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沐浴吃饭(1 / 1)
西门吹雪腰背挺直。
双臂间竟然还抱着一人。
那人依旧衣衫褴褛。
肮脏的手指在雪白的衣襟上一擦就留下五个黑指印。
再看不清眉目也知那人是玉生烟啊!
没想到啊!!
人不可貌相啊!
几年前为剑道抛妻无情之人,竟然也会被美色所迷?!
才相见几日,就已经拥在怀中了?
此时西门略微一偏头。
一根银针破风而来——直直射落了陆小凤的一撮胡子…
再回神就见那女子雪白的五指已经扣在西门吹雪的颈项间。
指尖发白,可见不遗余力。
白衣剑客却毫不在意。
握起女子两腿往身后一甩,改抱为扛,用闲下来的一只手将不老实的两只手腕紧紧制住。
握在掌间。
玉生烟没了内力,怎么挣也挣不开。
“放开!”
两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狠狠看了那人一眼。
西门吹雪却神色不改:“沐浴吃饭。”
待他双手放开之时。
玉生烟落入的早已准备好的木桶之中。
训练有素的侍女鱼贯而入。
花瓣,浴巾,衣物。
一应俱全。
只是屋中已经没有了白衣身影。
热气扑面而来。
她也略微放松。
任侍女们忙里忙外的折腾。
玉生烟往后依靠,双眼微眯。
一副舒服满意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
她终于来到万梅山庄了。
不得不说,这一刻,她从前世就开始盼望。
后来在那个阴暗如同地窖的地方,这个愿望也丝毫没有减弱的痕迹。
在‘那人’的魔抓下摸爬滚打,死里逃生时,这个愿望及其明显。
只是到了后来,已经不是为了西门庄主了。
而是为了对一笑的执念。
那一笑,在多年前就已销声灭迹。
却曾经温暖过她的心田。
那是她降生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后,见到的第一笑。
西门吹雪负手立在屋外。
片刻之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侍女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恭敬一礼。
“回禀庄主…这位…确是女子无误。”
他清冷的眉心微微一颤。
眺望着天边一轮圆月。
女子。
陆小凤手中的筷子掉了。
一只掉在桌上,一只掉在地上。
对面悠然落座的女子,真的是让江湖武林恨得咬牙切齿的公子蓝暖?!
玉生烟施施然落座在西门吹雪旁边。
扶袖抬手,为他斟酒。
为自己满上,最后斜睨了一眼路家禽,给他也满上了。
陆小凤一拍桌子,桌上汤水撒了许多。
他想象着这样一双玉手如何一夜落尽长安花,指尖冰冷的锋刃是如何划过一个又一个脖颈,却不沾染半点鲜血…
“你你你!”
“这是你的真面目?!”
众人皆知,蓝暖有千面。
曾经为了捉他,陆小凤特意搬出妙手空空司空摘星。
为此他还灰头土脸的挖了一百多条泥鳅!
“是啊。”
那女子若有若无地一笑:“怎么,要是早已真面目示人,是不是就不会被你逼的那么惨了?”
陆小凤咽了咽口水,不顾手边酒杯。
而是直接拿起酒壶仰头就喝。
连饮三盅,喉中依旧如火烧般饥渴,难以平定。
陆小凤,自持是个皮相不错的男人。
他也一向自负,对于女人他有心得。若不然怎得半生花名在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却还是有人巴巴的贴上来?
只是他那些遍布天南海北的红颜知己加起来,恐怕都不及面前女子的一丝一毫。
他强迫自己扭转视线。
望向西门吹雪。
“你…不是从不喝酒嘛?”
剑客为了剑道,一生只饮白水,他这个唯一的朋友,又怎么可能不知。
西门吹雪却端起面前酒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浅酌未尝不可。”
陆小凤抱头,心中悔恨不已。
这么一个极品美人难道就要让那座冰山抢了先?!
怪只怪自己眼拙!
放着这么一个妙人在眼前,还查案!查什么案!
将她逼得江河日下,举目无亲,如今梁子算是结大了!
陆小凤曾自以为揽尽天下麻烦的同时,也已经尝遍天下万点朱唇。
如今方知,竟然少了最艳的那一点。
只是他心下清明。
就算没有梁子。
那冰山看上的东西,他又怎么抢得过?
他愤恨的砸了酒壶:“这年夜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伤心到掉毛的家禽,决心连夜启程赶回江南,去找他心中那一炉不灭的篝火。
“西门兄。”
玉生烟的嗓音中带了些旖旎。
“杯都到了眼前,怎么能不喝呢?”
可惜世间就是有人不知怜香惜玉。
竟一把抓过那纤细的臂膀。
囚在怀里,举杯往她红唇间浇去——
她唔了一声,蹙起眉。
薄唇紧闭,一滴都不肯下咽。
知道那人向来洁癖,她特意用雪白的衣袖擦了擦嘴。
红的唇脂,淡的酒水,一应全留在布料上。
“那么恨我?”
西门吹雪如剑般锋利冰冷的薄唇动了。
“恨啊。”
玉生烟轻笑。
“恨的日日都想杀了你。”
她话语轻柔,气息婉转。
仿佛秦楼楚馆中的红牌,伏在客人身上说着一夜千金的情话。
西门吹雪瞥了一眼酒杯:“明知这样的伎俩害不了我。”
是啊。
西门吹雪,除了闻名与天下的剑术,鲜有人知的是医术也好的出奇。
平淡的几味□□,涂在杯上,恐怕他一过鼻就闻出来了。
清风过堂。
携着红梅两三瓣。
落在桌上。
碟中。
还有那人白皙如雪的面目上。
恐怕当今武林,敢对西门吹雪蹬鼻子上脸的,也就只有这些无礼的花瓣了吧。
一瓣落在他眼睑上。
被修长浓密的睫毛阻隔,生生落不下来。
与那人雪白的脸,雪白的衣,相应成景。
她看得痴了。
自己这副皮囊美,她从穿越过来就知道。
只是皮囊再美,又哪有那一袭冷艳不可亵渎的白衣动人心魄。
西门吹雪长得俊美无俦。
硬朗的眉目中却不带半分女气。
实则能将陆三蛋甩出几条路去。
只是江湖中知他名号的人千千万,真正见过的,如今恐怕都成枯骨一具了。
无欲无求,一心向剑,岁月不曾在那张脸上留下痕迹。
他一如昔年,二人韶华正盛时一样。
眉目无双。
恍惚间竟然已过了这么多年。
只不过看到他这张脸!如今心中只剩下恨!
可惜。
“西门庄主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恨你吧?”
他清冷的点了点头。
转眼间怀中已空。
汤水尚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