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此行北上（1 / 1）
苏弟儿再次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你是不是真的要成为你母亲那般？”再抬头，已经没了他的影子。
世人冠给她的名号，最多的莫过于祸水，一条祸水出萧墙，十丈妖星流大地。
这帽子将会再她的头上再戴上千年万年，苏弟儿替苏妲己不值，起身支开窗子，外面有月亮。
北方饥荒情况危机，玄容也算得上临危受命，周成王完全拿他当成了治国的灵丹妙药。
而玄容北上出行的阵容十分简单，一辆马车，化身为侍卫兼马夫的朗无心，一名十四岁侍女，一只白毛异香狐狸，馨德长公主以及周朝小宰玄容。行李也是简单得粗暴，大部分都是钱。
出发的那一早，几乎整个驸马府的人都出来送行。
小侍女名唤紫朵，是馨德长公主下嫁玄容之时，由周成王一同从宫中选出陪嫁过来的，模样生得标志可爱，即便是在宫中也比得上一等一的美人儿。可见周成王的这般用意，再过几年直接收入房中做妾室基本上就是敲定之事。
紫朵扶着馨德长公主迈出高木门槛，府前停着一辆宽敞质朴的马车。
朗无心做一身马夫打扮，若不是玄容与苏弟儿早就与他相识，饶是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神情有些落寞的冷淡少年与岁月城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左护法朗无心联系到一起。
玄容站在马车之前，没有穿他那身绯色官服，而是苏弟儿熟悉的茶白淡雅。
“夫人。”玄容迎过来，代替紫朵搀扶苏弟儿。
苏弟儿把手交到玄容的手上，直到马车之前，视线还一直停留在地面上，稍稍停顿了片刻，才嗔怪似的唤了一声：“夫君，妾身身上还有伤。”
一旁的紫朵亦是第一次听馨德长公主叫驸马做夫君，捂嘴怯怯偷笑，好戏看馨德长公主羞红了脸与驸马站在车前。却没有人去注意那车夫的神情。
玄容才明白，笑容明朗淡沲，叮嘱了句“夫人你小心”，便弯身将馨德长公主打横抱起，紫朵掀开车帘，方便驸马将长公主抱进车内。然后与朗无心一同坐在马车外面。
管家和管教嬷嬷上前来，与主人最后道别。
“此行至少一年时间，府上的事情还是要二位照看了。”玄容说。
驸马的谦逊一向让人感动，二人点头应是，目送马车驶远。
车厢内，已经走了一段时间的路程。
苏弟儿拖了拖自己的手，没能拿出，另一只手拽了拽玄容的袖口，红着脸尴尬问道：“夫君？”
“嗯？”玄容轻轻应道，闲适自得。
对于玄容与她扮演夫妻这么自然从容的情况，苏弟儿还是比较诧异而羞赧的：“妾身的手已经出汗了。”
“没有汗，很干净。”玄容以内力蒸发苏弟儿手心的细汗，瞒天过海，仍旧牢牢将手握在自己手中。
苏弟儿不语，却见玄容看着她，面容详静恬和。
“先生，谢谢你。”苏弟儿小心地把脸靠在玄容的胸前，蚊声说道，不知玄容还生她的气不，模样有点怯怯迟疑。
玄容抬手理了理苏弟儿身后的乌青发丝，亦低声回道：“既然你已唤我作夫君，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
即使玄容现在对她又恢复了以往的耐心疼爱，可苏弟儿的心里仍旧害怕不安，自昨夜玄容问了她那句，可谓诛心。“弟儿知道，先生一直怕弟儿走上娘娘的老路，生前战战兢兢，死后仍谩骂不歇。”
玄容安抚苏弟儿的背脊，仿佛她仍是几年前刚刚被他带回临月山的小女孩。“是我把你从王侯府中带走让你有命可活，如果天下因你而乱，那这便是我的罪责。弟儿，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在你铸下大错之前亲手了断了你，你会怪我吗？”
“有夫君一直看着我。”苏弟儿眨眼，娇滴滴地斜睨玄容：“我怎么会有那么一天。”
话音才落，车门被扣响，紫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爷，夫人~”
玄容朝苏弟儿一笑，还来不反应，抬手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已经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这边车里面喊着：“等等”。那边朗无心已经拉开了车门：“老爷，前面的路被断树挡住了。”
车门被推开，紫朵小声惊叫了一声急忙捂住嘴巴，抱着白毛狐狸，红着脸躲到朗无心的身后。朗无心丧着脸，咬牙一脸恶心地横了车厢内一眼。苏弟儿急忙从玄容的腿上滑下，将脸搁到她的肩膀之后，满是羞赧地抬手捶了他一下：“都该怪你。”
玄容倒是没什么，仿佛是在告诉朗无心，他和苏弟儿怎么样他都心安理得。
下了车，车前确实横了一株大树，树干粗壮，少有四个强壮男子才勉强搬得动。玄容走到跟前，双手撑了上去，实在没费什么劲儿地慢慢把树干推开，道路再次通畅。
紫朵看得惊呆，看向玄容的眼底有着刻意掩饰的仰慕。若不是方才撞见玄容与长公主亲S热，羞得浑身都不会说话了，现在肯定已经叽叽喳喳地惊叹起来了。
玄容走回来，站定在呼吸都紊乱了的紫朵身前，对脸色不善的朗无心说道：“夫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时间马上正午，再碰见酒肆茶寮就停下来，让夫人歇歇脚。”
朗无心倒是不顾及尚不明他身份的紫朵，冷哼一声，嘲讽道：“既然知道她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少做那些让她身体好不了的事情。毕竟，这还是白日呢。”
紫朵又一次惊呆了，寻常下人敢这样跟主子说话，早被凌迟处死了吧。“这位小官人，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紫朵上前一步，她是苏弟儿的贴身婢子，将来又很有可能会是玄容房中的，在驸马府中的地位就有别于其他婢女。如今正想教育这个新来的“下人”。
玄容却打断紫朵，劝道：“紫朵，这位公子是我和夫人的朋友，平日就喜欢开玩笑，不打紧。”
“呵——”可惜朗无心却不领情，不耐烦地撇嘴，不再理会这两人，重新坐回马车座位，说的话格外耐人询问：“夫人真是好雅致，身上的伤疤还没长好，就已经忘了痛，坐到别人的怀中打情骂俏。”
车厢内没有回应，玄容也没有言语上反驳。上车时，一双素手从车帘后伸出，拉住玄容的手，动作再自然不过，也代表着两人之间再亲昵再熟稔再默契不过。
紫朵窝着火，却也再不敢冲撞朗无心了，专心致志地侧头看路边的风景，抱着哥哥，一遍又一遍地去嗅它身上的异香。
北上路途遥远，少说一个月的车程，同行的还有女眷耽误一些，便更是缓慢。
好在同行的伙伴都还算是赏心悦目，老爷与夫人一双金玉璧人，恩爱羡煞旁人。
唯一的缺憾，便是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车夫，打从第一天见他，紫朵就没见过他主动跟自己说过话。明明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总是板的又臭又硬，嘴里更是没一句好话，句句针对，有时候紫朵真的是要忍不住替夫人发火了。
可，如果他真的不喜欢老爷和夫人，干什么不一走了之呢，却还一直留在这里惹人厌烦。
紫朵盯着朗无心的侧脸，微微愣神……
他的眼睛是深邃忧郁的，肌肤是健康麦色的，手指是修长干净的，身子清剪，鼻子却是高挺秀气的，嘴巴虽然时常冷硬紧抿，却也是嫣红秀美。想不到，这样一个冷酷漠然的男人，竟也是一个……
“怎么了，突然觉出了他……很美？”耳边不其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带着玩笑意味。
紫朵慌乱地回头，看是长公主。长公主平日里对下人们都亲切有礼，紫朵也不惧怕，只是有些难为情，说道：“夫人，你说什么呢？”
“他真的是个美人儿呢。”长公主又说，拍拍紫朵的肩膀，站起身来，朝身后的玄容迎过去。
玄容把在石缝中找到的鹅黄小花，轻轻别在苏弟儿的耳后，然后叫苏弟儿抬头：“夫人给我看看美不美？”
苏弟儿听话，抬了头，见玄容久久盯着她不言语，才揣着小鼓问道：“怎么，不美吗？”
这问题才一问出，玄容竟是开怀大笑，抱起了苏弟儿原地打转。得见这幅画面，紫朵羞红了脸，含笑低头回避，满心的羡慕。
苏弟儿受惊，抱住玄容的颈子，悄悄耳语道：“那夫君可要天天为我贴花黄了？”
“贴到我们子孙成群，再也贴不动。”玄容抱着苏弟儿往车上回，情意切切，少有的开怀不羁。
“子孙成群？”这些天里，若是朗无心见了这样的景况，定是说上几句扫兴的狠话。可这一次朗无心没有，许是某一根神经已经绷得太紧，终于到了临界。
朗无心低着头，不让人看他的一脸挫败，握紧的双拳大片泛白，指甲穿破了掌心。朗无心默默重复那四个字：“子孙成群，子孙成群……”这样的许诺，当真是不属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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