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误会(1 / 1)
再次睁眼时,身边空无人影。他走得悄无声息,似乎从没来过。本以为过了昨晚,他们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他会等着自己醒来,再一齐甜蜜得如蜂蜜般胶粘着,做什么都在一起。
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他走了,也带走了幻想。可是就算想象变真,又能改变什么?横在彼此身前的一切问题都还在,不会随着光阴逝去而烟消云散。
秋待月越来越理不透自己的想法,患得患失中缓缓坐起身来,身子还伴着隐隐的疼痛。
迎雪应声进到内屋,一边服侍一边安慰:“王爷今早有急事出府了,见小姐睡得香,嘱咐我们不要惊扰,说今夜定会回来与小姐用晚膳。”
“是么?”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是自己多虑了,亦有点羞愧刚才的小女人心思。难掩的喜色爬回脸上,顿感整个人有活力多了。撇开一切,他能多来陪自己,还是很开心的。
迎雪笑语盈盈:“嗯,小姐安心等着王爷就好了!”
既是如此,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就像昨夜为了把自己再逼前一步,故意在水中放了迷情的药片,而现在似乎也得先备着。
亲自把晒干的牡丹花瓣夹在枕头里,着厨房准备他最喜欢的菜色和点心。如此忙碌一天,只为等待一人。可是时辰一个一个过去,夜色越来越浓,却始终没有通报。
阿七满含歉色前来传话:“王爷的事情还没有忙完,让小的传话过来,说今夜请王妃先休息。”
心中生出一丝失望,一个人吃晚饭,是寂寞无趣的。原来心中所期许的不过是有一人,陪着共享晚餐。而他太忙,空闲的时间太少。有时秋待月会想为何他办公的时候不能带上自己,这样两人都不会闷了。可他很少对她说公事,是无暇还是防备?亦不敢多想。
梳洗一番准备入睡,却不太睡得着。唤迎雪取来琵琶,秋待月低头看着手中抱着的琵琶,感慨良多。
这是母亲的遗物,琵琶之技也是母亲亲手所教。太长时间无法光明正大地思念亲人了,这样想着,信手拨出一首曲子,了表怀念。
一曲终了,迎雪亦忍不住落泪:“小姐的曲子这样忧伤,我听得都有些难受!”
“迎雪,你听过王翰的《凉州词》么?”秋待月喃喃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迎雪虽没听过,却也觉察出诗句里透着浓浓的伤感。
秋待月叹了口气:“哥哥、三叔皆是征战之人,却再听不到这琵琶音了。而他们之死皆因为我身边的那个人。”
“其实王爷人不算坏,对小姐也很用心。”
秋待月黯然:“可惜我与他之间,总是少了一些东西。”
“什么?”
秋待月放下琵琶,泯了一口茶:“譬如所期盼的耳鬓厮磨之情,他不是那个能让我放松的人,每次见到他,首先感到的便是千斤压担。”
迎雪安慰:“我以前听宫里的老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大抵呆得越久才会越亲切吧。”
“我和他不同……恐怕不会了。每次见到他,会无意闪现三叔那沾满鲜血的衣襟,想到哥哥……”秋待月低首,自己和哥哥一同长大,兄妹之间的情谊十分深厚。而每一次提到他想到他,都是浓厚的心酸,可是又不得不想。
“小姐可以想些其他人,比如老爷。”
“是啊,父亲老了,身体也不好。就是想爹爹能快点回到身边,才……”接受他的宠幸,也是希望能早点换回对父亲的释放,秋待月眉眼暗垂下去:“只是违背心意的撒娇献媚,换来的一时意乱情迷,这样的情动也不知能不能长久?”
“小姐…..”迎雪亦不知怎么劝解。
“药拿给我吧!”等了一天,秋待月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十分不愿,但理智还是告诉自己该下个决断,在这么矛盾的心思下不该有孩子。
“小姐没生病,为何白日里要我偷偷摸摸地去煎药”迎雪将置于后柜的药碗拿出来,咬着嘴唇担忧:“小姐,不会是想弃我而去吧。小姐休想,你前脚去我定会后脚跟着。”
“不是□□,只是喝了以后暂时不会有孩子而已。”秋待月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留下一个孩子,她很想但却做不到。
如同一声响雷震在耳边,惊得脑袋一片茫然!姜南秌早在其弹曲时就已到了屋外,只是不准下人通报,想静静欣赏此曲。没想到曲终竟然听到如此对话。
心中不禁一怒,原来这些日子里,她只是一副虚情假意的心机。实在是太愚蠢了,本以为用自己的真心换了她的真情,却原来是一次又一次的交易罢了。
得到她的真心这样难,难得已消耗完他的耐心!姜南秌推门而入,克制着微微哆嗦的双手,却止不住语气中的颤抖:“你,你做这些都只是为了你的父亲吧!”
秋待月看着他铁青的脸,估摸方才不得体的言语尽数被听去。忙跪在地上道:“我父亲身体并不好,所以我十分担心他。”
“你想让我把他接回来?你对我的种种好,只为了尽快得到我对他的赦免?”若不是亲耳听到,若不是在他认为彼此相爱后亲耳所听。不会如此难过她称之为的意乱情迷,如此寒心她不想为自己生育孩子。
“对!”她从来不能撇下苦寒之地的父亲,安心地在这独自享福。秋待月坦然地回答,她不想再欺骗他。昨夜他们挽发同心之时,曾答应过彼此坦然相对。
许多年以后,秋待月回忆起这次对话时,只剩下无尽的后悔。人与人交心之初,其实并不用急着坦诚相对,有时善意的谎言,可以平息俩人一时的怒气与误会!待到情深意浓时,又何须解释?
倔强的两人,最终错过了本该曼妙美好的时光。而那些时光不会因为后悔,而重来一次。
“不过……”秋待月想去解释,想告诉他虽然初衷如此,但尔后的总总并非都是虚假。因着他对自己的好,也悄悄放下一些芥蒂,接受了许多此前不会接受的事情。只是若完全接纳,需要时间,需要他的陪伴。
“不必说了!”姜南秌把手中的月季丢落在地,一捧月季是回来之前,特意绕到秀华苑里采摘的。
为了弥补早晨因为急事,没有等到她醒来就走了。为了赔罪没能即时赶回来陪她吃晚饭。这是他第一次送花给她,拒绝假手于人。以致于手指因为碰到枝干上的小刺,划破了皮,也来不及去顾及。
而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于他而言,岂不是带刺的月季,已将周身刺出血来!
姜南秌将置于桌上的药碗打翻在地:“你不必喝了,以后我不会再碰你。”
秋待月亦知此事是自己不厚道,吞吐道:“我只是想晚点再要……”
姜南秌冷笑:“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吧!”
“都说他不值得,你偏不信!”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转眼人已破门而入。
“你是那个黑衣人,上次让你狡幸逃了,这次还敢来?”虽然生着怒气,姜南秌还是本能地把秋待月往身后扯,站在她身前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不报杀父之仇,我怎么会不来?”女子毫不含糊地出刀。
姜南秌原本打算留个活口,把此女幕后之人逼出来想法,却被自己的怒意淹没,此次剑招使得凌厉。
“王爷,不要杀她!”见姜南秌的长剑已经挑开那把长刀,秋待月尖叫地奔过去。
尖叫声即时喝住了刺下去的长剑,却没有压住腾腾升起的怒意。姜南秌反手一掌,将女子拍倒在地,“她是谁?你认识?”
“木姐姐是我儿时的朋友,请王爷放了她吧。”
“不必求他,小月你走开。”木茜云吐出几口鲜血,那一掌力道太重,拍得她全身疼痛,似乎骨架子都要散了。
“你还有多少事瞒我?”姜南秌的长剑重重劈在旁边的桌子,那木桌顿时一分为二,桌上的纸笔墨砚散落四下。
“我……”秋待月忙着察看木茜云的伤势,一时无暇搭话。
“我杀你跟小月没有关系,我父亲是木青,四年前在庆元城被你杀的将军。恐怕你杀的人太多,连自己也不记得了吧。”木茜云冷冷道:“你最好今日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多活一日,便会想尽办法除掉你。”
姜南秌剑尖指向嘴硬之人的脖子,狠狠道:“好,今天我就斩草除根。”
秋待月心中发急,一手握住剑刃,恳求道:“王爷,你要杀就把我们都杀了吧,我与木姐姐自幼情分很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你…….放手!”看着她握剑的手掌,往下淌着血滴,他只得抽回剑。脑中却闪过木茜云第一次刺杀那夜的情境,“你……上次主动牵绊住我,就是想放她走,对不对?”
“是!”明知道应下去,便有无数个解不开的结,秋待月亦唯有承认。
“我终于明白了!”姜南秌黯然,不再追问,这个刺客的幕后之人不就是秋待月?要不事先通气,她怎么会故意绊住自己放走她。
只是她竟要恨自己如斯地步,找人暗杀!平日里,却瞧不出杀机是如此之重。无心再想,还剑入鞘,踩着散落在地的月季,缓缓走出门外。
四周严整以待的侍卫在候着不留活口指令,最终还是被挥手散去。
秋待月不明白姜南秌心中所思所想,只觉得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胸口心疼得要命。奈何她要照看身旁的受伤之人,只得任由其离去。
木茜云稍稍恢复体力,便强行离去,她宁死也不会呆在这个仇人的府邸。施展轻功,几个回落,便消失在高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