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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四章 过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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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打量着刘珩,全身上下除了脏了点狼狈点,这人倒是没什么外伤。大约是马不停蹄绕了远路,又跟对方交上手,才弄成这幅落魄样。

“顾长安,我这命悬一线,你倒睡得踏实啊。”刘珩撩开挡在脸前脏的打结的头发,一双眼睛贼亮地盯着顾长安。

顾长安脸上一红,哼道:“瞧你这样子,别是给人赶进泥潭去滚了一滚吧。”说着,就招呼人备饭备热水,堂堂的七皇子,也不能让他就这个惨样站在营房前。

刘珩被人伺候着去沐浴更衣,顾长安打个哈欠就准备睡回笼觉去了,谁知道又被刘珩叫住,他倒精是神矍铄的样子,“你可不许先睡,我还有事找你商量,说完咱俩再睡。”

这话说的,让周围不明就里的裕州驻军都不免多看了顾长安两眼,顾长安是真想给他一拳,可又没办法,只得闷闷哼了声,低头回她的营房去了。

顾长安掐着时间,和衣在榻上打了个小盹,刘珩就踩着点进来了。

他老实不客气地坐在顾长安对面,捞起大肚茶壶给自个儿添了杯茶,砸了口就摇起头来,“到了裕州就是不一样啊,茶都换上今年的新茶了。”

顾长安不理他,从榻上坐起来,问道:“深更半夜地不去歇着,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我商量?”

“我是在左营口跟宋明远的人接上的,你派去的?”

顾长安摇了摇头,“不是,我一进裕州就被顾长平叫走了,午后又去了趟驿馆找叶清池。宋明远的人,八成是顾长平的安排。”

“那就有意思了,顾将军把宋明远的人派去,无非是不叫我生疑。至于为什么把人派到左营口而不是关城,就说明他知道有人想趁机除掉我。顾将军这一番作为,耐人寻味啊。”说罢,刘珩就似笑非笑地盯着顾长安,似乎想从她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

顾长安抬头看他,“你不用拐弯抹角地从我这套话,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也确实跟你一样遇上流寇。流寇这事蹊跷,转念琢磨就知道是冲着你来的。这些人都把手伸到军中来了,地位可不一般。我已叫明远去查了,等查出来,一个不留。”

刘珩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让明远留活口,我要亲审。”

刘珩又喝了几口茶,有的没的同顾长安闲聊几句,就打着哈欠回他的营房去了,临走前,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叫人去给你准备了件礼物,作为我明知被你坑了还要踩下去的回报,你必须得收下。”

顾长安看着他得意地要飞起来的神色,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第二日一早,顾长安就一身利落地去演武场练兵了。大战在即,她虽然只是小小一介校尉,但顾长平却从来没“忽视”她这个校尉。

顾长安到的时候,威武将军傅常玉正背着手在高台上来回巡视,一见顾长安来了,立刻笑得像头顶上那和煦的日头,招呼她倒跟前来。

这女娃是傅常玉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当年顾夫人难产而死,顾承说什么也舍不得长安离开裕州,一个小女娃,被一群糙老爷们拉扯大,性子硬的像块石头。

那时候顾承也动过心思要把顾长安彻底送回京城侯府去养着,毕竟是闺阁里的大小姐,老混在军营里实在不像话。

谁知道还没等这事成行,顾长安居然偷摸跟着斥候出去探消息,结果还真让她撞大运立了一小功,顾长平就这么不吭不哈地把她安进了军营里,就因为他干了这么一桩先斩后奏的破烂事,差点让顾承能把他的腿给打残了。

后来顾长平跟傅常玉念叨过,说侯府里头女人多,屁事多,他舍不得小妹妹成日就活在那一方天地里。何况他爹后又续弦了一房夫人,先前送长安回去的那小半年,就莫名其妙地挨了罚,正巧他和他爹回京述职给碰上,气的他差点要把侯府的房顶给掀了。

顾长安说与其如此,还不如把长安就留在裕州,这地方是他说了算,任谁也欺负不到长安头上去。

“长安啊,听说你们把石岭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呀。”傅常玉捻着胡子看着顾长安,笑呵呵的。

“咱们虽然撤兵了,但总不能叫敌人占着便宜,这不还是傅将军你教的。”顾长安见着傅大叔也高兴,傅常玉是几个将军里少有不板着脸的一个,倒是弥补了她记忆里缺失的对父亲的印象。

“行啊,小丫头也长大喽,”傅常玉拍拍她的肩,叹了口气,“听说你和刘都尉前脚撤军后脚就有人在皇上跟前参了一本,好在刘都尉最后也做了个据城死守的姿态,你又是被他给药倒送出石岭的,最后到底也没闹起什么风波。”

“国难当头,这些人不知保家卫国的艰辛,还专门做这种无聊勾当。”顾长安嗤之以鼻,眉头拧成个疙瘩。

“你这样可不成啊,将来真是战事平息,你要立于朝堂之上,哪能这么喜怒形于色。你得练出不动声色的本事来,瞧瞧你兄长那岿然不动,连皇帝都拿他没辙。”

顾长安想起顾长平的老奸巨猾,也是无奈地摇头,“我哪能跟他比,我倒希望有朝一日战事当真平息,他能放我归隐田园我就阿弥陀佛了。”

傅常玉正想答话,抬头却看见大步走来的刘珩,转而一笑道:“我看啊,难。”

几日里,傅常玉和刘珩、顾长安三人在演武场研究排兵布阵,前方镇北关不断传回消息,说狄戎大军已过石岭城,再有一日就可到镇北关外。

顾长平在得到斥候消息后,就离开了他的小院,披甲点兵,除去镇守镇北关的五万大军,亲率附近州府集结的兵力,前去镇北关迎敌。

自然地,才安生下来的顾长安必是逃不过,被他安进了前锋的队伍里。大军临行前,京城下了一道圣旨,除去封顾长平为征虏兵马大元帅外,还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辞给顾长安和刘珩都升了官,顾长安为昭武都尉,刘珩为定远将军,还给了顾长安一个守备的实职。只是刘珩被顾长平给留在了裕州,跟傅常玉一起作为后备军,暂时不必到镇北关去拼命。

大军浩浩荡荡地往镇北关进发,顾长安率前锋一马当先,只是她心里无限纳闷,这道圣旨究竟是怎么下来的,按说她和刘珩弃城跑了,不拿他俩问罪就是烧高香了,怎么还要给他们升了官。

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顾长安一时半会儿是猜不到了,况且眼前战事也容不得她去琢磨这些事。

刘珩被顾长平留下,是他意料之内的事,心里虽多少不平,但面子上仍端的一派祥和。只是顾长安临走前,他提着个小包袱来送行,把包袱塞给她,又把一个护心镜塞进她手里,顾长安认出那是他一贯用的,自然推脱不要,谁知刘珩却黑了脸,丢下一句爱要不要,就甩袖走了。

顾长安一头雾水,拾起被刘珩扔在地上的护心镜,直觉的莫名其妙。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他八成是因为被顾长平留在裕州而愤愤不平,这才把气撒她头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镇北关一战是真要拿命去拼了,谁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顾长平当然不敢让堂堂皇子去冒险。

何况顾长平也有更深的顾虑,皇帝没召刘珩回京,这其中实在耐人寻味,顾长平揣测君心多年,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刘珩留在裕州,这一仗打赢了,军功他照样领,打输了,他性命无忧。而且刘珩不在镇北关,顾长平不管下什么命令,都没的顾忌,毕竟刘珩的身份摆在那儿,一旦他将来继承大统,现在的一切都将是不能预料的隐患。

**

五万大军,在镇北关关城外扎营。顾长平麾下一向纪律严明,就算各州府临时抽调的兵力尚在磨合期,但这几日被顾长平等人一通整治,也都像模像样起来。

顾长平把几员大将叫到营帐里开会,顾长安一进大帐就觉得气氛紧张,赶紧溜着边在离顾长平最远的地方坐下。

参会的除去顾长安,一共五人,有两人是顾长平副将,协同指挥调遣,另外三人是司职不同的将军,除了其中的一个生面孔外,其余人都是顾长安的旧相识。

“狄戎可汗这次挥军南下,冲劲猛,但后力不足,看着是势如破竹,可据探子传来的消息,他们的粮草补给近日出了问题,还打上了咱们粮草的主意。”说话之人瓮声瓮气,正是以神力勇猛著称的威猛将军曹达,他留着络腮胡,精气十足,年纪四十上下,从前是靖远侯顾承亲卫,后来立了不少战功,做了顾长平的副将。

一旁稍年轻些的戚少杰接话道:“狄戎虎狼之师,打仗从来是速战速决,可以说到哪里都是抢一票就走。我看咱们就跟他们打持久战,耗到他们弹尽粮绝。”

“咱们这里面都是常年跟狄戎你来我往的人,可要说谁跟狄戎对阵最多,那除了咱们元帅就是长安了,”顾长平的另一副将于茂春冲着顾长安挤挤眼睛,“长安啊,你是最先在石岭对上狄戎的,你怎么看?”

顾长安冷不防自己竟被点了名,愣了愣神,道:“狄戎主将是泣利部的首领祁卢,我没跟这人交过手,不甚了解。倒是他手下大将阿达合常在边关滋事,三不五时就想来抢一伙,我和刘将军曾多次与他对阵。此人勇武有余却智慧不足,不算难对付。我在石岭时得到消息,这回狄戎的粮草由阿达合押运,也是他派人看守。方才曹将军说狄戎后备供给不足,我想不如就去毁了他们的粮草。”

“说的轻巧,粮草从来都是重兵把守,要是你说毁就能毁了,那还打什么仗。”顾长安旁边的一副生面孔扫了她一眼道,神色很是不屑。

顾长安恭敬地对着那人一揖,“这位将军说的不错,想从粮草下手自然是不易,但行军打仗,除了讲究个勇字,也要讲究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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