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久病终不治，李愔以寿终（1 / 1）
“璠儿，我……我想去山里，你现在就带我去。”涪陵王李愔对自己的嫡长子李璠有气无力地说道。
“父亲，如今天气渐渐转凉了，山里湿寒之气太重，不利于您养病，还是等您身体好些了再去吧。”李璠忧心地劝阻道。
“我现在支使不动你了，是吧？我说要去就要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李愔忽然暴怒道，气得脸白气短，咳嗽不止。
“父亲，您消消气，您要去就去好了，我带您去就是了，您又何必这么动气呢？”李璠急道，边说边把茶递给李愔喝并轻抚李愔的胸口。
“李郎，去山里时要带上这个，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吧？山里的路我熟。”李璠的夫人何氏拿着一条毛毯递给李璠道。
“还是若儿听话懂事，臭小子就知道气我。”李愔笑道。
“夫人你在这里照看一下父亲，我去雇三顶轿子来。”李璠对何氏道。
“谁跟你说我要坐轿子去了，我要骑马去。”不等何氏答话李愔就立刻激动地反对道。
“父亲，您讲点道理好不好，您如今这样的身体还能经得起马儿颠簸？”李璠不满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不中用的老废物了吗？你个不孝子。”李愔气得大骂道，骂完就要上来打李璠。
“父亲息怒，山路崎岖颠簸，李郎也是怕您吃不消，他这也是为您着想，就是说话语气不对，父亲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等父亲身体稍微好转点，咱们再骑马去山里可好？今日就坐轿子去吧。”见此情形何氏急忙劝李愔道。
“要不是若儿，我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李愔对李璠恨声道。
“父亲，我跟李郎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您先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何氏见丈夫轻拉她的衣袖并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出去后便笑对李愔道。
“夫人，照此下去可如何是好啊？父亲如今尽干些任性的事情。前日你正好回娘家去了，他硬要吃菱角，你说这样的季节让我上哪儿给他找菱角去，我就回他说现在这时节没有菱角，您就是硬要吃我也变不出来。他听了以后就骂我不孝，还差点打我，幸好我躲得快，要不我肯定会被他打得很惨，父亲自从生病后脾气就变得越发古怪了。”李璠愁道。
“你也笨，你就不会顺着他说吗？他叫你去找菱角你就去找，你出去转几圈回来后再说没有，这样他心里也好受点啊，你就这样直接说没有，还说自己变不出来，你这不是明着指责他无理取闹吗？你说他能不生气吗？他现在就是老小孩，要用哄的，懂吗？”何氏嗔怪道。
“夫人说得有道理，那我去雇轿子了，你准备点吃的带去山里，算算日子，姐姐他们一家也快到巴州了。”李璠道，只一会功夫三人就由轿夫抬到半山腰的一个凉亭里了。
“我的主意不错吧，这儿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呢。”李愔看着满目苍翠笑道。
“是啊，都是父亲的主意好，我们也跟着您一起享享福，能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何氏笑道。
“璠儿，知道我年轻时为何喜欢打猎吗？”李愔忽然问道，李璠闻言则不做声地看着李愔，李愔见此不禁叹道：“璠儿，我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不是在说打猎的事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李璠苦笑道。
“在兄弟姐妹中，就属你脾气最直，有什么说什么，若你生在普通人家，这样的性子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你生在皇家，又有一个不招朝廷待见的父亲，你要以后还是这样的性子不改，那是要吃大亏的。如今皇帝对咱们家还是深有戒心，所以等我走后，你跟若儿两个一定要夹着尾巴低调做人，明白了吗？若儿，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你一定要谨记父亲的话，时刻提醒着璠儿要谨言慎行，明白吗？”李愔告诫李璠夫妇道。
“是，父亲，若儿跟李郎定会牢记父亲的教诲。”何若急忙应道。
“我这一生成也打猎，败也打猎，生也打猎，死也打猎。”李愔苦笑道。
“父亲，您要少说话，这样才能养好精气神。”何若忙转移话题道。
“贞观十三年，太宗皇帝赐我实封八百户，授予我岐州刺史的官职，那时我因酷爱打猎而时常扰民，当地县令经常劝谏我要减少打猎的次数，而年轻气盛的我听得烦了就怒打县令，因此我就被御史弹劾了。太宗皇帝知道此事后便气得骂道：‘禽兽调伏，可以驯扰于人；铁石镌炼，可为方圆之器。至如愔者，曾不如禽兽铁石乎！’，并削去了我的封邑及半数国官，贬我为虢州刺史。后来我几次游猎，不避禾稼，深为百姓所怨，典军杨道整叩马劝谏，我曳起他来就打。永徽元年，御史大夫李乾祐又因我打猎扰民而弹劾我，当今皇帝就对荆王等说：‘先朝栉风沐雨，平定四方，远近肃清，车书混一。上天降祸，奄弃万邦。朕纂承洪业，惧均驭朽，与王共戚同忧，为家为国。蜀王畋猎无度，侵扰黎庶，县令、典军，无罪被罚。阿谀即喜，忤意便嗔，如此居官，何以共理百姓？历观古来诸王，若能动遵礼度，则庆流子孙；违越条章，则诛不旋踵。愔为法司所劾，朕实耻之。’，并贬我为黄州刺史。”李愔回忆道。
“父亲，您要少说话，以前这些事还提它做什么呢？”李璠劝道。
“璠儿，你知道我为何干这么多荒唐事吗？”李愔忽然问道，李璠默然不语，李愔见儿子不答话便又接着说道：“年轻时是年少轻狂，可自从你皇祖父驾崩后，我就看出当今朝廷越来越容不下我三哥了，也就早晚会因此而降罪于我，于是我决定干更多荒唐的事情来麻痹朝廷，让朝廷觉得我是一块对皇权构不成威胁的朽木。佛语有云：毁灭一个人只要一句话，培植一个人却要千万句。所以，儿子你一定要学会守愚藏拙，学会谨言慎行，学会装疯卖傻，这样才能明哲保身啊！你可千万不要像你冤死的三伯一样做出头鸟，明白了吗？”
“是，父亲，儿子一定谨记父亲的教训。”李璠忙答道。
“你此生一定要远离朝廷的是是非非，做一辈子的闲云野鹤。你千万要记住我的话啊。”李愔再次叮嘱道。
“是，父亲，我都记住了。”李璠忙假意安慰李愔道，心说我想远离是非就能远离了吗？身不由己的事多了去了。
“好，好，你记住就好，怕只怕你敷衍我，那样的话你可真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了。”李愔无奈道。
“父亲，您看这些花儿多美啊！”何若指着一片开得红艳艳的野花笑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璠儿，我还有事情要吩咐你们，现在不说，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李愔叹道。
“父亲，您歇会再说吧。”李璠含泪道。
“两件事：一是你们把我随身佩戴的玉佩留给你们的母亲做个纪念。二是把我一直用的弓箭和我葬在一起，等到了天上，我还要跟我三哥一起比赛打猎呢，这样他在天上的日子就不会再寂寞了，而我在天上的日子也不会寂寞了。”李愔笑道。
“父亲，您别再说了。”何若带着一丝哭腔道。
“若儿，人都有那么一天，你不用伤心，照我说的去做就算是你们对我尽了孝道了。”李愔淡然一笑道。
就这样，李璠夫妇陪着李愔坐到都快日落西山了才回家去，在这之后李愔的病情就开始急转直下，李玘夫妇快马加鞭地赶来巴州也没来得及见李愔最后一面，李愔在李玘夫妇到达的前一天就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这个他曾经游戏过人生也被人生游戏过的世界，留给了李玘无尽的哀痛。生前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成了李玘一生最大的遗憾，而身处桂苑之中的萧妃她们在得知李愔辞世的消息后也是悲痛万分，李*琛还专门写了一篇祭奠李愔的祭文来纪念这位虽未见过几次面但却对她十分疼爱的唯一的亲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