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大婚(1 / 1)
林满桐先落一子于棋盘上,缓缓开口:“霜毒是管制药粉,一般小药铺都不会出售。凤城有此物卖的就三个大医馆,其中只有一个药铺五天前曾卖了些,顾客主动留下的姓名叫秋待月!”
姜南秌双指夹着一枚棋子,冷笑一声:“绝对不可能是她!”
林满桐皱了皱眉:“虽然很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还是想问,王爷真那么确定?”
“秋待月的药识非常人所能及,她若需要霜毒,根本无需买,自己便能配得出来!确切地说她若想下毒,必定神不知鬼不觉。”姜南秌轻泯一口茶:“看来有人做足了前戏,目的就是全力要嫁祸她。”
林满桐再落一子,苦笑道:“这事发生王爷宣布大婚后,肯定与你大婚有关。应该是不想你娶她,又知晓秦书鸢动向的人做的!”
姜南秌举棋不定,思虑道:“着力调查秦书鸢身旁之人的动向,大到秦墨,小到她身边的一奴一婢皆要查得明明白白!”
“王爷,明日就是大婚,还有许多官员上书说秋小姐不适合做妃。我能想到的王爷也能想到,秋小姐是否真该留在身边?”林满桐的话语旨在诚意提醒,留着一个不知心意的人在身旁,实非福事。
“我想留她!” 理智告诫他应果断将她逐出自己的生活,无奈感性占了上风,姜南秌觉得这一切已不能够理性控制。
“王爷为了娶她太煞费苦心,皇上其实已为你钦定了王妃,你却拒不同意,直接公布大婚,形成米已成炊之象。我知道王爷的抱负,如此公然违背皇权,确实对你的未来大有影响。天下女子何其多,漂亮的聪明的或更精通医术的,想找总找得到,我想知道你为何非她不可?”林满桐心底无声叹息,王爷多年苦心经营、浴血奋战所得的一切,很可能因为此女子而转瞬成空。
“听说林夫人多年未有所出,如今你的几个儿女成群的妾室,为争大夫人位置斗得不可开交。林家族长都已出面,林夫人也自请被休,你为何还要固执地留着林夫人!”
“族长逼得太紧,所以举家迁来凤城,他们又能奈何。”林满桐尴尬一笑,“不过我的只是家庭矛盾,无关权位,自然不能与王爷的婚姻相提并论。”
“就算帝王也是普通人,会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喜欢了就难以容下别人。”姜南秌微微一笑,“你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吗?以前我不信,如今却很信。”
林满桐直接而真诚地劝解:“缘这一说确然存在,但并非所有的都是善缘。恕我说句实话,纵然你们有缘,中间隔着的如此多的家国仇恨,就是再深厚的缘分也可能会磨尽。不如及早抽身,在还没更糟的时候彼此相忘。”
姜南秌默然片刻,搁下手中的棋子。理论上分析,他是她的大仇人,她亦是她父亲刻意安排在自己身旁的棋子。强留她在身旁,得之有幸,失之确然是莫大的威胁。
见他不语,林满桐加紧表意:“王爷,你完全可以借着秦小姐这事,先把婚期缓一缓。”
“活了那么久,我从未这样任性过,就算是苦缘,我也打算受着。”姜南秌落下棋子,微笑道:“又是我赢,最近我赢得太多次了吧。是你棋艺退步了还是杂念太多?”
林满桐苦笑看着棋盘,一心想着他的婚事,输是必然!起身恭敬道:“是王爷的棋艺精湛了,我与王爷是交情非一日而语。王爷若喜欢秋小姐,是件好事,如今我除了祝贺之语亦不会再说其它!”
翌日良辰,婚礼如期而至。
晔州远离皇城,这个王爷似乎也不太喜欢繁文缛节,吩咐下来的大婚流程相比之下较为简单。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洞房设在她以前当公主时住的柔依殿,不过现在已改名为香榧阁。喜娘说改名是因为有利于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她听到这个原因时,很想笑,却笑不出来。一个名字的改变,能改变他们之间隔着的那么多恩怨情仇么?她不知道,只静默地任由喜娘摆弄着发饰。
同样改变的还有洞房的装饰,到处挂上了大红的绸缎,气氛甚是喜气盈盈。裹着红喜字的青铜灯台上燃着龙凤红烛,烛烟散着清甜的百合香,一派祥和。
香榧阁内西北角安放了一张宽大的沉香木床,周身是栩栩如生花草人鸟的镂空雕刻。床上铺着绣工精细的牡丹大被,被上洒满了花生、桂圆、红枣之物。六个男童与六个女娃,被领到喜床上蹦玩,寓意将来儿女成群。
经过一天的折腾和一系列的规矩,终于房里只剩下了两人。那张初见时不施粉黛的脸蛋,为了今日的大婚,亦打扮得无比娇艳,宛若一朵开得绚丽张扬的玫瑰。
他一直都觉得她是最美的,而那美如今已触手可得,而且光明正大。至少他亲她时,她没有理由愤怒地甩一巴掌再配一句“流氓!”
可是他也瞧得很清楚,红烛下静静坐着的女子,殷红的脸上并没有幸福的微笑。仿佛无声地控诉,她要等的良人并非他。心顿时犹如灌了几桶冬日的冰水,拔凉拔凉的。
姜南秌试图以温柔的吻安抚她的情绪,却得到固执偏头的拒绝。他有点恼怒和急切,强而有力地启开她的唇,手脚不安分地撩开衣裙,触及他渴望的一切。
秋待月本是激烈的挣扎反抗,却发现面对一个强健之人,胳膊拧不过大腿,根本无能为力。只得变为冷漠的回应,泪水无法抑制地落下。
“你……”姜南秌用手抚过她娇美的大眼睛,有些心疼道:“流泪了?”
“嗯……”秋待月含糊地应了一声,如玫瑰花瓣般鲜红的唇含着掩饰不去的苦意。曾幻想过自己的大婚,除了满眼的红和喜,至少还应有疼爱她的亲人送行,可是如今却一个都没来。一张张贺礼的陌生面孔,挂着都不是真心的祝福。
在丧失所有的一切后,还来不及收拾悲伤的情绪,却又要极速地寂寞地出嫁。她没有时间去理清这些,终在此刻化为强忍不住的泪水。
“你觉得委屈?”问话人停止了行动,眼神闪过几分失望,语气也含着深深的落寞。
“嗯…”还未来得及掂量问话者的心思,秋待月有些惯性地麻木回应。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觉得委屈!”姜南秌急躁地甩手站起,她都不知道他为了娶她,还得面对多少未知的事情。
而且这个婚姻本就以威胁和交易开始,他有时也会痛苦,也很无奈。他也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虽然有着久经沙场的经历,磨砺他坚强的外表,以及一颗刚毅的心。但就是这颗过于刚强的心,却独独缺乏了对女人的了解。
也曾对自己的妻子有过幻想,期待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而如今的情况让他措手不及,一个意外之人闯入了内心,打乱了计划的生活。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统领三军的将帅,是说一不二的男人,怎会去低声下气地解决一切?曾一遍一遍冷静地说服自己,不必浪费太多感情,可是却总也不遂己愿。
“你先睡吧!”如此矛盾与心结重重下,根本无法体会到洞房春宵的愉悦。他亦不想在彼此心结还如此之重时得到她,那是一种糟蹋,那么此刻唯有以冷落排解内心的焦躁。
香榧阁东北角临窗下铺着一张梨木香妃长榻,疲惫的应付早已耗尽了体力,原来有些事比上战场还累,还头疼!姜南秌懒得多想,便往上躺去。
秋待月心下暗叹,本该是人生中重要的一日,却过得如此不好,如此不顺。轻轻整了整衣发,躺在宽大的红床上。周身是一派喜气的红,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