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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七月与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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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去杭州找他,在炎热的七月。

新建的杭州东站,远远看着像一朵硕大的蘑菇,宽阔又笨拙。

彼此在电话里约好,让我在地铁出站口等他。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城市,我安静得像一个过客。

彼时我十岁,生得比同龄人矮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沉默寡言,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里,我是个格格不入的异数。走在路上,时常有人扯我的书包,哄笑着跑开,倒退着做鬼脸。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李艺莱矮冬瓜,李艺莱没人要……”都是不谙世事的年纪,眼神是纯净的直白。我低着头,泪水含在眼里。回家的时候,放下书包,自己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思念多年来未曾谋面的母亲。

母亲有一双温柔精致的眉眼,说话轻声细语常带笑意,时常接我放学,将我的手放进她的掌心,于夜里拥我入眠。

母亲离开的时候,我方放学归来。众人看热闹似的站在我家门口,嬉笑着对我说:“李艺莱,你妈妈走了,快去追啊。”

那一日,我跑了很长的路,跑过木桥,跑过村口,跑过田埂,一直都没有停。我追随着前方不知名的影子,不停地、不停地跑,终于精疲力尽。我站在路边看着路上来往的路灯,茫然不知何处。

我想她一定是不要我了。

是他找到了我,他说:“艺莱。”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往日我们一家三口人在一块儿,他都会肉麻地叫我“小心肝”,假如我不在,他叫母亲“宝贝”。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恩爱的模样。

那一年奶奶和母亲吵得厉害,每次母亲从大厅里回来都会垂泪。他安慰母亲,母亲一反从前温柔面目,歇斯底里,闹着离婚。他的左右为难,终于激化了婆媳间矛盾,一发不可收拾。

他走进我的房间,叫我帮他找不知放在哪里的螺丝刀。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还打翻了我的抽屉。

家里的灯坏了,他换上了一个新的,却不亮。他拿着试电笔摆弄着,才知是电线老化烧坏了。他爬上凳子直着腰修理,他费力地转过身,让我给他递上不小心拉下的绝缘胶带。我踮着脚够不着。

我跟他说:“爸爸,我是个矮子吗?”

他很高,近一米八,记忆里母亲也是一米六五的高挑身材。别人总是奇怪,父母的身高都不算低,女儿的身高却一直比同龄人要矮很多。他笑说:“你才几岁啊。会长高的。”

我沉默着不说话,他又开始让我去找东西。母亲和他离婚后,他总是丢三落四,换下的衣服塞在沙发下好几天都没有洗,被奶奶发现一阵数落。

他的失魂落魄成了村里人的笑柄。

他说,他要走了,去杭州。

他与母亲年少相识于杭州,定情于杭州,甚至在那里,有了我。

他跟我说杭州,说西湖,说三潭印月曲院风荷。他说,等我长高了,就带我去。

可是,很多年,他都没有回来。

我长高了,骨骼拔节的时候,总是疼。梦见不停地奔跑,梦见他和母亲站在西湖的一大片水域上冲我招手。

梦见失足,惊起一身冷汗。

年节到了的时候,我帮着爷爷做米糖。每天都会有很多大人小孩来买这种甜甜的东西,看着爷爷把麦芽糖挂在一个固定好的木棍上,拉得很长,又缠绕回去,周而复始。我不爱吃这种黏糊糊的糖,过甜,又总是粘在牙齿上,吃过之后牙还会疼,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对糖念念不忘。隔壁的婶婶每次过年回家都会给我一把糖。我扔在抽屉里。很久之后才发现抽屉已经被老鼠咬坏了。

我讨厌所有的糖。

他在过年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们。他说抱歉。习以为常的借口。

爷爷奶奶商量着要他回来。他们到处给他说媒,见不同的女人。他们把卖糖的钱都存了起来。

他不期然回来。带着一个女人。

他说,是女朋友。在一起一年多了。他难得脸红,在我面前有些无措,讷讷:“艺莱,长这么高了。”

那女人笑着过来讨好,试图摸我的脸,我扭头,她长长的指甲划破了我的皮肤,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说,你阿姨不是故意的。

我十三岁了,再也没有人会当着我的面嘲笑我是个没妈的孩子。他们用另一种方式,旁敲侧击,挑起我对未来后母的仇恨。可我不觉得应该因此而委屈,只是把那个女人当成家中可以随时挪动的摆设。

我们还算相安无事。我每天打点好自己上学,放学后不在大厅里停留。那个女人有时会来找我搭话,我讨厌她身上浓重的脂粉味。

我不再思念母亲。不再对恢复从前的家庭抱有希望。在不久的之前,我去找过母亲。她开了一家小小的儿童服装店。她大的孩子五岁了,小的孩子正是坐在学步车上横冲直撞的时候。她从未看过我一次,她从来没有对我说她是否想念我。我有时候想象她的孩子从高处摔下来。但是,不管我有怎样恶毒的想法,她其实都不会在乎。

奶奶很快就和那个女人产生了矛盾。这一次她选择诉苦,她对邻居说,那个女人是怎么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个女人是怎么吃菜尽吃好吃的,那个女人半夜里给别的男人打电话,那个女人……她也找我诉苦,说尽那个女人的坏话,想要将我拉入打击的阵营。

奶奶,够了。我说,你还想我爸跟人离婚吗?

奶奶止了口。背地里对邻居说我靠不住。

觉得孤立无援。没有泪,只是难过。

他来找我,问我借螺丝刀。他不在的几年,他的这些东西都被我收了起来。这一次是因为,这个家,已经太陌生。

我照旧给他递胶布。家里的电线老化得严重,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人来修理。插拔电视插头的时候,总是冒出骇人的电火花。

什么时候把家里的电线都换了吧。他边拧螺丝刀边说。

在家里的电线坏之前,那个女人走了,同时还带走了家里的存折。奶奶哭天喊地,骂她不得好死。他在一旁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手指□□头发里。

我看着他的背,看着他的寂寥,看着他的无辜和脆弱。没有任何时刻,比那一刻更让我觉得疼痛。

他苦笑着抚摸我的长发,道,艺莱,爸对不起你。

我的初中是在一家私立学校读的。这个学校在县城附近的一个农村里,主要经营的却是职业学校,里面就读的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热衷于打架和骚扰女生。那个学校校长新官上任,对搞好初中教育兴致勃勃,一个暑假都在马不停蹄地往返于各个乡下招收像我这样家境贫寒的学生,以免除学费外加奖学金诱惑之。

学校风评不好,他是不同意我去的。我给他分析利弊,晓之以理。

他叹息似的目光,道,我的女儿懂事了。

我并不介意他这句话,事实上,我比自己知道的还要早熟。我庆幸那个女人的离开,这件事情,让我和他消磨了隔阂。我想我不会怨恨他,只要他还在我的身边。只要我喊一声“爸爸”,都会有人应我,这就够了。

他又去杭州了。

异乡的夜里,心口皎洁如满月。我在作文里写道:杭州,梦里天堂。

我在十五岁的时候来例假。那个时候我在考场上计算数学题。小腹传来的疼痛让我无心在纸上写下一连串实际上没有多大意义的数学符号。考试结束以后,我坐在座位上等着众人离去。我的裤子上一片血迹。我的月经初潮来势汹汹,椅子上都沾了血。

无比庆幸自己在小学的陈旧狭小的图书室里看了一本关于青春期的科普书,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会很丢脸。

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怎么了,艺莱?

我在他看不见的电话这端摇头。

我想要西湖的明信片。这是我第一次开口向他索要礼物,他在电话那头久久不说话。

他说,好啊,就要明信片吗?

跟着我的明信片一起回来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瘦小,近视,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没有上一个女人漂亮。

她见到我的第一面时,就说,你是艺莱吧?比我的儿子要小一点。

她说的是普通话,字正腔圆,看得出很好的教养。

他在家里摆上几桌酒席,请的都是亲朋好友。我们家旁系亲戚众多,女人竟一一记住,过目不忘。她招呼着客人打麻将,四川福建江西广东的牌都能打,牌风温和,绝不咄咄逼人。他们笑他,这回找了一个好老婆。

他依旧笑得尴尬,在自己的家中竟然坐立不安。彷佛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我沉着脸,叫他。

他搓着手,想要摸我的头顶。这些年,我长得极快,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七。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竟给人身高相仿的感觉。他在半空中收回了手。

艺莱。他仍旧没有太大的长进,说话不干不脆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挺喜欢叶阿姨的。我的话让他瞬间眉开眼笑。

我一点也不在乎他带哪个女人回来,过些年,我就成年了,有没有一个名义上的母亲,对我而言,并无多大区别。我知道奶奶在意,为了他的婚事,奶奶变本加厉地存钱,打听合适的对象,唠唠叨叨,和爷爷吵架。她老了,姑母给她置办了手机,没事的时候她就缠着爷爷帮她拨号,时常让我放假了就回去看她。

叶阿姨和他结婚的时候,奶奶没有反对。叶阿姨想要分家,各自过活,奶奶虽有怨言,却也没有反对。奶奶对我说,叶阿姨是个好人。

这些年,村里大修房屋。熟练的电工算是稀缺。

他随手画图稿,三层房屋的电路设计跃然纸上。村里做房子的都请他,他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再想要找他,还得预约,端足了架子。

那两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生活井然有序,充满着希望。

叶阿姨给他买了好的帆布包,他所有的工具都被排列好安放在工具包里。厨房需要粉刷,他自己动手,架好架子,哼着歌。

我跟他说,学校要文理分科,我该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没读过高中,不知道。艺莱,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吧,自己做决定。

想来他也没什么好意见。

我在志愿表上填上理科,在两年后的高考志愿填报上,我填的是应用物理专业。

我想和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拨开人群,缓缓走来。冲着我遥遥地招手。

多年的思念,变成满腔的苦涩。我竟落下泪来。

两年前,村里新农村建设,老房都要翻新房。家中并无存款,他只好又来杭州。

叶阿姨于一年前病逝,他如今在杭州,依旧孑然一身。

长久含在口里的那声“爸爸”呼之欲出,却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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