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就这样吧（1 / 1）
“这阵法居然让你给破了，亏我还把你当成了食物，你要是被鹦鹉给吃了，那多可惜啊，啧啧，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想当年老娘年轻时，哦，不，姐幼年时曾经也有过这样的英勇无敌呢，要说那个时候魔界……”她唾液横飞地讲了半天，眼目一扫，黯夜面无表情，鹦鹉忙着吞人，庄梦还在昏迷，只有庄姜，恭恭敬敬，敛手静听，心头大悦，颇有人生何处不相逢的知己之感，不由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姑娘。
见其青衣黑裤，垂手而立，面容端丽，神色俨然，道阶虽低，却颇有大修士的气质，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那全神贯注洗耳恭听的样子，太太可喜了！不由走上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看得庄姜浑身发毛，问道：“这位前辈，您这是……”
华烙抚摸着下巴，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处惊不变，这是胆量，魔袋未死，这是能耐，破龙引阵，这是气运，够了，够了”说着，上前拍拍庄姜的肩膀，道：“我说，小姑娘，做我徒弟如何？”
“啊……”庄姜吃惊张口，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谢前辈栽培，但是……”
“你瞧不上我？你可知道我是谁？”华烙突然跳了起来，一张脸逼近庄姜——她长得也不差，只是在如此时刻的庄姜看来，却格外恐怖，不由后退道：“这个……当然不是，前辈的能耐，晚辈望尘莫及，但是晚辈目前还不太想修真拜师……”
“没关系，你见了我就想了，你可知道我是谁？”华烙摆摆手，又指着那魔修黯夜，又指了指那鹦鹉怪，道：“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我是魔界有名的天开教四大护法之一金锣大仙玉面罗刹，我叫华烙，当然，你以后没机会叫我名字了，因为你对我只会有一个称呼，师傅，当然，徒儿，你做了我的徒弟，我保证你在魔界横着走，你知道什么叫横着走吗？螃蟹见过吧？就是那种螃蟹的样子，咳咳，当然不是螃蟹的的姿势，而是那种霸气，你看我，霸气侧漏，以后你……”
“霸得好。”黯夜突然截口。
“我没跟你说话……”华烙转头对黯夜道：“哼哼，你是不是羡慕我？羡慕我有个人形徒弟？没关系，你这只吃人鹦鹉以后也会化形的，化形之后你可以收它为徒，当然，你如果现在不把它当灵兽而是当做徒弟，也是没关系的……”
“喂喂……”靠在庄姜身上醒来的庄梦，终于忍不住道：“这位更年期的话痨大婶，我姐不同意，你没听明白吗？”她本来极怕那鹦鹉，可有姐姐在身边，胆子顿壮。
华烙听了这话，面显怒色道：“难不成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师傅这个称号吗？你可知道我很少収徒弟的，我很爱惜羽毛的，这个羽毛与那只扁毛畜生的毛可不同，我是真真正正冷艳高贵的，你明白什么叫冷艳高贵吗？”
“贵得好。”黯夜突然截口道。
“跟你说不要妨碍我收徒！”华烙吼道：“反正任务完成了，老娘受够了，不知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安排个比鹦鹉还象鹦鹉的怪物跟老娘搭档，现在又妨碍我收徒，若是再妨碍我，试试我的乾坤天罗地网……”她这次铁了心要收这位最佳听众为徒，从前因法力低于黯夜，任务又未完成，对他多有容让，如今见到庄姜势在必得，终于爆发，但黯夜也不恼，面色依然无波无动。
华烙见黯夜不搭理她，回头再此哄劝庄姜，可庄姜就是不开口，知晓她不情愿，眼珠一转，拍了拍魔袋，提着刀庄姜眼前，道：“小姑娘，这魔袋你认得不？”
眼见这位长时间以来终于说了一句简短而有意义的话，庄姜忙不迭点头回道：“认得”。
“这个值很多灵石哦，以前有个人想拿一千灵石买我的这个风翅鎏金袋，我愣是没卖给他，你说为什么？”
庄姜不敢再回应，可人家依然畅谈回忆“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
“大婶——”对罗嗦的不耐终于压倒对鹦鹉的恐惧，庄梦忍不住开口道：“大婶，我知道你岁数很大了，有很多回忆，可是我姐不愿意，您就放了她吧。”
刚才她称呼“更年期的话痨大婶”，华烙也许一时没听懂，可这句“岁数大了”她可是明明白白听到了，顿时面色一沉道：“你个只知道哭鼻子的黄毛丫头说什么呢，我可是刚刚满十六岁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鹦鹉都望向了她。
“怎么？不信？”华烙昂着头，道：“你们能看出我多大吗？话说十六年前，我出生在魔界的一个……”还未说完，半空中突然飘来一张传令符，华烙接过来一看，对黯夜道“教主说让我们回去复命。”说着，眼睛瞟过庄姜手中的玉如意，这次任务不能说失败却也不能算是赢，龙引阵破了，道士死了，这算是给开天教立功，只是气运却没有夺回，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还变成了一把玉如意。
“徒儿，把那玉如意给我瞧瞧？”华烙指着那如意。
庄姜看了看手中的如意，忖了忖，便交了过去——依华烙的实力，随手一指便抢了，再者她听玄澈说过，灵界法宝都是认人的，既然已经认得她了，华烙除非杀了她，否则拿去也无用。
果然，华烙拿着那玉如意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她当然知道法宝认人之则，既然已经决定要收庄姜为徒，当然做师傅的也不好意思杀徒夺宝。
“走。”黯夜看了那传令符，又见华烙从那玉如意身上也琢磨不出什么门道，终于说出最正常的一句话，话音未落，人也消失在茫茫黯夜之中，鹦鹉是他灵兽，见主人走了，也振翅飞去。
华烙倒是对庄姜恋恋不舍——这么多年没遇到这么好的听众了，而且又成了她的首席大弟子（她认为），总要有所交代，因此不由分说塞给庄姜一本册子道：“徒儿，我既然收了你，就要做师傅的样子，你知道，我是个很负责任的人，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对你负责的表现就是这个……”她指了指那册子，道：“这里面有我的内功修法，你是个聪慧的，慢慢练，练好了就会象师傅一样在魔界横着走……”
“我姐没想要到什么魔界……”庄梦突然开口道，心道没由来去魔界做什么，难道又改哈利波特了？
“会的。”华烙十分笃定地拍了拍庄姜的肩膀，道：“徒儿，师傅看好你哦，对了，若是外面有人欺负你，你就说我的名号，他们就不敢了……”正说着，一张传令符又到了，华烙见教主催促，只好放下自己即将滔滔不绝的话头，摆了摆手，消失在空中。
庄梦嗔目结舌地看着两个魔修的消失，喃喃道：“看来是真的穿到玄幻了，尼玛，太坑妹了。”
“腿还疼吗？”庄姜收起那心法册子，检查了一下妹子的伤口。
庄梦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了声：“姐，我——”
“我们姐妹有甚说的，那太子居心叵测……”说着，突然想起太子还在楼殿里，自己还踹了他一脚，击了他一掌，并且破坏了他的龙引阵，他一定恨之入骨……”庄姜看着楼殿，刚才只是摇了摇，还未曾倒塌，要不要去把他救了出来，看在救命之分上，他会放过自己，放过庄家？
不会，也不可能，只是……
庄姜想着，对庄梦道：“妹子，稍等。”说着，转身又走进楼殿，却见场景大变，不再是琼楼玉阁的摸样，也不是皇宫摆设，而只是一座祭庙，一进门，迎面是香烛祭台，摆着大齐朝历代皇帝的灵位，密密麻麻的排列让庄姜微生寒意。
她用神识扫了扫，见向南的五间大殿，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太子正依靠在其中一间的玉柱上，走了过去，见其黄色龙袍上染着点点血迹，眼眸微敛，不再是刚才的狰狞摸样，神色平静，仿佛平日里温润如玉，遂道了声：“太子殿下。”
太子慢慢睁开眼，看着庄姜半晌，遂道：“庄小姐不愧是术族之后。”
庄姜沉默了下去，她相信此时太子若有生杀之权，第一个千刀万剐的便是自己——说起来让人唏嘘，她自幼便是为眼前这个男人而栽培育长，为他的爱好，为他的权力，为他的职分，她掌握他的情况比任何人都详细，都详尽，都周备，如果不是命运捉弄，他本该是她的皇上，她本该是他的梓童，而现在，他为了他的皇位，她为了她的亲人，莫名其妙便成永不可解的生死敌人，巫山忽或有晴雨，人生动辄如参商，能说什么，又有什么可说？
“我救殿下出去吧，这里不安全。”许久，庄姜终于开口。
太子苦笑道：“不必了，我若是出去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大哥很快会兵临城下，很多人会为孤而战，而战斗的结果既然早定，何必为了这虚妄再葬送无辜……身为大齐皇子，让我为这个江山社稷最后尽点心吧。”说着，一把匕首插在了胸前。
庄姜吃惊地跟进几步，叫了声：“太子殿下……”
太子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初见她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多看她一眼，天下女子那么多，赏春会上每一朵花都为他湛湛开放，哦，他记起来了，因为有过一段太子妃预设的过往，她低调着，深敛着，偶尔的惊鸿一瞥，竟是宿命里无可回避的转折，这样盈盈若藏而翩若惊鸿的女子，也许才是真正可以当他皇后的那个女人，只可惜……
若不是当初……
庄……姜……是吗？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