呢？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去毁掉另外一个人，做事要有良心啊！”

艾因想着赛拉图的事情，久久不能平静。原本每天都要看的书，今天也看不下去了。艾因合上书，开始搜索其它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查到了那个叫做阿尔杰的家伙的资料。看完之后，艾因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那一场开始在星联六年初的战争，一共打了三年，但是打得极其惨烈。阿尔杰参加的战役算是最惨烈的一场，为了保住星联的某个人口超多的星球，一群战士硬是挨住了国联的狂轰滥炸，在三倍于自己的敌人面前毫不退缩。

最后，丧心病狂的敌人投出了辐射弹，当时星联所有飞船的防御设施都被打报废了，加上国联特制的辐射弹，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全员无救，只能等死。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国联的士气一下子就降下去了，星联反而士气高涨，无数士兵终于下决心打回去，很多市民也终于决定支持这一场战争，靠着妥协求和平，是求不来真正的和平的。

艾因浏览到当时那些将士的惨状，只看了几张都恶心到受不了。那时候，那些人快速老去，浑身开始腐化，身上的辐射甚至能传递给其它人。没有几个医院愿意接收这些病人，伤员本来就多，还是这种不可能治得好的家伙。当然某些没有良心的研究者倒是拿这些士兵做了些实验，被发现之后他们被没收非法所得、判处死刑，最后他们的研究成果还被销毁了。

艾因在战争发生的年代还是个孩子，生活的地方也挺太平，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今天他第一次知道为什么星联内部军人地位崇高，甚至STL-371这种偏僻的地方有特别高的地位，因为三百万人命填下去了，因为三百万人不愿意再接受压迫，最终选择了用自己成全了星联。

这个社会真的不公平呢，艾因躺在床上想着，国联压迫了变异人近乎百年，变异人损失了那么多才有了真正的人权。可是国联只是不能消灭星联，现在国联依旧比星联强大的多，甚至好些人鼓吹国联的强大，想要星联投降。真的很好笑，一个原本要消灭星联之后压迫变异人的联盟，为什么短时间就改变主意了？

艾因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却有那么多的傻瓜相信了某些家伙的鼓吹。

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呢，艾因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不幸，他原本以为星联大部分人就是和这里差不多的样子，他第一次知道存在贫困的地方，他第一次知道高危星球时刻要面对异兽的袭击，他第一次知道赛拉图的父亲为了孩子能有个好的未来，宁可不认自己的孩子。英雄都不敢公布自己孩子的身世，这样的社会真的很丑恶。

艾因也第一次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他对文明很感兴趣，也坚信人们已经寻找到的星球里有其它文明，但是今天，艾因也第一次想要改变星联，改变这个世界还存在的不合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